《天上掉下个林叔叔》兵不厌诈

103、番外一·2·

　　林无双刷的缩手，终于想起进门时看着林衍的背影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林衍显然一直没发觉自己身后多了条尾巴，表情里的惶恐比林无双更甚，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发力似乎要将尾巴缩回去，结果脸都憋紫了，那毛茸茸的尾巴依然晃来晃去的不肯消失。
　　“怎么回事，变不回去？”林无双这下顾不上怀里猎奇的小儿了，将咿咿呀呀的小儿往旁边一丢，连忙掀起林衍的袍子，就要扒下裤子一探究竟。
　　“别看！”林衍连滚带爬的躲开，脸上憋出的红色还没退干净，胡乱将尾巴往衣服底下塞了塞，难得窘迫的急声道：“可能是伤的太重的缘故，我、我······一会儿就能把它变回去！”
　　林无双抽了抽嘴角，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就有些收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差点一头扎汤盆里。一边笑，一边斜瞅着慌乱无章的大侄子，摆手道：“别藏了，变不回去也没事儿，我瞧着挺可爱的，哈哈······哎呀我的老娘啊，可喜死我了！看来狐狸喜欢吃鸡是真的，一锅鸡汤把尾巴都给馋出来了！哈哈······来，快过来再给我好好看看······”
　　“······”
　　尾巴到底是没能缩回去，等林无双笑够了也摸够了，林衍的脸也青了，咬牙切齿的坐回去，端起碗就是一顿猛塞。
　　他得多吃点，好补充体力赶快把这恼人的尾巴给变回去！
　　一条尾巴倒是将两人先前的话不投机的不自在给冲了个一干二净，各怀鬼胎的各自填饱了肚子。等林无双羊癫疯发作似得将饭桌收拾好之后，林衍这才恢复正襟危坐，问起一直没来得及确定的问题。
　　原来，林无双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全赖先前林衍给他服下的另一颗舍利。佛骨虽然在林无双如有神助的震退万魔，降服龙兽妖鸟后报销化灰，但舍利护体，终究保全了他的一条小命。
　　林衍确定林无双是真的安然无事之后，便想起另外两个人。毕竟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饼，千方百计的肖想着他的亲亲叔叔。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魔头和妖女的去向。
　　林无双轻轻颠晃着吃饱喝足开始打呼噜的小儿，神情略有些黯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阿尧自爆灵核，本就撑不了多久······我便将他带了回来，想着等你恢复了之后，再找个时间去一趟葬骨岭。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发源地，回到那里修炼个几百年，应该还能将破碎的元神聚拢······”
　　林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腰间。这才发现林无双腰上挂着一只白色的锦囊。
　　凤尧破碎的元神就装在这只锁魂囊里。
　　林衍不置可否，人虽然没死，但元神破碎，没个几百年估计也活不过来，至少在这几百年里，是不会再来跟他抢人了。
　　虽然魔头对叔叔只是过分霸道依恋的兄弟情，可万一那一根筋儿的又像当年阻挠九幽玄女一样来阻挠自己和叔叔在一处就不太美妙了。
　　“那白泽呢？”林衍掩不住期翼的问，“死了？”
　　林无双没说话。即使他不出手，白泽在凤尧手下也伤的不轻，已然是强弩之末。若非姬墨替他挡下最后一剑，大概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其实是想过干脆直接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白泽一并收了的，最后却只是收拢了凤尧的魂魄，就带着林衍和孩子离开了。
　　他不知此举不知是对还是错。心里只盼着白泽醒来后，能洗心革面，抛却那些无端执念，别再一味执迷不悟害人害己。
　　窗外起了风，压在树梢的积雪簌簌的落下来，仿佛又下了一场小雪。室内渗入微微的凉意。
　　林无双起身走到窗前，对着外头高悬的明月发了会儿呆，将窗户关上。
　　“大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是好是歹，以后都与我无关了······”
　　后背微微一暖，一副温热的胸膛靠了过来。林衍从后面轻轻环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叔叔是不是心里难过？”林衍在他耳边轻声问。
　　“难过吗？可能吧。”林无双垂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世事无常，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总归不是我想看到的······也罢，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各有各的活法，别人怎么样我都不想再过问了，能自己安生过活便心满意足了。”
　　林衍虽然有些失望白泽居然没死，但现在也算是求仁得仁的结果了。
　　“叔叔能想开就好。有我陪着叔叔，以后便隐居在此，养几只小鸡，没事儿溜溜山，逗逗娃儿，再不去管那世间纷乱。叔叔以前不是最向往这种平淡安宁的生活吗。”
　　“嗯。”林无双偏过头，表情有点难以言喻的伸手在后面一捞，“你蘸料碟儿呢？说话就说话，嘴巴一个劲儿往哪儿凑啊。”
　　“······说了别拽我尾巴！啊，疼疼疼！快松手，我老实呆着还不成吗······”
　　“去给我儿子把尿布换了。”
　　“······知道了！”林衍气吼吼的夺回了尾巴的自主权，绷着脸回到屋里，扒开四仰八拉摊在席子上吹泡泡的小儿的裤子一看，刷一下跳开三尺，痛不欲生的捂着鼻子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喝的那碗鸡汤都给尿出来了吗······”
　　林衍倒是打小就伺候林晚的衣食住行惯了，可眼前这个显然与尚能自理的林晚有着天差地别，至少林晚从来没尿过裤子。尤其那还冒着热气的布条，骚臭味儿扑面而来，瞬间就击溃了“重伤未愈”人士脆弱的心肝脾肺。
　　林衍如临大敌的隔着三尺，瞪着浑然不觉羞耻还在那儿原地蹬腿叫唤的无知小儿，果断提议，“他老是这么拉啊尿啊的，一天得换多少条裤子啊，干脆以后让他光着得了。”
　　林无双幽幽的从他身后走过，一边给自己倒热水洗漱，一边漫不经心道：“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啦啊尿啊的，我倒是不该多事整日给你换裤子，直接让你光着屁股长大。”
　　“······”林衍顿时就把满腹抱怨给咽了回去。谁让他这么点的时候不记事呢，等记事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自己往裤子上屙屎屙尿的记忆，浑以为自己生来就干净利落玉树临风。也同样不晓得原来自个儿那点隐私打小就被林无双给看了个通透。
　　他瞅瞅小儿仰面朝天的“小家雀儿”，再低头看看自己，忽然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烫。
　　不知道自己现在学着这小儿也来上一泡热乎的，是不是能再享受一回那双手的精细服侍？
　　林衍心有戚戚焉的捏着鼻子换好尿布，刚笨手笨脚的将小儿重新裹好，林无双洗漱完就过来将小儿抱起，面不改色的支使他，“先去把尿布洗了，再洗漱休息。”
　　“······”林衍生生咽下一口恶气，用两根手指捏着湿漉漉的尿布夺门而出。
　　不过随即他就心情愉快了，因为他发现屋子里有且只有一张床。
　　叔叔是个脸皮薄的，白天不过是害羞才会躲躲闪闪，色厉内荏的拒绝。好不容易遭逢大难而不死，便是再怎么不好意思，等灭了灯，躺到一张床上，再干点什么也就顺理成章了。
　　果然，等他拾掇好回到屋里，林无双已经哄着小儿躺到了床上。好像没有发现他已经走近，头也不回一边拿手轻轻拍打着小儿，一边小声叽里咕噜的念着经，给小儿催眠。
　　床不大，林无双一个人就占去了大半，另一小半则被小儿占了去。但再挤上一个林衍也不是不能。
　　于是，林衍走到床边，语气诚恳的问：“叔叔，我睡哪儿啊？”
　　林无双扭过头，一脸“明知故问”的斜乜着心怀鬼胎的大侄子，突然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变回真身？”
　　“什么？”林衍愣了一下。
　　林无双指指空间拮据的床，道：“前段时间你一直是狐狸的形态，倒是不占地儿，随便往床脚一团就凑合了，还能做暖脚之用。眼下这个大个活人，团哪儿都不大合适。你看，床又小，我要不是夜里得照看儿子，也就把床让给你了。要不你打个地铺？”
　　满腔的期待旖旎顿时犹如被一盆冷雪浇下，林衍笑容乖巧的为难道：“叔叔你也知道，我身上还有伤，睡地上很容易伤口恶化，到时还得劳累叔叔照料······这床，我尽量不占地儿往边儿上缩缩也能睡的。”
　　林无双面露犹豫，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终于松了口，抱起酣睡的小儿往床里挪了挪。
　　林衍赶紧长腿一抬爬了上去，刚在外沿儿躺下，手边就被塞过来一个肉乎乎的“包子”。
　　“······”林衍瞪着横亘在梁山伯与祝英台之间的“一碗水”，气又不顺了。
　　自己肯定是失心疯了，当初才会头脑发热掏了肚子把这小儿给救回来！
　　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保证在压不着脆弱小儿的前提下绝对碰不到林无双一根头发丝儿，林衍拿手指戳了戳“包子”，煞有其事道：“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万一翻个身把他压成了饼可就不好了······”
　　林无双哪里不知道他那点鬼心思，不以为意道：“你不是说你老老实实睡外边儿，不会占地儿吗？”
　　“······说是这么说，我是怕万一，睡着了哪里还知道小心，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嘛。”
　　林无双眼瞅着他，脸上八风不动，“没事儿，你要是睡得不老实，我就把你踹下去。”说完便兀自闭上眼，一副大写的“要照顾一个小的还要照顾你这个大的我很累了不要再吵我不然现在就把你踹下去”。
　　林衍悻悻的闭上嘴，挥手灭了桌上的蜡烛，在一室漆黑里咬牙切齿。暗暗决定，等明天就打一张小床摆在床头边儿上。
　　然而连续睡了一个月刚醒的结果就是毫无睡意，尤其想要亲近的人近在咫尺，听得见那人轻轻浅浅的均匀呼吸，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檀木香，钻入鼻腔勾的心都痒痒的，那人却“遥不可及”，这如何能叫人闭的上眼？
　　就在他第一百次深呼吸，快要按耐不住要将手边碍事的“包子”给团到脚边儿时，床里侧忽然动了。
　　林无双到底是担心不靠谱的大侄子睡到酣处真一个翻身将儿子压成饼，挨乎了半天，自觉大侄子已经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将儿子给搬到了床里侧。
　　林无双一动，林衍也紧跟着动了，手脚迅敏的一个翻身，便将刚刚安顿好儿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的林无双给抱了住。
　　林无双浑身一绷，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干嘛，还不睡？”一出声，才发觉嗓子涩的发紧，声音跟掺了一把沙子似得。得亏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脸红成了猴屁股也没人瞧见。
　　但心里的紧张还是压不住的。
　　他纵不是圣人，没那么清心寡欲，经过这一场生死折腾也勉强看开了，不愿再故作姿态憋屈自己。可想归这么想，身边躺着的却不是娇俏小娘子，乃是实打实的老爷们儿。
　　恕他见识短浅，便是睡也睡过不只一次了，也实在不知该怎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两大男人腻歪一处的诡异光景。
　　他并不讨厌林衍，甚至可以说是喜爱，尤其在恢复了些许记忆之后，得知从前的自己也是隐隐约约对这个表面上的大侄子有那么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一方面感觉羞耻荒唐，一方面又控制不住在对方靠近时心中欢喜期待。便是将自己从脚趾尖到头发丝都唾弃了一遍。
　　此时，滚烫的呼吸贴在自己耳边，那种矛盾而又令人血流加速的感觉更是令他浑身僵硬，痛快的喘一口气都不能。
　　“叔叔······”那双手更紧的抱住他，指尖微微颤抖的在他腰侧划过，声音也似沉淀了几十年的佳酿醇酒，低沉而诱惑的回旋在耳边。
　　“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无双忍不住翻了个无人欣赏的大白眼，想推开他，又莫名的舍不得，手在被子底下悄悄的攥紧，道：“那你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只是不敢相信······”柔软而滚烫的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贴，“在我昏迷的时候，我想起了好多事，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许多许多事并不是我看到想到的那样。以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一味偏颇才会误解了叔叔，总不自觉的惹叔叔伤心······”
　　林无双不语，也深觉造化弄人，一时感慨良多。
　　林衍低声道：“醒来之后，再回想那些不清晰的过往，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其实，叔叔心里一直都是喜爱我的对吗？”
　　林无双僵硬着身子，一言不发。
　　林衍却执着的要听到答案，突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黑暗中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一眨不眨的盯入他眼中，“是不是？”
　　迫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只消一抬脸就会相撞，林无双感觉手脚都无处安放了，眼睛慌乱的躲着，很想说“不是”，可话在嘴边却如何都吐不出，像一根鱼刺卡在心脏里，一用力就戳的肉疼。最后只是含糊其辞的“唔”了一声，声音轻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可惜没能如愿，屋里没风，而林衍在问完之后便迫切的屏住了呼吸，轻易就把这细若蚊吟的一声给捕捉入耳，大眼幽幽一闪，便是低下头将他接下来羞愤欲辩的话给堵了回去。
　　······
　　“你大爷······儿子还在旁边呢！你差不多得了，别得寸进尺！”林无双浑身发软的躲着那双不安生的手，又羞又恼。
　　“不管，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啊！你干嘛又拽我尾巴······”
　　林无双手下一个用力，终于将鲶鱼似得大侄子从嘴边撕开，得以畅快的喘了一口气，恶狠狠道：“这些天累都累死了，睡觉！”
　　“叔叔······”
　　“闭嘴。尾巴都没褪干净，合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啊，脑子里尽想些什么呢！”
　　“······叔叔是嫌弃我了吗？”
　　“少装可怜。”林无双恶向胆边生，拽着大尾巴不松手，一口气将憋在心里好些天的话给秃噜了出来，“我不否认对你确实有点······咳，有点那个意思，可有归有，再多的我就接受不了了。好歹我也是个爷们，整日叫男人捅个后门子算什么事儿！你喜欢当那搅屎棍儿那是你，我、我还怕疼呢······”
　　一想起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后门子便隐隐有复发之势。刚刚退却些许热度的脸噔时又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林无双哼了一声，拒绝接收搅屎棍儿小白花频频投来的楚楚目光。
　　箭在弦上，岂容耽搁？林衍深谙乘胜追击的真谛，舍去身后的大尾巴不顾，“小尾巴”挨挨蹭蹭的直往叔叔腿根处拱。
　　“憋火对内伤不利，叔叔真忍心看我难受吗······我保证轻点，不弄疼叔叔好不好？”
　　“不、不好！”林无双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尖叫着飞离体外，想要往后躲，又想起身后还有个小的，只好僵直着身子卡在床中央。
　　林衍委屈巴巴的啄着他的嘴角，舍身就义道：“要不，换叔叔来？”
　　这是不见兔子不打算撒鹰了。
　　大尾巴可以一手掌握，可那“小尾巴”就不好随意揉捏了。林无双又自觉没有做搅屎棍儿的潜质，想来个大义灭亲一了百了，奈何天生软蛋一枚委实下不去狠手，慎重权衡之下，他选择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闷着声臊着脸，咬牙道：“你老实躺着，我、我给你弄······”
　　自打重生之后，林无双就没干过费力气的重活，连洗裤.衩这种小事儿都是别人一手包办，两条胳膊纯粹是挂在身上装饰用的。
　　这一晚可算是物尽其用，两只手轮番上阵，直累的最后胳膊突突打抖，抬都抬不起来。可就这样，某只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甚满意的直抱怨哼哼。
　　林无双气的黑眼圈都大了一圈儿。待到“小尾巴”终于偃旗息鼓，就着晨曦薄薄的微光，林无双福至心灵的想着：得亏老子英明神武，这要直接换了人上阵，单这持久力，废的就不是一双手了，老子整个人都得他妈彻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