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70、不要放弃好不好

　　2011年9月第一周/第二周/第三周

　　后来，余以为再也没有在1班的门前出现过，他会在上下学的时候，站在9班的走廊上朝楼下看，等着岳一齐进出学校的大门，经过操场，进出教学楼。高三的同学们，大概是因为学习太紧张了，那些无聊的八卦，也就随着余以为的行动收敛，慢慢没落了。

　　后来的每一天，余以为都让娘子帮忙，在岳一齐的抽屉里放一张纸条。一天一封信，很短，没有再提岳一齐不理他这件事，更没有要求岳一齐一定要理他。纸条的内容，全是分享一些好玩的日常，比如，最近9班有一部分的学霸大神去准备竞赛了，他们都不用参加第一次月考；比如，小李子和他11班的小女友闹别扭了，然后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分手了；比如，他和真牛蓝梦一起去电影院看了《美国队长》觉得很好看，强烈推荐给她希望她劳逸结合……岳一齐在读这些纸条的时候，就好像余以为从来没有从她的生活中离开过。

　　刚开始收到纸条的时候，岳一齐曾犹豫过，要不要打开它。自从上了高三，岳一齐在学校的生活，回到了人生前十五年的模样，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所以一天中唯一开心的时候，就是打开纸条，读着里面的内容。至少，岳一齐知道了，余以为和蓝梦依旧在一起，他们依旧是很好的我朋友，没有因为她而产生隔阂，这不就是岳一齐所期望的么。

　　可是每一次打开纸条，岳一齐也会心烦意乱，蓝梦和赖濑的询问总会在耳边回响：“你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假装？”“你难道不喜欢他？”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三周……

　　2011年9月26日星期一

　　下午放学，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张榜。百名榜上，理科第一，赫然写着余以为的名字。高三9班因为刘竞权等十几二十个学霸们都去参加竞赛了，所以没有参加这一次的月考，导致余以为的排名直接冲顶。余以为站在百名榜前，真牛一个劲地摇他，又是跳又是叫的，比余以为本人还要激动。余以为却愣住了，身体僵硬，面色凝重，因为文科榜上，第一名的名字，不是岳一齐。

　　岳一齐变成了年级第二。百名榜出来之时，文科班的同学们正忙着给最新的年级第一庆贺，没有人会关心，岳一齐当了一年的年级第一，突然掉到年级第二会有什么反应。当然，岳一齐戴着大大的粗框眼镜，少与人相处往来，一般同学也看不出她能有什么反应。大概只有娘子比较敏感，所以一直帮余以为盯着岳一齐。晚自习时，余以为收到了娘子的短信，通报他说，岳一齐没来上晚自习。可是，上晚自习前，余以为明明看到了岳一齐，看到她从校门进来，经过操场，走进了教学楼。

　　余以为顿时紧张了起来，和值班老师说了一声，假装上厕所，跑着离开了教室。自从成绩进入了年级上游圈，余以为就再也不是高一时候那个全校重点“观察”的对象了。余以为上了楼，明目张胆地跑到了1班教室的走廊，看了一眼，岳一齐果然不在。然后又跑下楼，开始摸黑在学校里到处找岳一齐。操场，体育馆，小树林，礼堂，宿舍楼，食堂，休息区，等等，第一次觉得柳林高中怎么这么大。最后，余以为看到理科实验楼大门敞开，偷摸溜了进去，果然在顶层漆黑的走廊里，找到了岳一齐。余以为是没想到，岳一齐已经去文科班一年多了，还会回到这个理科实验楼来。

　　岳一齐靠着墙，蜷缩着坐在物理实验室的门口，太黑，她还戴着眼镜，余以为看不清楚岳一齐的表情。余以为慢慢地走到岳一齐的身边，也靠墙坐下，没说话。岳一齐看到了他，好像也不惊慌，这一次没有要躲开和逃走的意思。余以为猜想，恐怕是成绩退步的悲伤，覆盖了此刻岳一齐所有的情绪。

　　余以为看着漆黑的前方，轻轻地说，只是一次考试第二而已，不算什么，下次再追回来就行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想你爸爸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压力这么大。

　　没动静。

　　而且你们文科真的太难了，尤其是那些主观题，又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不像我们理科，一是一二是二的。说不定，是这次的阅卷老师有问题呢。

　　岳一齐慢慢转过头，可能是因为光线比较暗，所以岳一齐勇敢地看了一眼余以为，不过没说话。余以为看到岳一齐给了他一些反应，心里顿时温暖了起来，便开始娓娓道来。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我是真的完全不想学习。那个时候，我的成绩简直惨不忍睹，你说你帮我，果然让我在那个学期进步了一两名。可是，高一结束的时候，我的成绩还没提高多少呢，你就去文科班了，当时我就想，完了完了，我的成绩可能也就到这了。那时候我还说将来要考C大要当医生呢，这不是笑话么，但是你和我说，我一定行的。你看，我从那么差的水平，到现在都冲到了年级第一了，额，虽然是个假的第一哈哈……

　　余以为正着说反着说，认真地说玩笑地说，主观地说客观地说，鼓励地说激将地说，把能说的话都说了。说着说着，岳一齐突然摘掉了眼镜，扔在一旁，把头埋进了抱着双腿的胳膊里，就好像是，根本不想再听到余以为说话。

　　突然间，余以为有些慌了，岳一齐这么做是在讨厌他吗？余以为真的开始害怕了，害怕岳一齐会与他彻底地隔绝。

　　余以为慌张地挪到岳一齐面前，与她面对面，希望只要岳一齐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的眼睛。可是岳一齐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余以为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开始了一段很长的告白。

　　没错，我是喜欢你……可是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蓝梦没有关系，和你也没有关系。我不希望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蓝梦，你就改变了对我的看法……即使我喜欢你，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说好的，一起实现梦想，一起去C大，我现在只有这个目标和想法……你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学习，帮助我进步，可是你半路去了文科班……你在我生日的时候答应过我，有什么问题一定会来找我，让我帮你，可是你还是躲了起来……所以，我们一起去C大，这个承诺，不要放弃好不好？

　　最后，余以为几乎是在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在对岳一齐说话。

　　过了很久，岳一齐才慢慢抬起了头，与余以为眼神交汇，谁也没有躲开谁。

　　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岳一齐泄了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余以为跟着赶紧起身。岳一齐回身想拍拍身后沾染的墙灰，余以为害怕她又要一声不吭地逃走，啪的一下一只手摁在了墙上，截住了岳一齐转身的方向。余以为死死地盯着岳一齐，不想让她离开，正在想要说些什么，谁知，岳一齐看着余以为，微微笑了，说，放心吧，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们说好的，一起去C大。

　　余以为张着嘴，愣住了，根本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是从岳一齐的嘴里说出来的。两个人的距离特别的近，岳一齐眼带笑意，温柔而不失坚定，她真的没有说谎。余以为看着岳一齐的眼睛，鼻子，嘴巴，突然反应过来，两个人正处在一个极度尴尬的壁咚姿势，余以为很不好意思，有些颤抖地放下了撑在墙上的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掩饰不住的激动。

　　反而是岳一齐接着说，还有，对不起，之前让你担心了……

　　从前每一次岳一齐说对不起，总是让余以为特别的心疼。但这一次的对不起，却让余以为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快乐。

　　楼道太黑，岳一齐没有看到，余以为的眼角闪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