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祖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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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地方约在茶楼，虞穗到的时候，陆晚舟已经在那里了。
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几，氤氲的茶香飘散，陆晚舟一身天青色锦袍，跪坐在蒲团上。
看到虞穗进来，他修长的手指拿起紫檀砂壶，给虞穗倒了盏茶，温声道：“穗穗。”
虞穗笑了笑，在陆晚舟对面坐下。
长安城都被淹了，虞府门口却来了官差，虽然没多大一会儿官差就离开了，可这件事到底是传了出去。
陆晚舟也有所耳闻，这不，城里的积水一退去，他便迫不及待约虞穗见面，“穗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那么大的雨，秦氏把我拦在了府外，不让我进去，然后我便报官了。”虞穗大概讲了一遍，“一听说我要报官秦氏，秦氏自己就露出了马脚，后来，我将计就计，讨了些好处。”
“你没受伤就好。”不过，陆晚舟眉头微微一皱，“穗穗，你有些冲动了。”
虞穗面露迷惑，她哪里冲动了？
“便是你继母对你下毒手，你也不该说要报官，既然你知道是她在暗中使坏，让你父亲替你讨个公道就是了，何必和她撕破脸皮？”陆晚舟劝道：“你把事情闹大，只会让你继母更加记恨你，往后你在府里的日子，也会更难过。况且，这本是你们府里的丑事，一旦闹到公堂上，即便你是受害者，也会有人编排你的。”
虞穗以为，陆晚舟会理解她的，可她没想到，一切截然相反。
虞穗忍不住道：“陆哥哥，我不报官，在府里的日子就能好过吗？我越退让，只会让她变本加厉，给她一个教训，秦氏才会收敛啊。再说了，最后也没有闹到公堂上去啊！”
“可这件事终究是闹大了，穗穗，你可想过报官了别人会怎么议论你？”陆晚舟语气温煦，“你就快及笄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那些世家夫人，不太喜欢太强势太有主见的姑娘。”
陆晚舟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不假，可虞穗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轻声道：“不是那些世家夫人不喜欢，是你们府里不喜欢吧！”
因为报官这件事，虞振山对她也有些不满，觉得她丝毫不顾念家里人，不曾想，陆晚舟也是不赞同的。
陆晚舟急忙道：“穗穗，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穗心头涌出几分失落，先是遇到暴雨，她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秦氏算计了，还做了那样古怪的梦，她也只是一个还没及笄的姑娘，心里也有许多害怕和不安，她本想把这些事情告诉陆晚舟，可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虞穗乌眸微垂，“罢了，陆哥哥，不说这些了。”
陆晚舟看出她的不开心，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静了一会儿，他道：“穗穗，赏花宴那天的事，你别多想。”
虞穗淡淡“嗯”了一声。
“穗穗，我知道那天你受委屈了。”陆晚舟歉疚地道：“不过，祖母并非不喜欢你，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来府里陪陪我祖母。”
陆府举办赏花宴那天，虞穗向陆老夫人请安问好，陆老夫人神色淡淡，可转头陆老夫人把虞瑶叫到了跟前。
单这样也就罢了，然而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她给陆老夫人做的抹额，从来没见陆老夫人戴过，虞瑶做的，陆老夫人却很喜欢。
更甚者，赏花宴那天，当着她的面，陆老夫人拉着虞瑶的手，“瑶瑶，我那些孙女，没有一个有你贴心，要是你能常待在我们府里就好了。”
虞瑶抿唇一笑，害羞地道：“老夫人，瑶瑶嘴笨又木讷，承蒙您不嫌弃，可瑶瑶没福气，不能时刻陪在您身边，不过，二妹妹机灵乖巧又体贴，以后啊，可以让她多陪您说话。”
“你这孩子，可不许看轻自个。”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倒是觉得，谁都不如你体贴。”
虞穗不是傻子，她怎会听不明白陆老夫人那番话的意思？
对于陆老夫人，虞穗是敬重的，每次去陆府做客，她会先去向陆老夫人请安，知晓陆老夫人有头疾，她还特意寻了治疗头疾的方子。
虞穗自问没有得罪陆老夫人的地方，她道：“可是，陆哥哥，万一老夫人还是不喜欢我呢？”
陆晚舟出声安抚，“祖母和善，并非不好相处之人，穗穗，你大姐姐都常来陪着祖母说话，其实，只要让祖母看到你的孝心，祖母一定会喜欢你的。”
考虑到虞穗还没有及笄，不好常去陆府走动，陆晚舟出着主意，“下次秦氏带着你大姐姐来府里，你可以跟她们一起。”
虞穗蹙了蹙眉，“陆哥哥，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厌恶秦氏！”
陆晚舟生母早逝，陆尚书平日又公务繁忙，陆晚舟是被陆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整个陆府，他最敬重的人便是陆老夫人。
他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穗穗，就当是为我着想，祖母喜欢你，到时候我去向你提亲，祖母才不会阻拦。”
陆晚舟要让她热脸去贴冷屁股，虞穗觉得有些可笑，“陆哥哥，我本来不想说这些话的，既然你提到了这件事，我便说出来吧。”
“你总让我去讨好老夫人，可如果老夫人是个明事理好相处的人，即便她不喜欢我，也不会那样下我的面子。”
闻言，陆晚舟语气重了些，“穗穗，你这是对我祖母有怨言？”
“并非有怨，我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虞穗直言道：“陆哥哥，老夫人对我、对虞瑶的态度如何，你是清楚的，你说你会向我提亲，那你应该也清楚，老夫人并不赞同你我的亲事，我们姐妹两个中，她更中意虞瑶。如果，到时候老夫人还是不同意，你要怎么做？”
“祖母不同意，那我就说服她同意。”陆晚舟顿了一下，“至于你大姐姐，穗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虞穗反问道：“那你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何那么喜欢去你们陆府？”
许是暮春过去天气渐热的缘故，陆晚舟觉得，今日的虞穗，也不如往常平和。
“穗穗，我在祖母的院子里碰到过你大姐姐，可我们还没说几句话，她便主动提出要回去，从不曾刻意停留。或许，是你多想了。”
“我知你厌恶秦氏，可你大姐姐是无辜的，长辈的恩怨，不该让你和她受牵连，你也不能误会我和你大姐姐。”
静静听着陆晚舟的话，虞穗抬眸，看向面前的郎君。
陆晚舟面如冠玉，举手投足有着世家公子的雅正清贵，是一个不错的成亲人选，可她好像到今天才看清陆晚舟是什么样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晚舟的性子，和她是不一样的。
虞穗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梦，梦中，她被秦氏骗着嫁给了时恕，陆晚舟也为了她一直没娶妻，可陆晚舟并非没有和她成亲的机会。
她和陆晚舟已在议亲的阶段，只要陆晚舟来向她提亲，或是求皇上赐婚，她便不用嫁给时恕那个狗东西。
可直到最后，陆晚舟也没有这样做。
他说，两位臣子争夺一女，皇上并不喜这样的事情，而定北侯残忍狠毒，睚眦必报，手握数十万兵马，他不能为了儿女情长，把整个陆府置于险境。
他对她痴情一片是真，但在陆晚舟的心里，她也没有那么重要。
思及此，虞穗慢慢地道：“陆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我爹娘把我许配给了别人，而那个人位高权重，你执意娶我的话，会得罪他，你会怎么做？”
“我……”
陆晚舟迟疑一下，“穗穗，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虞穗忍着心头的失望，“陆哥哥，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老夫人执意要把虞瑶送到你房里，你又会怎么做？”
“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是清楚的！”陆晚舟不解，“穗穗，你到底怎么了？”
虞穗柔声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陆哥哥就告诉我吧。”
陆晚舟想了好久，无奈地道：“穗穗，我心悦你，只想和你共度余生。可祖母把我抚养长大，幼时我生了一场重病，是祖母日夜守在床前照顾我。穗穗，你别逼我做选择。我能保证的是，我心里不会有其他人。”
不是她在逼他，而是梦里确实有这些事情啊！
虞穗只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可惜，陆晚舟给不出让她安心的答复。
浓密的长睫垂下，虞穗望着小几上的釉色茶盏，上好的新茶漂浮在茶面上，茶香悠远清新。
茶水越品越有味道，可成亲与品茶不一样，性子不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只会生出无数怨怼和后悔。
虞振山和孟氏的和离，对虞穗影响挺大的，她不想走上爹娘的老路，她也不愿把自己交付给一个无法让她安心的人。
虞穗认真思忖一番，不知过了多久，她声音响起，“陆哥哥，我想，我们两个不合适。”
陆晚舟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她，“穗穗，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回祖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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