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随江枳》吃辣不可

50、归朝欢（十）

　　许是魏无羡的态度坦然中又带点搞笑，刚刚僵硬的局面有所缓和，江澄看了看魏无羡，没再当着金光瑶的面继续纠缠下去，只是转身扶着云枳进入殿中。

　　蓝曦臣似乎有话想对云枳说，不过又顾忌着场合，忍了下去。他回过头看了看蓝忘机，发现蓝忘机似乎并没注意到这里，目光一直放在魏公子身上。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金光瑶心细，发觉蓝曦臣有些异样，贴心靠了上来，不露痕迹的讲了些别的话题，岔开了蓝曦臣的注意力。

　　宴会开始时尚是傍晚，太阳余晖洒在金麟台上，把一切勾勒出一层淡金色的边。宴毕却已是晚间。走出宴会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明星稀，位于高台的金麟台甚至有些冷意。

　　由于清谈会是第二日才正式开始，参与宴会的众人在酒足饭饱后三三两两离开，金氏门生们早就等在一旁贴心的为诸位家主和名修指引了客居。

　　因蓝曦臣瞧上去有些心事重重，金光瑶似乎想问他怎么回事，然而他刚走过来，开口说了一句“二哥”，一人便横冲过来，更撕心裂肺地道：“三哥！！！”

　　来人正是喝醉了的聂怀桑。

　　这边蓝曦臣和金光瑶被聂怀桑缠的头疼，这位哥自从当上宗主后，展示出一种惊人的天赋，一问三不知，有事找哥哥。不喝醉尚且如此，喝醉了的聂怀桑更是变成缠人精，扒着金光瑶和蓝曦臣不丢手。

　　“二哥，三哥啊！！我该怎么办！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金光瑶无奈的看向蓝曦臣，见蓝曦臣也爱莫能助的样子，又转头看向拉住自己袖子的聂怀桑。

　　“上次那事我不是已经找几个人帮你解决了吗？”

　　聂怀桑大哭，更是抓紧金光瑶的衣袖撕心裂肺。

　　“上次的事解决了，这次还有新的事啊！三哥，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活了！”

　　站在殿旁的云枳，笑着看着蓝曦臣一脸头疼的样子。自家大哥可是很难遇上这样的情况，蓝氏子弟多是礼仪规范，遇上什么问题也是先自行解决，实在不行才求助长辈。但是就算求助长辈，也不会抱着人袖子不丢手呀。

　　因此在蓝曦臣朝她投向求助眼光时，云枳微笑摆摆手，投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你先去吧。”

　　云枳朝蓝曦臣的方向比口型。

　　她本来是等蓝曦臣，不过眼下大哥被聂怀桑缠住，择时再见也无妨。

　　蓝曦臣同她很少能找到见面机会，她不适合去云深不知处，而大哥又不宜常往莲花坞来，故二人联系通常以书信为主。这次云枳有喜也是，只是书信寄往，还未找到时机相见，而这次金氏举行的清谈会正是好时机。

　　蓝曦臣看看云枳，读出了她的意思，只冲她又笑了笑，便帮忙搀扶着聂怀桑，同金光瑶一起前往他处解决问题。

　　云枳目送他离开，转身想回住处，江澄知她前来见蓝曦臣，由于他本人对蓝氏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没凑上来，先行回住处休息了。

　　回去途中倒是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还没走近呢，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穿过假山后的小径，透过茂密的植物只看魏无羡冲着金凌喊：“天地良心，我一直规规矩矩跟着含光君，我就差让他拿根绳子把我绑他身上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纠缠你家的人？纠缠你舅舅？明明是他在纠缠我好不好。”

　　金凌大怒：“你走开！我舅舅那是怀疑你！你少胡说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贼心不死，想对……”

　　正在云枳犹豫要不要出去时。四面传来几声呼喝，花园里忽然又跃出七八个身穿兰陵金氏家袍的少年，金凌刹住了话头，云枳也打住了脚步。

　　她同金氏关系不是很好，江澄在金氏更是横竖看谁都不顺眼。此刻她若又掺合到这小辈口角之中，怕又要多生事端。

　　所以云枳就借着夜色隐藏在植被后面，看看事态会怎样发展。

　　这七八人缓缓向他们围近，为首的是个和金凌差不多年纪，身材却壮实了一圈的少年。

　　云枳认出这位，是金氏旁支的小孩，大概叫金阐吧。她记得金凌小时候和这位闹过不少别扭。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是他。”

　　金阐指着魏无羡，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魏无羡指了指自己：“我？”

　　金阐看魏无羡一脸不知所以然，生气的说。

　　“不是你还能有谁！莫玄羽，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金凌皱眉，心里有些不悦。他盯着金阐缓缓开口。

　　“金阐你过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

　　金阐可不怕金凌，轻飘飘看了金凌一眼，不屑的说。

　　“没我的事难道有你的事了？你管我想干什么。”

　　说着却已有三四个少年上来，似乎要去按住魏无羡。

　　云枳见势头不妙，闪身走了出来。

　　“住手！”

　　她这样突然出现，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

　　“舅母！！！”

　　金凌先认出云枳，一个箭步冲到云枳身边，拉住她的袖子。

　　“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云枳说什么，金阐就抢先了。

　　“江夫人，我们金氏的事情可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金阐，你怎么说话呢？”

　　金凌见金阐面对云枳时，半点尊重都没有，本来就不喜欢金阐，此刻更是眉头紧皱，语气不善。

　　“我怎么说话，得罪金大公子您了？别忘了，这位除了是您舅母，还是江湖上盛传的夷陵老祖的人。你不怕跟她走太近，让人指指点点？”

　　“你！”

　　金凌哪里听得了这些，气的拔出剑指向金阐。

　　云枳却拦住了金凌，伸手按下了金凌拔出的剑，看着金凌一脸不解，朝他摇了摇头。

　　“若我没记错，你就是金阐吧！”

　　云枳也无怒色，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领头的少年。

　　“那又如何？”

　　金阐倒是不怕，看得一旁魏无羡目瞪口呆，心里更是感叹万千。他还不知蓝云枳竟被外界认为与自己有关联？！？有没有搞错，十三年前与自己在乱葬岗打起来的可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不如何，只是确认一下，金氏就是如此教你们礼仪的？”

　　云枳眉毛一挑，轻飘飘的说道。

　　“我可要好好问问敛芳尊了。”

　　她不会出手教训这些小孩，只能拿出家主的名号压一压。

　　一听到敛芳尊金光瑶的名字，这几位少年算是收敛几分，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云枳面前放肆，最后肯定会被收拾的。各个低了头，不知所措。

　　金阐看了看身边朋友，压不下气，虽不敢顶撞云枳，但把矛头指向了金凌身边的魏无羡。

　　“我教训教训我们家一个不知检点的门生怎么了？”

　　金凌哼了一声，知道金阐不敢放肆，只敢拿莫玄羽做筏子。

　　“醒醒！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根本不是咱们家的门生。”

　　金阐是怕云枳，但他可不怕区区莫玄羽，他直勾勾的看着金凌挑衅道。

　　“那又怎么样？”

　　“呵，金凌，你以前不也是很讨厌他的吗？怎么今天忽然变脸了？”

　　金凌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讨不讨厌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阐道：“这人不知廉耻纠缠敛芳尊，你还给他说话？”

　　魏无羡当场便犹如被一道苍雷贯体。云枳也一脸诧异的看向他。

　　纠缠谁？敛芳尊？敛芳尊谁？金光瑶？

　　因为摸不准魏无羡夺舍的时机，云枳不清楚这到底是莫玄羽做的，还是……

　　云枳看向魏无羡，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复杂。

　　他们这头还没缓过神，那头金阐与金凌你来我往几句，却不知怎么的就要打起来了。双方原本就彼此看不惯，眼下一点就找。

　　金凌道：“要打便打，怕你们吗！”

　　一名少年道：“来啊！反正打起来他也只会叫一条狗来帮忙！”

　　金凌正要吹哨子，听了这一句，却生生咬住了牙，吼道：“老子不叫仙子来，照样能徒手把你们打趴下！！！”

　　云枳看着眼前形势，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出手，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魏无羡拦下。

　　“你？”

　　云枳诧异的看着魏无羡。

　　“放心，接下来看我的。”

　　魏无羡朝云枳得意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在云深不知处调皮闹腾的模样。

　　云枳一愣，随后放下了手。

　　虽说金凌喊得中气十足，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打起来就力不从心了，隐隐有节节败退之象，不一会儿便被逼到魏无羡身前。

　　魏无羡笑着扶起金凌，却在下一个瞬间扳倒了金凌。

　　众人都被他的操作惊呆了。

　　“学会了吗？”

　　在金凌还没反应过来要生气之前，魏无羡笑着说。

　　金凌也是一愣。

　　“什么？”

　　魏无羡手上又是一转。

　　“学会了吗？”

　　金凌感觉一阵麻痛从手腕传至全身，又是一声大叫，眼前却浮现出他方才那一个极快极小的动作。

　　这下可明白了，这位是在教金凌打架呢！

　　形式瞬间倒转，不一会儿，花园里便响起一片少年的大呼小叫和气急败坏之声。那七八个少年落败而逃，一路骂声连连。金凌则在他们身后放声狂笑。

　　待他差不多笑够了，魏无羡看着他说。

　　“这么高兴，第一次打赢？”

　　“呸！单打独斗我从来都赢的，但是这个金阐每次都找一大堆人来帮手，忒不要脸。”

　　似乎想到了什么，金凌又问道。

　　“喂，你怎么会这招的？”

　　魏无羡毫无愧色地把责任甩给了蓝忘机，道：“含光君教我的。”

　　对此金凌毫不怀疑，反正他都亲眼看到蓝忘机的抹额系在魏无羡手上了，只是嘀咕道：“他还教你这个？”

　　魏无羡道：“教啊。不过这只是个小把戏，你是第一次用，他们没见过，所以效果好。多用就会被破解，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多学几招？”

　　金凌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小叔叔从来都是劝我，你居然还怂恿我。”

　　魏无羡道：“劝你？劝你什么？不要打架，要跟人好好相处吗？”

　　金凌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魏无羡道：“别听他的。我跟你说，等你今后长大了，你会发现想打的人更多，但是更要勉强自己和他们好好相处，所以趁你还小，想打什么人就打个痛快吧。你这个年纪不跟人轰轰烈烈打上几场，你这辈子就是不完整。”

　　直到这甥舅俩话题越讲越歪，云枳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声。

　　“你自己这样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教金凌！都随你讲的那样，苦主找上门，我看怎么办。”

　　魏无羡这才想起来人家正牌亲戚就在旁边，自己这瞎掺合什么劲啊！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说。

　　“误会，误会！我可没让金凌打架，我只是让他不要压抑自己嘛～”

　　“巧言令色，金凌你过来，让我瞧瞧。”

　　云枳瞪了魏无羡一眼。直拉着金凌，检查这小孩有没有伤到哪里。看到金凌手上有不小心划出的小道子，有些渗出血珠。云枳顿时心疼的不行，拿出手帕替他擦拭。

　　“你呀就是死脑筋，这些人以多欺少，说话激你，你还给我傻傻上钩。真跟你舅舅一个模子出来的……你就不会告诉你小叔叔，我就不信他还能不管你？再者说，你还有我，有你舅舅，我们大人解决可比你们小孩解决要简单………”

　　云枳拉着金凌，一边给他擦手心，一边絮絮叨叨，说到气时还不时用手指戳戳金凌拿不争气的脑袋。

　　金凌不敢顶嘴，自知自己暴露以往和人打架的事情，现在乖乖站在云枳面前，像个小绵羊似的。

　　魏无羡看着云枳，脸上关心的神情不作假，心下也知道，她是真心疼爱金凌。

　　这小姑娘，当年看还是瘦瘦小小拿着个匕首就要报仇，如今也为人母，为人妻，像一个家长一样教育着金凌。

　　他又一次感受到时间的巨大变化。自他被莫玄羽献舍以来，故人的出现，像是拉开了他记忆的大门，过去和现在交织错落，他看得到变化，却看不到自己。

　　魏无羡好像找不到自己该站的位子。

　　他有些落寞，想要转身离开，抬眼却看见一席白衣，月光下，那人放佛从未变过。

　　“含光君。”

　　他听见自己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魏无羡这种心情。
他其实还蛮迷茫的，尤其是以前的熟人在他不存在的时间里有了新的变化和发展，重新回来的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站。说起来还是蛮残酷，可是现实就是这样，逝者已逝，生者的日子还得过。所以魏无羡会迷茫，现在这个时间里，好像不需要他也可以运行，但他终究会发现，有一个在等他，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