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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篡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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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清晨。
后半夜下了场雨,将地上最后一点血液洗去。再没有厚重阴气压迫的村庄,看上去格外清爽。
柳絮永远都是村里醒最早的一个。今日一醒,他就感觉浑身舒畅,完全不似从前。
而且,很久违地,他做了个很不错的梦。
严格来说不能是父母,只是长得像父母的小孩。
两个人在院子里一起玩耍,他们的父母坐在附近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当他正对这真实又虚幻的场景发愣时,有人拍了下他的背,把他推到小孩面前,而当他转头时,附近根本没有别人。
他有点纳闷,很快又什么都不想了,因为两个小孩突然抱住了他。明明两个孩子个子都比他矮,抱着他的时候却像是父母抱着孩子。
“爹……娘……”
他忍不住叫出声,又觉得自己认小孩当爹娘很傻,谁知道两个小孩突然踮起脚,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说:
“絮儿,要像柳絮那样,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猛地被人拉了一把,一切瞬间消失,在那股力也消失的时候,他醒了。
神奇的是,在梦里那样清晰的脸和景色,醒了后却完全记不清,一切都被简化,只剩下墨笔勾勒的简笔画,还有那一句话。
“爹,娘……”
柳絮蜷成团,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喊着爹娘,不知怎地,被压抑了十年多的亲情,突然间就在这会爆发了。
——……
确认柳絮并不记得梦中所见后,晟就回到了王家。
归一术,用于连接有亲缘关系、且被轮回相隔的人的术法,能让双方通过做梦的形式短暂看到对方现在的情况,并恢复数秒的前世记忆,使二者得以沟通。
一般就是给功德比较好还没来得及说遗言的人用,主要是孟婆管理这事。晟虽然也会,但他基本没用过,留下观察是确保成功。
尽管是遭受邪术迫害死亡,晟也不可能再让两人活过来,最好的赔偿就是比较好的转世和这样一次沟通的机会。
或者愿意的话,可以留在阴界当阴司。
晟回到柴房。没了盆妖的四仰八叉版睡姿,房间里整齐又空旷。
令牌和羽扇还在呼呼大睡,嘴里不时蹦出一句梦话。
这实在很日常,晟听了听,还是平时说的那些,就没太在意,推门打算去看看盆妖和王氏的情况,却突然听见一句:
“大人,我定不负判官的使命……”
晟回头看他,眉头微皱。
地府没有判官。
虽然有支判官笔,但实际上并没有判官这个职位。
曾经孟婆提过要找人当判官,不过被他拒绝了。
在他的的概念里,判官应该是不被感情左右,判决绝对公平守法的。
而很显然,三界并没有生灵能做到这点。
在知道父母犯了死罪的情况下,能只为了公平公正毫不犹豫地挥下砍头刀,这就是对所有想成为判官的阴司的考验之一。
结果就是包括孟婆在内所有人都不及格,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令牌并不在申请里头,他是没想到令牌居然也有这个心。
测试随时都能开始。晟化出执司铃,正准备给令牌一场梦,却在羽扇说的下一句话中愕然。
“我一定会成为不输圩夙大人的判官……”
晟第一反应:你也要当判官?
然后第二反应:圩夙?
晟发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更不记得有谁真的当过判官。
晟盘腿坐下,静下心回想自己还有没有漏掉时间较长的记忆,结果是,并没有。
记忆不完全,但也只是几天几天的程度,而且空缺前后的记忆完全没有提到过判官。
他的记忆不可能被人动过手脚啊……
难道他真的年纪大了健忘了?
晟尝试用在人界听到的办法——默念,来逼自己想起点东西,可真的张嘴后,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说不出来。
再怎么使劲他也说不出这个名字。
事情的严重性有点出乎他想象。晟抬头眺望了眼天后,不再去想了。
如果是他的意愿……
晟突然感觉浑身不舒坦,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pong!”
令牌和羽扇吓得直接弹起来,看看桌上的裂痕再看看脸色极差的晟,一时不敢开口,动都不敢动。
三人就这样僵了很久,接近一炷香的功夫,晟收回手,低声说了句:“抱歉,继续睡吧。”
令牌和羽扇目瞪口呆地看着晟出了门。
令牌:“刚才那个是大人吗?”
羽扇:“是……吧?只有大人有这么纯正的阴气。”
令牌:“可那看着像个人。”
羽扇:“……化形问题,嗯,大概……”
——……
出了门也没事干。问过盆妖情况,吃了早饭再用阴气喂了胎儿后,晟就去了衙门在楼顶坐着,看着下方不知为何要亲自上阵操练捕快的……县令。
秋诚在旁边看着,那表情别提多生无可恋了。
然后他目光往上飘。
晟:……
秋诚:……
凭县令的小胳膊小腿,再怎么有热情也不可能练一群捕快练太久。等练习结束后,秋诚就立刻奔回了家,跟着他后脚进屋的,就是晟。
“可真是大白天见活阎王了……”秋诚嘟囔一句,问:“阎王,你怎么来了?”
跟着回了家,秋诚下意识以为晟是有事找他,结果下一秒就听阎王用他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声音说:“不是你要我来吗?”
秋诚:“……”
秋诚:“我什么时候要你来了?”
晟:“你用术法发现我,还带我回你家。”
秋诚:“…………”
我说我只是无意间看到你你信吗?
事实是,今早他刚去衙门,县令就疯了一样扯着他的袖子说要亲自操练所有捕快,让他在旁边看着防止有人偷懒。
然而,秋诚在所有捕快里人缘最好也最差,讨厌他的恨到想杀人,交好的亲到出生入死。他本身不是捕头,像这样典型的捕头待遇,一下子集中了所有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他实在忍不住,就抬头看了眼天——
结果看到了阎王。
他今早听到县令的要求时还正好吐了句槽:这可真是大早上见鬼了……
虽然不是鬼,但也差不多了。
听了秋诚的解释,晟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肯定有事。”
秋诚:“……”我没有!
晟抓住秋诚的衣服把人拽下来,一把撕开了他头上的符咒。
本是76小时,就算变了也应该是54小时左右。
可现在只剩下4小时。
晟并不意外,既然他会想来这,秋诚会偶然看到他——作为命运的一部分,那肯定有它的意义存在。
命运,由命运神命舛司掌,是极少数可以对阎王的意识有些许干涉作用的东西。
“你的命期又被改了。”
不等秋诚有所反应,晟点了一下秋诚的脑袋,一条黑线被牵引而出,自行飞进了一扇门内。
晟过去推开门,这是个卧室,黑线一直连接到了床头柜上一封被折叠起来的纸。
晟没立刻向前,他看向后来的秋诚,指着纸问:“那张纸是什么?”
秋诚:“是我兄长寄来的信。”
晟:“中途有人碰过吗?”
秋诚:“送信的肯定碰过,别的就不清楚了。内容都是我兄长的字迹,应该没有改过。”
秋诚摸了摸自己凉嗖嗖的脑袋,问:“是信哪里有问题?”
晟:“你介意我看看吗?内容也会看。”
秋诚迟疑片刻,点了头。
得到了同意,晟便去拿信,手刚碰到信纸,就停下了动作。
秋诚见晟一动不动,有点想进去看看情况,脚刚动,就听晟冷冷地说了句:“你别动。”
晟把符咒甩回秋诚头上,用阴气凭空画了个印,印像墨水一样糊在纸上,纸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鸣,火焰从印记处吞噬了整张纸,直至连灰都不剩才熄灭。
秋诚呆若木鸡。
晟又在房间四面墙壁上画了几个印记,然后才拽着秋诚回到客厅坐下。
“那东西是人偶纸,专门用来做人偶的……”
秋诚:“……”懵。
晟:……
唉,要等被困的魂回来估计要一会。
晟索性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等,别问他为什么喝水,他只是觉得没点事干光等有点浪费,浪费什么他也不懂。
就这样等了接近半个时辰,在又一次打完水回来后,晟终于看见某木头人大汗淋漓地趴在桌子上大喘气。
不过尽管这样,木头人也依旧挣扎地张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比口型。
然鹅晟看不懂口型也体会不到他的焦急。
“这事可能和你兄长有关系。”
秋诚紧闭双眼,痛昏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痛得要死的秋诚:啊啊啊啊啊——!!!!
忘了安魂的阎王:呼——(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