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传》墨挽晴

25、扮丑面圣

　　欧阳雪放下碗筷，听到连嬷嬷伸着脖子向外望，打量外面人道：“好生的面孔，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走到了门口，见一宫女打扮，探头进来，见欧阳雪走过来，她缩回门外。
　　欧阳雪打量她，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怯怯地站在门口拘束着，看样子的确不是奉承宫的人。
　　“你是？”
　　那宫女揖福道：“我是衡芜院的宫女渺渺，安答应派我来看看雪儿姐姐，她很担心你。”
　　欧阳雪这才想起白天被卫溪召唤，引得安琳担心了，便笑道：“你回去告诉她，我没事，放心吧。”
　　渺渺松下口气道：“我就说不用去，有什么事明天就可以找你问问，可安答应就是不放心，总叫我瞧瞧你。现在你既然没事了，我回去也好复命去了，好叫答应放心。”说完，渺渺又福身转身走了，紧接着迎面走过来梅愫。
　　“梅愫姐姐安好。”渺渺赶紧停住福身。
　　梅愫本就奔着后厨来的，半道突然看到面生的人，问道：“你是哪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然后望向欧阳雪站在门口，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是衡芜院的宫女。”
　　“安答应那边的？”
　　“是。”
　　“你来这里又做什么？刚刚在主殿也是安答应身边的那个叫——”梅愫一时想不起来。
　　“她叫依依。”渺渺道。
　　“对，好像是这么叫依依的，当着皇上和宁昭容的面说安答应身子不适，今晚不易侍寝。你们安答应到底哪里不舒服，不如请了太医来看看。”
　　“皇上来了？”欧阳雪打断了她们的话。
　　“嗯。”梅愫比较得意一声，道：“皇上在静嫔那里用膳时，突然想吃奉承宫的膳食，就从云凌宫一路来这里吃顿晚膳。”梅愫笑说着，“不过今日的菜，皇上十分满意。”伸手到嘴边凑近欧阳雪低声道：“估计皇上以后会经常来奉承宫跟娘娘用膳。”然后喜滋滋地道：“咱们娘娘会越来越得宠了。”
　　“啊，这是好事。梅愫这会儿你应该伺候皇上和宁昭容，怎么来这里了？”
　　“哦，皇上和娘娘想吃点开胃消化的菜。”
　　“他们吃撑了？”欧阳雪脱口问出。
　　梅愫吃惊地睁大眼睛问：“你说什么呢？”
　　“我口拙，我这就去准备。”欧阳雪刚转身，渺渺也连忙告退：“若梅愫姐姐没什么事要问奴婢，奴婢告退了。”
　　梅愫大概忘了安答应的身体，只焦急等着欧阳雪做的菜，匆忙敷衍地点头。
　　渺渺溜之大吉地走了。
　　“连嬷嬷有山楂么？”欧阳雪一进来忙着找东西。
　　“有。”连嬷嬷放下碗筷，瞧欧阳雪匆忙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转头看到梅愫在外面站着，连忙跟着欧阳雪后面问：“前殿有要吩咐的事，是吗？”伸手指了指角落。
　　欧阳雪走到角落，挑拣山楂道：“皇上今日来奉承宫用膳，这会儿要咱们做开胃的小菜。”
　　“皇上来了。”连嬷嬷大吃一惊。
　　欧阳雪捡好山楂，对连嬷嬷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呀。”
　　连嬷嬷懵了，嘴里道：“是呀，自从你掌厨，咱们奉承宫蓬荜生辉呀！”
　　欧阳雪莞尔一笑道：“你帮忙把锅热了。”
　　“哎，好。”
　　“你把砂糖找出来。”欧阳雪指挥另一个嬷嬷，嬷嬷答应着去了。
　　一刻钟的时间，糖沁山楂端到梅愫手里。
　　“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不愧是雪儿。”梅愫高兴地伸手忍不住尝一口，被欧阳雪阻止。
　　“我这里留了几个，你尝尝。”欧阳雪接过连嬷嬷的盘子，夹了一颗给梅愫。
　　梅愫吃了一口道：“好甜呀。”
　　“口味怎么样？”欧阳雪问道。
　　梅愫赞不绝口点头：“好吃，确实挺开胃的。”欧阳雪等着梅愫端盘离开，不料梅愫却道：“皇上口谕，想要见见你。”
　　“你说什么？”欧阳雪愣道，接着头皮发麻。
　　“我说皇上要见你。”
　　“这……大晚上的，皇上还想见我？”欧阳雪有点怂，不想去主殿见皇帝。
　　“什么大晚上呀！这是你的恩典，赶紧跟我走。”梅愫推道，“许公公还在外面侯着呢！”
　　“许——”欧阳雪知道现在的状况扭转不了了，欧阳雪内心焦急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起在习恭院那一幕，庞蓉绯会模仿文贤纯皇后的白莲画作，李莞也曾误以为欧阳雪也效仿文贤纯皇后读李清照诗词，也记得李莞曾说过：“皇上喜欢后宫的人但凡效仿文贤纯皇后一丁点，他就宠谁。”想到这，欧阳雪觉得荒唐，更觉皇帝荒唐。
　　“你等我一下。”欧阳雪飞快地找到水缸，拿起木棍子上烧尽的黑灰往自己双颊对着水缸倒影点了数下，然后随手摸了把黄灰用指腹轻点再扑几下，洗了手找了块抹布擦了擦手。
　　“你干嘛呢？还不快点，别让主子们等急了！”梅愫催促道。
　　“来啦，来啦。”欧阳雪跑回来。
　　“哎哟，你干——你——”连嬷嬷见欧阳雪把脸弄花了，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
　　“雪儿你怎么把脸弄成这样？”梅愫张口吃惊不已。
　　“我们走吧！”这次换欧阳雪催促梅愫。
　　“你这样子……你怎么了？”
　　“走吧。”欧阳雪不等梅愫，率先出去了，留下屋内人一片唏嘘。许巍站在廊外口内，看着月色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与皇帝来奉承宫时，没有看到雪儿，最后卫溪与皇帝说了实情，才知道皇帝最爱吃的膳食原来都是她做的。
　　“咯噔、咯噔”不远处脚步疾步而来，许巍暂时放下思绪，扭头看到雪儿快步走过来。
　　他立刻挂上笑脸：“雪儿……”笑脸突然僵住了，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微光发现雪儿脸上有好多麻点。
　　“你……”许巍指着她的脸迟疑不已。
　　“许公公安好。”欧阳雪镇静地福身。
　　“你的脸……”许巍想不到她面圣还要扮丑，“你这……不太妥吧？”
　　“许公公带路吧。”欧阳雪铁了心要带着臭脸面圣。
　　“许公公时间不早了，咱……咱不能等了。”梅愫看了看欧阳雪的脸，又看不下去地把目光聚集在许巍身上。
　　许巍仿佛哑巴吃黄连吐不出话来，只能把剩余话憋回了肚子里。
　　“走吧。”他此刻有很多话问雪儿，时间紧迫，面圣要紧。
　　梅愫把山楂放在桌上，皇帝道：“这是山楂吧。”
　　“是，皇上。”梅愫放下菜退一边。
　　皇帝瞧着山楂，对卫溪道：“朕记得清儿总是在朕吃过饭之后，就亲手做了一盘山楂给朕消食。”然后夹了一颗在嘴里，忽然兴奋得坐不住道：“就是这个味儿，与清儿做的味道一样。”
　　卫溪攥紧手里丝帕绞皱了，听到皇帝“啪”地拍桌面上，高兴道：“快，快把那个谁……”他把手臂伸到卫溪跟前指点，“你说那个宫女叫什么？”
　　“叫雪儿……”卫溪心酸地陪笑道，把心里苦楚压在了心底上。
　　今晚皇帝恐怕又要临幸一个宫女了——卫溪心灰意冷地挥手示意竦涟。
　　竦涟把卫溪的心事都看在眼里，她抬眸冲梅愫使个眼色。
　　“对，雪儿，快叫她来见朕！”皇帝喜滋滋地搓着手，道：“朕可找到了与清儿一模一样的手艺！”然后对卫溪道：“你也有功劳，等朕封了她做答应，朕就封你做宁妃。”
　　卫溪连忙站起来道：“臣妾多谢皇上美意，但臣妾不敢承受皇上的恩典，臣妾不敢当做妃子，怕会引起后宫不满。”
　　“朕说你当得起，你就必然当得起！”
　　“皇上……”
　　欧阳雪从殿外一进来，首先看到卫溪脸上笑着，面上却是为难之色，再看皇帝他兴奋得好像找到了宝贝，然后发现皇帝的碟子内有颗山楂。一目了然后，欧阳雪更加下定决心了，面上装出恭敬，心里早已冷漠万丈。
　　“奴婢参见皇上、宁昭容，请皇上万福金安，请昭容娘娘万福金安。”欧阳雪福身道。
　　皇帝这才收起兴奋坐下来，卫溪也随皇帝坐了下去。
　　“你就是雪儿？”皇帝问。
　　“是，皇上。”
　　“山楂是你做的？”
　　“是。”欧阳雪懒着回答，皇帝问这个不就是废话么。
　　“芙蓉糕、枣糕也是经你之手？”
　　“是，皇上。”欧阳雪心里不屑，嘴上依旧对答。
　　“抬起头来！”皇帝话音干脆，不容置疑。
　　一旁卫溪愁容满面，落寞地低头，竦涟只得挨着宁昭容给她安慰依靠。
　　欧阳雪心一横，把头抬给皇帝看。
　　皇帝正笑容满面，乍看到欧阳雪的脸，皇帝僵住了，睁大眶孔愣住了，下一秒皇帝感觉胃里的山楂突然没法消化下去，想吐吐不出来，噎得阵阵咳嗽。
　　卫溪听到皇帝剧烈咳嗽，抬眸一眼看到欧阳雪一脸麻点和斑块跪在那里，愣几秒，吃惊捂嘴道：“雪儿你……你……”，皇帝在旁难受地捂住胸口咳嗽，卫溪赶忙去安抚皇帝。
　　“皇上，皇上！”她帮忙胡噜皇帝明黄色后背，惊诧地看一眼欧阳雪，不明白欧阳雪为何扮丑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