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厄》裳姬

30、第一卷 入尘 第二十七章 道士

　　白遇深像个情窦初开的孩童，不知所措的伸出手做出想要拥住他的动作，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缩了回去，最后只得给戚瑜一个像是得到糖了般孩子的笑容。
　　戚瑜有些好笑的看着白遇深，戚瑜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白遇深有些震惊的怔愣了片刻，才缓缓抬起手虚揽住戚瑜的后背，热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这个回应他等了上千年之久，日复一日的盼望，第一次看到了从裂缝中照进来的光束，那就是希望。
　　从青山公墓回来的路上，晚风顺着车身呼呼的刮过，山野中满山的花果让其携带着专属于夏天的气味。戚瑜借着月色浏览着夜晚的旷野，远处有几户人家亮着零星的灯光，这与城市的繁华形成了对比。戚瑜已经许久没有腾出时间去享受生活了。此刻看着窗外的朦胧，不禁有些感叹。“这儿晚上都是这样的吗？”
　　白遇深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了一眼，说：“嗯。今晚月色很美。颇有“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燃”的美感。”
　　戚瑜抬眼看向挂在天边的满月，双目有些失神：“白遇深。”
　　“嗯？”
　　“你等了这好些年，有没有想过要放弃啊。”
　　白遇深挑眉：“从未想过。”
　　“那你不累吗？”
　　白遇深摇了摇头：“如果如实而言，是疲累的，但是一想到，你一直都在这个世间，我也一直能够陪在你身旁，就又觉得，再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戚瑜轻叹了一口气，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些什么，一路无言。
　　一直到戚瑜的楼下，白遇深要将他送上楼去，被戚瑜制止了。“我自己上去吧，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遇深干笑了一下：“好。那……那我先走了。你明天坐诊吗？”
　　戚瑜点了点头。“本来轮到王医生坐诊的，但是他明天请病假，就轮到我去顶班了。”
　　“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啊。”眼中满含期待。
　　戚瑜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他认为既然已经决定给人家一次机会，就应该大大方方的。事儿是自己惹下的，决定也是自己做的，那这个结果理所当然也要自己来背了。
　　白遇深将本子递给戚瑜。“那我明天顺便给你带点早餐，牛奶燕麦粥怎么样？”
　　戚瑜依旧只是点头，没有答话。
　　见气氛有些尴尬，他估摸着戚瑜此刻应该最想一个人待一会，就开口先说了道别。“那……那晚安？”
　　戚瑜尤其无力的笑了笑：“好，晚安。”
　　“明天见。”
　　“明天见。”
　　白遇深目送戚瑜上了楼，和往常一样，直到屋子内的灯都亮了起来，他才转身离去。
　　他与那妇人约定今日寅时于百寿村村口相见，希望那妇人不会爽约。他看了一眼腕表，还有一些时间，于是他决定先回家一趟。
　　两天没有人居住的家中，电视柜已经落上了一层灰尘，清冷的气味扑鼻而来。白遇深此时已经有些疲倦，不是身体的，而是心理的。心累总是有些熬人的。他走到窗边，看向自己一直都魂牵梦绕的地方，灯光已熄，那人多半是睡下了。白遇深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样，就在这一个毫不起眼的夜晚，他得到了他生生世世都梦寐以求的那个人，一切都美好的不那么真切。他走到书房内，从书柜的最顶层，拿下了一个木制的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带着那么一股子陈腐的味道，不过却被保护的很好，只有一些轻微的磨损。他打开盒子的动作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它去。里面放着的是一簇断发。
　　白遇深就这样看着，他大概是不舍得将它拿出来的吧，他就这样看着，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端详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将盒子放回原处。接着，他就坐到书桌前，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假寐。
　　过了些时候，寅时将近，白遇深动身前去赴约。百寿村依旧荒凉残破，呼呼的北风穿过一间间旧屋，女人的呼喊顺着它传到了白遇深的耳朵里。
　　“娟儿！娟儿！”
　　白遇深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引魂铃声清响。只见那个女人依旧是那一副打扮，眉宇间满是焦急。他对着那女人的背影躬身行礼。“大姐。”
　　那妇人转过身来，看到白遇深的时候，她眼中满是惊讶。“年轻人，你居然回来了？”
　　白遇深微笑着点了点头：“大娘，我向您保证，从此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恶鬼作祟。您尽管放心就好。待到来年年关，会有阴差前来引您入地府。”
　　谁知女人听见这句话却摆手拒绝：“不，我不会去的。”说着她又转过身去四处张望起来。“我没有找到我女儿，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大姐，答应您的事情我做到了。作为交换，那我可否向您打听一下有关于百寿村的事呢？”
　　那妇人听闻这话就停下了动作，“成啊。我虽说是一个村妇，但是我晓得礼尚往来的道理。你讲吧，我定会知无不言。”
　　“一百年前，百寿村一夜之间惨遭毒手，无一人幸免。其中内情到底是什么？”
　　妇人迟疑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来：“那个时候战火连天的，人人自危，什么飞机啊，大炮啊，整天都响个不停。村子里那些青壮年也基本上都去参军了，留守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是有洋鬼子要打来了，这一下就炸了锅了，大家都开始收拾，准备携家带口的去逃难。可是就在有一天晌午，村东头的那个田大福就领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来了村子里。说是那个道士法力高强，做个平安符就能保全村的平安。”
　　“你们就都相信了？”白遇深询问道。
　　她继续说道：“那可不。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咱们也都是女人，没读过什么书，自然就是信了啊。”
　　“之后呢？”
　　她咽了一口唾液：“之后大家就都开始三三两两的去田大福家里找那个道士相求一个平安符。结果那个道士说让我们不要着急，等到傍晚的时候他自会挨家挨户的去画符。”
　　白遇深疑惑“为何是傍晚时分？”
　　那妇人“嘶——”了一声，双眼向上翻着回想到：“好像……哦！对！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道士说，打仗这种事儿死人很多的，其中蕴含煞气甚多！求神不如求鬼，所以就说在傍晚求。因为傍晚的时候聚的阴气多，能引鬼来家里保佑。”
　　白遇深愠怒：“荒唐！平安符既是保平安，又怎能求鬼呢？招来邪祟该当如何？”
　　“我们哪里晓得那些事情啊！我们也没什么文化，就只是没了头的苍蝇，哪里还有主意啊！”
　　“后来呢？”
　　“后来那个道士真的就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从村最西头的马齐家开始，就挨家挨户的求鬼符。反正那道士说的话听上去颇有门道，再加上他做法的时候那副架势，感觉不像个骗子。等法事都做完了，村长老还请那道士到家里吃了顿饭，还杀了只鸡呢。”
　　“那道士可有说过什么辟邪的法子？”
　　妇人摇了摇头：“不曾，就只是说这符能让我们平安度过这次战事，也能让村里参军的青壮年平安的从战场上面下来。”
　　“后来那道士人呢？您可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当天晚上就走了。不知道，田大福只是说，那道士是个高人，曾降服过不少的妖魔鬼怪，这次来是云游途中遇到了田大福，见他面相犯苦，就上前细问，一问才知我们村里的难处，就过来积个阴德，帮我们渡劫。”
　　“那田大福平日在村里的为人和口碑如何？”
　　妇人听到这里皱了皱下眉头：“那人平时就是个无赖，自己不愿意下地干活，就指望天天挨家挨户的蹭饭过活。因为他爹田木匠的生前的为人很好，大家看在他爹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让他混吃混喝。生活的活计，媳妇儿，村里人都给介绍过，可是那田大福就是块烂泥，怎么扶都不上墙的东西。介绍的活计他去了没两天就被人家赶了回来，至于媳妇儿，谁家又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无赖呢？谁不想自己家闺女嫁过去日子过得顺顺畅畅的？你说是吧？”
　　白遇深点了点头：“这倒也的确是实话。”
　　她见白遇深赞同，一下就来了劲儿：“对呀，何况那田大福连个彩礼钱都凑不齐，我们村里人对他已经够好了！但是他呢？他还是这样，一天天的游手好闲。他小时候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啊，谁能想到长大以后成了这样？诶！”
　　“可是既然是这样的人领来的道士你们也敢相信吗？”
　　“再怎么说，那毕竟也是我们村里老一辈的人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家都不相信他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那一次领了个道士回来，大家还以为他终于长进了。”
　　“后来呢？”白遇深询问道。
　　“后来那个道士走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大家也都歇息了，可是很奇怪，那天晚上，大家都做了同一个梦，梦里面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女人说让我们明天晚上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千万不能睡觉，睡了命就没了。”
　　白遇深觉得此时蹊跷至极，在心中暗暗地记下了这个红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肯定也是为这黑心老道所害，但索性其未丢人性，还有心提醒别人，可见其执念颇深，她定能成为破解百寿村之谜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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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开心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