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传》墨挽晴

7、训宫（下）

　　“刚刚静贵人……”安琳随众人入习恭院时却迟疑了。
　　欧阳雪实在没法用太多的话去引导安琳，此时庞蓉绯她们早就进去了，她们俩再不进去，后面末等宫女会跟上来。
　　“放心，有我在，你现在暂时能安好。”事到如今只能连哄带骗了，道：“你已经前脚踏入习恭院了，后脚就没理由退出去了。”
　　安琳纠结地抿紧双唇，好似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把晾在门外的后脚踏进去了。
　　习恭院开始正式筛选。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中年太监坐在这里登记名字、人数。
　　“欧阳雪。”
　　“进去验身！”中年太监仔细看了看欧阳雪面容，道：“容颜姣好……下一个！”
　　欧阳雪走进一厢房，厢房门口站着两个老宫女，欧阳雪以为她们是守着这里，刚踏进耳房，老宫女拉住她，一个扒拉她的头道：“没有虱子，干干净净！”
　　另一个抓起欧阳雪的手道：“没有茧子，完好无损！”然后被老宫女推了进去。
　　屋里比较暗，乍然听到两个姑姑命令：“把衣服脱了查验！”
　　欧阳雪心内重重叹气，她没想到做宫女之前还需要经历这种繁琐程序。
　　她自己衣襟还未解开，两个姑姑上来情急地给她脱了衣袍，并上上下下查验，好一会儿道：“完好无损。下去吧，下一个！”
　　欧阳雪虽然有一颗现代少女心，两个姑姑看她全身不要紧，但要看她的不好意思的地方，她脸上还是微微红晕。
　　系好衣裳上钮扣，欧阳雪低头走了出来，却看到安琳紧接着进来了。
　　“面容尚可！”前面的老太监对安琳后面的女孩微微摇头，那个女孩长相一般，但也通过了——只有长相丑陋才被落选，但欧阳雪这一队官家出身的女子不会出现落选的问题，她们都是内定的，来这里只略微检查下皮肤好不好，贞洁在不在，身体是否健康。
　　欧阳雪对安琳微微点下头给她鼓励，安琳见到欧阳雪出来了，之前如受惊的小鹿，现在碰到欧阳雪的眼神，她也逐渐平静下来，好好配合姑姑们检查。
　　出来之时，平民出身的秀女被太监认定“容貌尚可”后，就立马被送出宫去了。
　　欧阳雪在小太监指引下，看到不远处专门空出来的地方，那里有教习姑姑们安排清点被选入的宫女。抬脚刚往那方向去时，突然有人在她面前摔倒下去，欧阳雪连忙刹住脚，仔细一看，那女孩穿着粗布衣服被两个太监从屋子里赶出来了。
　　女孩狼狈地连忙起身跪着，双手求饶道：“求求你们让我入选吧！我家里有老母亲等着我送钱治病呢。我若被赶出宫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起开！”一个太监突然站出来，他就是掌管记名造册的掌事太监，他瞅了瞅那女孩，眼里充满不屑，却略微耐心地对女孩说：“你容貌不好就罢了——”
　　欧阳雪也瞧那女孩哪里容貌不好，原来只不过她双颊上长满了斑点而已，看意思她大概被太阳暴晒太久，脸上才会长黑色素起斑点。
　　“最关键你手上长那么多茧子！”掌事太监绕兰花指对她指指点点。
　　“我那是干农活时弄得。”女孩辩解道。
　　“那更不应该让你进去伺候娘娘了，若娘娘们看到你手上起那么多茧子，扎眼得慌，说不定直接把你乱棍打死就完事儿了！”太监一句话吓得女孩羞愧地低头不语。
　　“姑娘，我好心好意是在救你，所以——”太监冲两个小太监使眼色，毫不客气地道：“走吧！”
　　两个太监一边一个抬着她出了习恭院。
　　“你在瞧什么？”
　　欧阳雪正看得认真，激灵地扭头见掌事太监盯着她看。
　　欧阳雪低下了头。
　　“瞧你的样子是不是刚刚检验合格了？”太监细声细语，令人觉得另类——不男不女。
　　“回公公的话，奴婢刚刚合格，正往前头聚合。”欧阳雪规矩地福身，她方才看这太监打扮，似乎比别的太监们的身份略高一些，才特别小心翼翼回答。
　　好一会儿，掌事太监微微赞许地点头道：“看你是个懂规矩的，嗯，不错！若继续保持下去，以后定有你的好去处的。”
　　“谢公公指点，奴婢告退。”欧阳雪从头到尾都蹲身，只因这太监没说要起身。走过去时，欧阳雪顿觉膝盖和大腿酸酸的。
　　“刘姑姑我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太懂，烦请姑姑多多指点。”庞蓉绯第一个归队，并掏出一些银子塞进刘姑姑手里：“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刘姑姑您收下吧！”
　　刘姑姑眼望下四周，一面说道：“哎哟，庞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不敢当。”一面看懂庞蓉绯送银子的意思连忙收紧她的袖口，点了点头，旁边吴雨见状也掏出钱孝敬刘姑姑，沈媛十分大方地也塞给刘姑姑的银子，只有李莞一分不给，只规规矩矩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地瞧着。
　　欧阳雪默默地走过去，在李莞旁边站定，瞧着庞蓉绯她们一个个讨好刘姑姑，欧阳雪明白进宫的必经之道就是笼络人脉，花点银子能让自己在后宫过得舒心一点。
　　可她偏偏不这么做——安琳也出来了，正朝这里走过来，她也看到庞蓉绯她们塞银子的举动，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行头，从衣内只掏出一锭银子。
　　安琳的母亲去世得早，她父亲又新娶了女子续弦做了正室，安琳的继母也是名门闺秀，但却是个妒妇，她眼里、心里容不下安琳。安琳本来是嫡女，正室生了两个孩子后，嫡子的身份都归正室孩子所有，她却沦为庶女！
　　一锭银子也不够讨好刘姑姑照顾她后宫的好处，安琳抬头摸了摸精致的如意簪子，皱了皱眉头，似乎很纠结，又舍不得把如意簪子送人。
　　安琳恋恋不舍又急于示好的样子，全被欧阳雪看在眼里。
　　原来她也想被照顾，这有什么可难的。
　　欧阳雪鬼使神差地从袖口里掏出几锭银子，这些足够令刘姑姑满意的数目了。
　　“给你吧。”欧阳雪把银子塞给了安琳，眼神不往安琳看，只瞧前方庞蓉绯她们讨好完，别的入选的秀女也跟着送刘姑姑银子。
　　“这……不好吧？”安琳不敢伸手接过去，这事毕竟有人情在这儿，她不好欠欧阳雪的人情。
　　“我带着简直累赘，不如给你吧！”欧阳雪道。
　　“你不去给刘姑姑吗？听说宫女的住处都由刘姑姑安排。”
　　“我——无所谓。”欧阳雪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道：“你先收着，以后去了哪个宫里得了俸禄再还我不迟。”这句话让安琳很受用。
　　“多谢姐姐帮忙，我以后定会还给姐姐银子。”安琳感激地看着欧阳雪。
　　欧阳雪笑笑，就又回到原先站着的位置，看着安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连把她自己带来的一锭银子合在一起全都奉给刘姑姑了，刘姑姑笑得眼睛咪咪地点头，二话不说揣进怀里了。
　　“你把银子都给了她，那你呢？”
　　欧阳雪凛然扭头，李莞正看着她，她的眼神和语气十分漠然淡定，她不同庞蓉绯她们总是充满傲娇、一心想出头让人仰视她们。
　　或许李莞与身俱来的淡漠令欧阳雪竟然忘记怎么回答。
　　“我……”晃神中忘了措辞，好一会儿欧阳雪想到了李莞之前一直无动于衷，道：“你不也一样吗？”
　　李莞眼神一亮，随后不做狡辩，只摇头道：“我与你不同的，你在施舍她，好处都是她的，而该是你的机会你却双手奉给了别人。”
　　李莞的话，欧阳雪怎么会不明白，她语气里带着不屑地冷漠，看欧阳雪的眼神也满是可惜地嘲笑。欧阳雪突然想起来李莞是什么性格，那么她之前说的话，欧阳雪总觉得她与别人不同。
　　“大家都站好位置，可别站差了！”刘姑姑这时清点人数道，最末等的秀女也都检查完了，“所有人跟着我走，都仔细点，别掉队，哪里走差了，别怪姑姑没有提醒你们。”
　　欧阳雪果断放弃辩解，这事也不用辩解，自己做的事用不着别人评价。
　　欧阳雪笑笑，默默无言地跟着队伍走，李莞也识趣，便不再搭理欧阳雪，与庞蓉绯客气几句跟着走了。
　　“姐姐，我们走！”安琳不似刚才愁恼了，看起来十分轻松自在地与欧阳雪说笑。
　　欧阳雪点点头再无话可说。
　　习恭院最深处有一座院子，四周坐落着几座厢房，那里专门教新进宫女规矩的。
　　“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住后面的阁楼。”刘姑姑从队伍里指了吴雨、庞蓉绯和沈媛。
　　三个人回头看那阁楼坐落在槐树旁，最紧要的那阁楼冲着阳面，正好沐浴着阳光的洗礼。
　　三人一喜，福身谢刘姑姑道：“多谢刘姑姑。”三人高兴地离开队伍，步伐欢快地走入那阁楼。
　　她们本是闺中密友，在一起住那阁楼正好凑一块。
　　“你单独住东面厢房。”刘姑姑与安琳道。
　　刘姑姑所指的那厢房在阁楼对面，屋子比较小，够一两个人住的，阳光透着大槐树照射得斑斑驳驳的影子，不如阁楼的阳光，却十分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