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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九章 ...

  •   他答应的事情,似乎从未不曾做到过。

      只是这之中起了关键作用的,竟是女儿红。

      九尾血狐,是认主的灵兽。

      虚弥之境内满布着瘴气,呆的时日短些,不会有些什么影响,时间长了,自然尽是损害。而这九尾血狐之所以是圣兽,便是因为它也是唯一可以清这瘴气的灵兽。

      每一甲子,在瘴气最浓郁之时,于这归墟节。

      清毒瘴的那日,方踏歌不许凤音去。凌冥倒是偷偷地跟了看,回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她顶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却依旧口若悬河地在凤音面前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女儿红在赤水河畔如何的威风凛凛,继而便是无限唏嘘凤音错过了此番千载难逢的情景是多么多么的可惜怎般怎般的遗憾。

      方踏歌把女儿红交还给凤音的时候,女儿红整个身子软绵绵地瘫在了凤音怀里,只余一双半眯的狐狸眼还在眼眶里打转,待看清是凤音之后,终于闭上眼睛睡死了过去。间或发出几声如雷贯耳的呼噜声,然后在凤音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之后换了个睡觉的姿势,却又是从嘴角蜿蜒出几丝口水。凤音嫌弃地提起女儿红的后颈,叹出一口气,就又将它抱进了怀里。

      方踏歌与她做了个简单的告别,走之前还在与她嘀咕,“这个叫花林醉的少年郎,总这么计较人心,有损心性啊。”

      他这话说得老态龙钟,凤音却是听出了几分不舍,“若是你院子里的桑烙花因我开了呢?”
      方踏歌闻言就要来揽凤音的肩膀,“那他真就带不走你了。”

      虽不如九尾血狐金贵,其实赤霞蝶反而更是难寻。所以这才让人很难想到,女儿红的认主会与这赤霞蝶有关。

      最开始,是花林醉将赤霞蝶寻了来,磷粉抹在钗上送予了凤音,继而引出了女儿红,便是算准了方踏歌会因此将她留在虚弥之境,他也是能以此换药。然后走时又将钗予了楚洛,方踏歌这也才发现凤音并非他所找之人,花林醉便又以女儿红为引,将凤音换了出来。就跟当时算计古祀城一般,如出一辙。

      只是方踏歌与古祀城,大约还是有些差别。被这么算计了,他似是并不怎么在意,若非云海中的那方墓,这会让凤音误以为,方踏歌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凤音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臂,侧身轻巧躲过,然后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脚面儿上,引得方踏歌不觉就惨叫一声,疼得龇牙咧嘴,“我这儿哪里不好了,是我生得还不够英俊么?”

      凤音闻言,就又在他的鞋面儿上,若无其事地碾了碾。

      自此,这是离开前,她与方踏歌在虚弥之境的最后一面。

      女儿红这一觉一睡就是一个日夜,最后还是凤音端了盘红烧肉凑在它的鼻子下,间或“吧唧”两下嘴,它才终于愿意半睁开它那双还有些血丝的狐狸眼,先是嗅了嗅鼻子,精疲力竭地挣扎了两下身子,然后颤巍巍地站起了狐狸腿,艰难地往那盘红烧肉的方向挪了挪,最后一脑袋扎进去,再抬起时,就又是一张油光锃亮的狐狸脸。

      走的这日,楚洛来送,给了凤音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躺着一支钗,钗尾一朵沧月莲。另个盒子里面躺着半株草,瞧着也没什么特别。花林醉却是告诉她说,这是育沛草,一直都在虚弥之境,两年前便已经找到了,只是仅得了半株,不仅解不了毒,还会加速毒发。

      凤音将盒子收了,觉得其实也算可喜可贺了吧。

      礼尚往来,凤音便也朝着楚洛的方向扔了个东西过去,楚洛稳稳接住,打开,就看见了里面的二两瓜子……皮,不觉哑然失笑。

      花林醉来接她的马车,在她的院门前浩浩汤汤一字排开,很是招摇。马儿踏着蹄子喘着粗气,怀里的女儿红肚子吃的滚圆,花林醉斜斜站着,被阳光洒了一身,嘴角是不变的醺然醉意,凤音的心里却是不一样的刺骨冰寒。

      可能只余凌冥自己是欢天喜地的,将自己在虚弥之境里得了的东西一件件地搬上马车,小到木质面具,大到盆景石雕,她才不管凤音怎么就愿意跟花林醉走,她只知道,她既愿意走,那就是值得开心的。

      谁知东西还没搬完,却是被她发现了马车里躲着的人,那人似也是惊吓得狠了,抓过凌冥的胳膊就咬了下去,顿时就鲜血直流。

      “鲤儿!”

      随着凌冥的惨叫声响起的,是凤音的一声怒喝。

      声音震得鲤儿的身子猛地一颤,她放开凌冥的胳膊,眼底的恨意看得人一阵发寒,然后转瞬就跑进了另一条街道不见了人影。

      凤音去掀凌冥的衣袖,似是碰到了伤口,凌冥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开始嗷嗷地喊疼。

      这一口咬的真狠,若非有衣服挡着,怕是要生生撕下一块肉!

      这姑娘昨日夜里来找过她,十四五岁的年纪,着一袭翠青的裙子,头上挽着双鬓,还没说话,“扑通”就先给她跪下了,一脸的凄凉哀婉。引得她不觉就开始回忆,在她与方踏歌调戏的众多姑娘里,是不是就曾有过这么一位凄凉哀婉的姑娘。

      咳,风流倜傥害死人呐……

      可她开口却是求她,“姑娘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听闻虚弥之境里的人,一旦离开,会异化得更加厉害,严重一些的,可能会死。

      凤音收了想将她扶起来的手,“我帮不了你。”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一张圆圆的脸上是一双圆圆的眼睛,眼泪刹时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极渊里又阴又冷,宫主又苛刻……鲤儿求姑娘,给鲤儿一条生路!”

      说完便是要来磕头。

      也许最遗憾的,是她在这虚弥之境两年,都不曾见过冰夷一面,虽闻她性子寡淡,但方踏歌提起她时的样子,凤音还是记得的。所以不觉就后退了一步身子,“你要走,你们宫主可知道?”

      鲤儿的身子兀地一僵,眼泪全凝固在了脸上,就像受伤的鸟,看着甚是可怜。只见她弯过身子就又是一个响头,“鲤儿知错,求姑娘不要告诉宫主知道。”

      所以若非今日里被凌冥撞见,凤音原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马车卷起滚滚烟尘时,花林醉斜斜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凤音不知道他这次将自己带出去又是为着什么,也不曾问过。只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坐着同一架马车,已是因着她心中生出的疑虑让她多少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却已是不足以再让她与他说一句话。

      马车一路向北,就朝着苍离国的方向驶了开去。

      一路上,凌冥似是对那个月昭国人还颇有微词,最后却是直接念叨到了月昭国主的身上去。说这月昭国划分着部落,与有滢、苍离以州郡治国不同,自新换了国主,部落四处起事,内乱得如火如荼。月昭国年轻的国主,每镇压了一个部落,就娶回去一个老婆,所以你都不知道他的雷厉铁血,是因为镇压暴动,还是为了娶老婆。大概是色欲熏心,连他们巫族的圣女都不放过,为了逃离染指,说他们的圣女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呢,只是瞒得好,很多人都不知道。

      凤音听了,“那不是跟苍离的国主一样?”

      凌冥想了想,应了一句,“也不太一样。月昭的国主短命,很少能活过四十岁,可能因此才这么喜欢娶老婆。”

      凌冥方说完,不远处的草丛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响,她不由分说地拿起一根尤为粗壮的棍子就塞进了凤音怀里,然后拿起一根较为粗壮的就自己抱着,将脸凑去凤音面前,乌灵漂亮的眼睛里都是警觉,“我们来接你时遇了三次伏击,次次都险象环生的,我分了四章十八回,改天说给你听。”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晏北也站起了身子。

      只花林醉向火里又添了一根柴,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草丛后终于隐隐现出一个身影,朝他们又走了几步,就一头栽了下去。

      待走近了去看,就发现这人的衣服全破了,鞋也少了一只,脚底板除了血泡之外就剩一片血肉模糊,其中竟还嵌入了不少沙石。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涩开裂,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是数不清的伤口,有些破了皮,有些深可见骨,又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生了疮,也化了脓。总而言之,怎一个惨不忍睹来形容!

      可这个人他们却认得,正是鲤儿。

      待凤音看清楚了鲤儿的脸,就先去看凌冥,“要不要咬回来?”

      凌冥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然后丢了怀里的棍子,只说了两个字,“不屑。”

      过了有三天光景,鲤儿才终于醒了,看着凤音的眼中俱是恐惧,待看清了她递过去的白粥,才终于放松了绷直的身体,抱着凤音就哭了起来。

      于是一旁的凌冥,便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不知她是怎么从虚弥之境里出来的,也不知她是为着什么一定要离开虚弥之境,凤音知道他们一直都有人跟着,却是不知道是她,且还跟了他们这么久。

      所以,便是将她带上了。

      不久之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鲤儿的鱼做得极是好吃,清蒸、红烧、慢炖、烧烤……好到什么程度呢,凌冥吃过一口,就决定原谅她了。

      凌冥觉得,自己就是太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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