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35、清明节

　　2010年4月3日星期六

　　两个人莫名地笑了好一会儿，余以为撒娇似的地问岳一齐，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话了吗？

　　岳一齐收回笑容，看着余以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便鼓起勇气，真诚地问道，你……是不是……怪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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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以为被岳一齐突如其来的问题乱了神，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其实，自从余以为找到了医院那封信的主人，自从开始和岳一齐成为朋友，自从答应要和她一起努力，余以为对余兴成的恨好像渐渐淡忘了。比起让余兴成痛苦让余兴成身败名裂，余以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做、去实现、去追求。

　　看到余以为脸色变了，没有再说话，岳一齐有些后悔，有些担心，……对不起……

　　余以为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岳一齐，她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而慌张，莫名地让人心疼。余以为缓缓地说了一句，周一我会和他一起去扫墓。边说，边轻轻拍了拍岳一齐的脑袋，微微地笑着，潜台词好像在继续说着，放心吧，我不记恨他。

　　余以为的手碰到头发的一刹那，岳一齐突然想起到了蓝梦，不自觉地轻轻往后躲了躲。其实余以为已经收回了手，岳一齐的闪躲反倒显得刻意又多余。慌张之下，岳一齐脱口而出，蓝梦她……她严重么……？

　　没曾想岳一齐如此明显地闪躲，话题还转变得那么快，余以为皱了皱眉头，回答道，右脚可能暂时动不了，得架拐了吧。说完又怕岳一齐担心，补充了一句，但是，不是什么大问题，伤筋动骨一百天，总会好的。

　　岳一齐看到了，余以为脸上不太好的表情，于是内心替蓝梦确认了，余以为是真的很担心她，有些话恐怕就无需多问了，就顺着说，嗯……我明天去看看她……

　　那……你们家什么时候做清明？

　　周一，去泉溪谷拜岳爷爷和岳奶奶。岳一齐回答。这是魏晓莲和岳一齐正式进入岳家后，约定俗成的规矩。春节是王为民的忌日，母女俩给王为民扫墓。清明时节，则是跟随岳南飞去祭拜岳家的祖先。

　　我妈妈也在泉溪谷。余以为顺嘴而出。

　　沉默，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2010年4月5日星期一

　　余以为和余兴成来到了泉溪谷公墓，在江堰的墓前上香，烧纸，放鞭炮。一系列仪式后，余兴成坐在了墓碑旁，余以为跪在了墓碑前。两个人久久未说话，但也久久未离开。

　　余以为的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江堰说。江堰刚刚去世的时候，余以为痛不欲生，失去母亲放佛丢掉了整个世界。刚开始的大半年，余以为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已经不敢再去回想。是对余兴成的恨让他玩世不恭地逞强，是刘德华纾解了他对母亲的念想，是那个不怕疼的小姑娘鼓励着他要善良要坚强。再后来，岳一齐就出现了。余以为摸摸口袋，岳一齐的信一直随身携带着。

　　准备离开前，余兴成负责收拾的贡品，余以为弯腰跪着，擦了又擦江堰的墓碑。余以为兜里的那封信，就在余以为弯腰的时候不小心滑落了，掉在了墓碑和香台之间的缝里。直到余兴成的车已经开出了几里路，余以为摸摸口袋才发现，信没了，于是立马让余兴成调头。余以为突然很害怕，害怕那封信从此就丢了，害怕一旦信丢了，就会失去些什么，就好像失去母亲一样。

　　余以为下了车，余兴成问他要找什么，可以帮他一起找。余以为没回答，拔腿就跑。余以为疯了似的往回跑，瞪着眼睛到处看，生怕错漏，然而路上什么都没有找到。余以为跑到山腰，发现岳一齐正站在江堰的墓碑前，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封信，突然就放心了。他放慢脚步，大口喘着气，头上冒着汗，瞪着红红的眼睛，慢慢地朝岳一齐靠近。

　　岳一齐听到动静，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在岳一齐的心中，去年的6月26、27日，余以为母亲的去世，也是挥散不去阴影。

　　余以为走到岳一齐身边，看到岳一齐强忍着泪水，停住了。余以为没想到，岳一齐会来到自己母亲的墓前给她上香，对于他来说算不算是一个惊喜。但是，一想到，岳一齐在上这柱香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余以为说不出的心疼。余以为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像在安慰她说，没关系，不怪你，我很好，我们都很好。

　　但余以为开口说的，只有，谢谢你，来看我妈妈。然后，微微笑了。

　　岳一齐把眼泪锁在了眼眶里，也在努力微笑着，把信递给了余以为，问，你是回来找它的？

　　余以为把信紧紧地攥在手里，看着岳一齐，点点头说，嗯，现在找到了，我再也不会让它丢了。

　　岳一齐内心不解，这张纸只会让她想起，在余以为的母亲去世的那天，她却手术成功了，住在高级的病房里被加倍呵护着。岳一齐问，这很重要么？

　　很重要。

　　余以为之前跪在江堰的墓前，心里说了很多话。伸手摸到口袋里岳一齐的信的时候，他对江堰说，岳一齐出现了。岳一齐就好像母亲送给他的一个礼物，代替她走进了他的世界。余以为会不自觉地心疼她，想要保护她，就像想保护自己的母亲一样。

　　远远的，余兴成站在山脚，看到了余以为和岳一齐站在江堰的墓前。余兴成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学期开始，余以为变了。之前坐在江堰的墓碑旁，余兴成也对江堰说了很多话。说了余以为在她离开后的变化，深深地抱歉和自责，没能带好他。然后又提到了余以为最近的变化，感谢她守护，让余以为慢慢地好起来。而此时此刻看到岳一齐站在江堰墓前，想起当时医院里这个血肉模糊的小姑娘让出了手术室，想起这个小姑娘在家里学习吃饭时聪明懂事的模样，又看着现在站在余以为面前这个个子小小的她，余兴成欣慰地笑了。心想，或许这个孩子就是江堰给我们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