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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定风波（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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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曦臣看了云枳几眼，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先离开了。今晚发生了太多了，魏公子身份被揭开，云枳的事情又被三弟揭开，连忘机也追着魏公子跑了！
好像所有的隐患同时炸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看着云枳肯定的眼神，他选择留下空荡荡的芳菲殿给这俩位。
“砰……”
是殿门被合上的声音。
云枳叹了口气，终于转身看向江澄。
江澄一改往日面对自己时的温柔，此刻竟是暗沉下了脸色，整个人被低气压笼罩。
“说吧。”
他瞧了云枳一眼。
真奇怪啊，云枳明明还是如往日一般模样，可今日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如隔着层层云雾。
江澄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晚吟。”
云枳怯怯的叫着他，试探着上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她有点不安。
江澄几乎从来没和她生气过，可是眼前的江澄……
她像一个幼兽，小心的上前，想要讨好，想要获得对方的回应。
江澄退了一步，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他僵硬的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云枳眼中的诧异和难过。他必须足够冷静才能问出接下来的话，他不能让自己心软。
“今日之事，你是否提前得知？”
他冷冷的问，拿剑的手攥紧到发白。
“？”
云枳完全不知道江澄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提前得知？得知什么？
“什么？”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承认自己贸然出头，确实没同江澄商量。自己已然嫁给了江澄，夫妻本是一体。但她真的真的没想到金光瑶会知道那些，到最后连累到江家。
这些事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多米诺骨牌，她根本预料不及就被推动到达最后。
可江澄？他为何会说自己提前知道这些？
江澄看着云枳一脸无辜，只觉得怒火中烧，脑袋嗡嗡作响，刚刚压抑的所有怒气一下子爆发。
他再也无法维持住表面的冷静，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飞向面前的人。
“蓝云枳，你今晚遇上魏无羡和蓝忘机，就没有说这些吗？”
“怎么就这么巧合，他们前脚来质问金光瑶，后脚你就跳出来作证？”
“你和你的好哥哥，带着魏无羡，筹谋这么一场大戏，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枳听完江澄的质问，如遇雷劈，脸色大变，整个人不自觉后退几步，似乎认不出来眼前人。
“江澄，江晚吟，你！原来你是认为今晚这一切事情，是我同他们一起密谋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些苍白的尖锐。
“那你想让我怎么认为？”
江澄看了她一眼，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为何偏偏这么巧合，你们遇见特意支走了金凌，随后他们到芳菲殿闹事，被质疑时，所有人都不说话，独你站出来替他们声张。”
“蓝云枳啊蓝云枳，我真是不明白了，魏无羡给你们灌迷魂汤了吗？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他？”
“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姐姐替他去死，我妻子替他挡鞭。”
说着说着，江澄竟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多可笑啊，他所有至亲至爱的人都帮着魏无羡。无一例外，无可避免，这个世上他能留住谁能？
又有谁能站在他身边？
他原以为云枳不一样，可今日竟也是如此。原来，原来，都是这样啊。人人都爱魏无羡，无人爱我江晚吟。
江澄突然愣了一下，像反应过来什么，随即拿手捂着脸，原该紧握在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空荡荡的芳菲殿了传来些许回音。
像是一声悲鸣。
“我没有。”
云枳心里泛起酸涩，抑制不住的难过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洪水冲向她。所有的愤怒，被误解的委屈，在江澄的那句质问里悄然化解。
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江澄，我没有。”
“我不是为了魏无羡。”
“真的。”
“你相信我。”……
她拉着江澄，用自己的手覆在江澄捂着脸的手上，紧紧靠在江澄身上。她知道江澄难过，但此刻她竟比他还要难过。
云枳一直知道江澄难以介怀江厌离的离开，可直到今日为止，在江澄此刻的质问里，她才明白。
原来……
原来……
原来江澄一直呆在不被爱的感受中难过着，黯然着。
他觉得自己是不被爱的，在童年里，少年时，乃至到今晚此刻，在亲人的一次次选择里，在旁人的话语中，他都感觉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个。
魏无羡有多出色，他们都知道。
江澄有多出色，只有云枳知道。
外人是怎么形容江澄的？
年纪轻轻便独掌仙门望族，常年都是冷厉阴沉的，言行皆是既不肯留情，也不愿积德。
可江澄在她面前从不如此。
他总把最柔软最细腻的一面留给她，很少冷言厉色。她是被他保护着的，她是依赖在他身边的。
现在这样好的一个人，因为她受伤了。
“江澄？”
她轻轻喊他，像唤什么珍宝一样。
江澄只是拨开她的手，没有看她。他沉默着转身离开，他需要静静。
他此刻情绪澎湃，好像往日多有积攒的难受，在现在如同压抑不住的火山，喷涌外泄。
他需要静静。
在他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说出什么伤害云枳的话时。
他下意识捂住脸，阻止自己难过的表情被别人看到。与此同时，他沉默的压抑着自己，想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云枳扑在他身前，拿手覆在他手上。
她在唤自己。
可是江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要怎么回应呢？
说出口的话，像是扯下自己长久以往维护自尊的面具。
原来我在嫉妒啊！
这是他难以言说的伤口，是最不堪的秘密。
今晚，他像是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把所有隐秘的情绪放了出来。
云枳听到了，该如何看自己？
她的丈夫，她依赖的人，原来一直都是这样龌龊的嫉妒着别人。
他转身离开，一个人走向夜色。
云枳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捡起地上的剑，迷茫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该追上去吗？
还是……
犹豫了片刻，她决定先离开芳菲殿。
说来也可笑，俩人借着外人的寝殿竟然吵架，更可笑的是，寝殿主人带着一帮人去追魏无羡，到此刻也没回来。
不过芳菲殿确实不宜再呆。
她深呼吸了几次，勉强平复好情绪，慢慢踏出这个多事之地。
夜晚的凉风借着月色吹了过来。夜晚的金麟台完全没有白日里的热闹喧哗，或许是大批人前去追夷陵老祖，此刻静悄悄的，透露着诡异的寂静。
被冷风一吹，原先昏胀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浓郁的酸涩情绪却在暗夜里蔓延。
她走出芳菲殿，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金麟台，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
她能去哪里呢？
自始至终，她都无处可去。
江澄一走，留下她，她就变成海面上孤立无援的孤岛。
她早就没有家了。
看着这么大的金麟台，看着这么大的世界，她却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她能去哪里？
鼻头一酸，眼泪就滚烫的落下来。
云枳早早就明白的，可是偏偏在今夜，无比难过。
她不是没经历过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是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江澄来到了她身边。他拉住她，带走她。
可是现在走掉的人是江澄。
又只剩她一个了。
她抚上小腹，似乎想尽力感受到另一个生命跳动。她试图找到证据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
可宝宝太小了。
他太小了。小到没有办法给予自己母亲一点点支持和回应。
云枳找不到。
她什么也找不到。
站在夜晚里，四周是流动的空气，天上的月亮带着微光的星星，风在她耳边吹过，好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
风吹在泪痕上，带来一阵冰凉。
她紧紧抚着小腹，想从中找到一些支柱。
“我不是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
她呢喃着。
可她该去哪里呢？
她无处可去。
想起江澄避开自己的动作，想起他质问自己的事情，想起他无意中流露出受伤的神情，想起他无力的推开自己的手。
“我没有做，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连累到江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做些我能做的。”
那些没能对江澄说出口的解释，此刻一点点消散在夜色里。
“对不起，阿澄。”
“真的对不起。”
恍惚间，云枳走回到他们休息的房舍前。
不久前她回来时，有人在门口等待，房里有一盏烛火。那时的她怎会想到在短短几个时辰后会是如今光景？
如今走到这里，却不敢伸手去敲门。
她心有愧疚。
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挽回。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站着。像是惩罚自己，又像是等待什么。
可是门没有开，没有人出来。
“云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原本黑色的天空中开始渐渐泛起丝丝白光。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