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106、最幸福的一天

　　2018年10月23日星期二

　　C大的食堂里，岳一齐和余以为，边吃着麻辣香锅，边轻松愉悦地说笑着。岳一齐一改下午时候的斯文，变得活泼了起来。

　　吃完麻辣香锅，余以为又载着岳一齐来到了学校门口的一家音乐酒吧。余以为跟岳一齐介绍道，我刚到北京的时候，经常到这里来。那个时候，我老在这喝断片，后来我就知道，自己的酒量是越来越不行了。

　　岳一齐嘲笑他，你还真是，无论走到哪儿，第一件事就是找酒吧啊。既然你不能喝，我喝不醉，那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来听歌，嘿嘿。

　　余以为和岳一齐坐在酒吧里，台上有一只年轻的乐队正在唱歌。两人随意点了两杯鸡尾酒，余以为还不至于一杯就倒。岳一齐听歌的时候，还是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心无旁骛。余以为坐在岳一齐身边，偶尔转过头来看她两眼，岳一齐完全没有感觉。余以为看着这样的岳一齐，想起了他们在J酒吧的日子，不由得偷偷笑了。

　　余以为中途离开了座位，岳一齐也没有察觉。一首歌毕，余以为上台，背着把吉他，站在了舞台的中央，岳一齐这才反应了过来。

　　余以为扶着立麦，开始说话，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叫Wilson。今天呢，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所以我想在这里给她唱首歌，祝她生日快乐。唱得不好弹得不好，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余以为说完，台下瞬间响起了起哄声。虽然酒吧里的灯光昏暗，余以为还是能一眼看到岳一齐，脸红得很明显，余以为得意地笑了。

　　在岳一齐看来，余以为站在台上的样子，依旧那么的阳光帅气。

　　余以为拿起了吉他，熟练地弹奏起了J乐队的《以为成长》。八年前，也是岳一齐的生日，余以为在电话里给她唱过这首歌。《以为成长》一直是岳一齐和余以为最喜欢的J乐队的歌，那个时候他们喜欢，是因为这首歌里面有余以为的名字。而如今，一个人再唱起，另一个人再听到，动人的，不仅仅是名字，还有词曲间诉说的故事。

　　[一人生活 / 一城忙碌 / 下高楼 / 霓虹交错 / 车站路口 / 人挤人过 / 却听情歌 / 数脚步 / 不看路
　　以为成长 / 类似爱情 / 逐星月 / 风雨流转 / 不计经过 / 无谓结果 / 只信自己 / 凭感觉 / 不放手
　　疯狂长大的以后 / 我们还是最初的模样 / 拼命回看的过往 / 我们还有彼此的等候
　　失落也好 / 失去也罢 / 不过须臾青春流走 / 我在这里 / 你在哪里 / 是否不怨不悔依旧
　　可不可以 / 我停留 / 你不走]

　　一曲唱毕，台下掌声响起。岳一齐和余以为对视，这个瞬间仿若慢镜，岳一齐好像舍不得眨眼，直到眼睛湿润，岳一齐才抬起手，轻轻地鼓掌，然后微笑地对余以为点了点头。

　　余以为在舞台的灯光下笑得很甜。他向台下鞠了一躬，回到了岳一齐的身边，主动说了句，生日快乐。

　　岳一齐说，谢谢你，唱歌还是很好听啊，弹吉他好像也有进步了。

　　嘿嘿，你喜欢就好。J乐队的歌我也就只会唱那几首老歌了，新歌都太难了。

　　嗯……岳一齐看着余以为，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这周六，你会去看他们的演唱会吗

　　呀，昨天你不是有票了么，所以我给小杰的微信都没有发出去，后来我就忘了……

　　没关系，如果你还没来得及问他们要票，Wilson给了我两张VIP的票，我们可以一起去。岳一齐大大方方地邀请道。

　　余以为看着岳一齐，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于是他也点了点头。突然，余以为觉得很好笑，竟笑出了声。

　　岳一齐好奇道，你笑什么？

　　余以为笑着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我去问他们拿票，然后请你看才对的，没想到，最后是你请我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一年我过生日，我想请你去看电影，结果也是，变成了你请我看，而且也是VIP厅。就是觉得很好笑，有点丢脸，哈哈。

　　岳一齐回忆了一下，也笑了。

　　时间挺晚了，两个人出了酒吧，余以为帮岳一齐打了一个滴滴，等车的时候，余以为对岳一齐说，待会我送你回去吧，今天太晚了，而且你第一次来，也不熟悉，万一被拐跑了怎么办？

　　岳一齐笑着对余以为说，不用了，你不是有APP么？实时监控着。你也说了，太晚了，你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真不用送我。

　　余以为觉得，岳一齐好像在避讳什么，于是悻悻地说，那好吧，我就不送你了。那你接下来的几天，打算做什么呢？我不忙的话，可以……

　　不用了。岳一齐又抢答道，今天你带我逛校园，给我过生日，已经非常感谢你了。从明天开始，我会去外地玩两天，周六才回北京。我们，就周六下午，演唱会场馆见吧？

　　余以为有些失落，说道，那好吧，那你一个人出去玩要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希望你玩得开心。正说着，余以为给岳一齐叫的滴滴到了。余以为把岳一齐送上了车，补充了一句，到了酒店和我说一声。

　　好的，放心吧，周六见。

　　周六见。

　　余以为送走了岳一齐，骑上自行车，在C大校园里一路狂奔。凉风扑面而来，尝在嘴里都是甜的。这一天，大概是余以为六年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2018年10月24日/25日

　　这两天，岳一齐一个人回了柳林市。岳一齐离开这个城市五年了，即使她的家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还是想回来看看。不仅仅是因为，她人生的前十八年都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更是因为，她最难忘的高中三年属于这里。可是岳一齐来到柳林市后才发现，说是回到了故乡，却依旧像是一个过客，住酒店，没亲人，一个人，瞎转悠。

　　岳一齐先去了趟福源公墓，给王为民上了一炷香。如果说柳林市还有岳一齐不得不回来的理由，王为民就是她在这个城市永远不变的根。岳一齐还去了泉溪谷公墓，看望了一下岳爷爷和岳奶奶。然后，岳一齐来到了江堰的墓地，也给她上了三炷香。

　　岳一齐在下午快要放学的时间，去了柳林高中。经过门卫的时候，岳一齐报了黄老师和容老师的名字，都不管用，因为不知道具体教几年级，门卫的大哥不知如何通报。最终，岳一齐报上了徐主任的名字，好在门卫大哥认识，这才一个电话打到了主任办公室。徐主任一听，岳一齐的名字，简直不要太熟悉。就算徐主任不记得岳一齐，也总不会忘了，学校的理科实验楼是岳一齐的父亲岳南飞投资捐赠的。

　　岳一齐进了校园，礼貌性地先去了主任办公室，和徐主任打了声招呼。徐主任对岳一齐一阵嘘寒问暖，首先问起了她的近况。岳一齐如实回答，我在国外读书，刚毕业。徐主任毕竟不是岳一齐的授课老师，不像容老师或者黄老师那样了解她，所以徐主任聊起天来，只能说些他想的起来的内容。在徐主任的记忆里，岳一齐除了是岳南飞的女儿，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岳一齐在高中三年，一直在红榜的第一第二，可是最终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却没有收到她的录取结果。

　　徐主任边回忆边说，你们高考结束的时候，老师们都不知道你要出国，还有你的同学也都不知道吧。有个男同学，谁来着，当时还到我们办公室来闹，特别生气地质问我们，是不是把你的录取通知书搞丢了。哈哈，你别说，当时我还真的有些紧张呢。后来老师们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也挺担心你的。不过现在知道了，原来你是出国去了，还念了那么好的大学，老师们也就放心了。岳一齐笑而不语。

　　离开了徐主任的办公室后，岳一齐在教学楼里转了一圈。正直下午放学时间，教室里的同学寥寥无几，有的也只是在打打闹闹。岳一齐想起来，余以为曾经也是一个喜欢吵闹，上课睡觉，令人讨厌的同桌，尤其是和真牛还有505男团在一起的时候。岳一齐经过篮球场，高一的时候，岳一齐总是陪着蓝梦，在这里看余以为打球，后来也是在这里，岳一齐和蓝梦再也没有了交集。岳一齐来到了食堂，高一的时候，蓝梦真牛常常叫她一起吃饭，高二的时候，赖濑会叫她一起吃饭，高三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叫她到食堂吃饭了。从食堂出来后，天黑了，岳一齐去了理科实验楼。理科实验楼的门卫没换，还记得岳一齐，和他寒暄了两句，岳一齐上到了顶层。在这个地方，岳一齐第一次了解余以为并且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在这个地方，岳一齐第一次和余以为说了心理话；在这个地方，岳一齐第一次听到了余以为对她的表白。

　　晚上，岳一齐去了趟市中心，那个和余以为、真牛、蓝梦一起去的商场，电影院，电玩城，甚至还有KTV；还有那个和余以为一起去的图书馆，书店，奶茶店，还有J酒吧。后来，岳一齐在J酒吧，一直待到了夜里打烊才离开。

　　第二天晚上，岳一齐一个人，从虞豊街开始，走去了余以为家，又从余以为家，慢慢走到了罗特尼斯小区。岳一齐在罗特尼斯小区门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很久。回想起今天白天，岳一齐去了柳兴县。她在余舅舅的连锁饭店里吃了饭，然后上了柳兴山。相比起那年余以为生日时的寒冬，现在的破庙香火好像更旺盛些。岳一齐走到了那个许愿池前，抛了一枚硬币，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愿这趟旅程，能让我对过去做一个完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