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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匪夷所思 ...

  •   薛亭晚被助教童子领去孔庙罚跪,史清婉、德平公主也都领了罚,这场赌局自然也分不出谁胜谁负。

      周瑾倒抽一口冷气道,“裴大人果真神机妙算,什么都敌不过他的眼睛。不知道裴大人是怎么发现的。”

      德平公主悻悻道,“此事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这裴大人怕不是有什么神通,竟是一逮一个准!”

      德平公主望着薛亭晚的背影,心中满是愧意——那孔庙的地面又冷又硬,薛亭晚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跪上一个时辰可怎么受得了。

      德平公主心中恨不能代替薛亭晚受过,如此心烦意乱了好一会儿,再一转身,竟是看见徐颢站在许飞琼身旁,正姿态亲密地指点她的箭法。

      德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把手中弓箭往地上一掷,“不练了!”

      周瑾也知道德平公主和徐颢的过节,望着德平公主赌气的模样,也不好相劝,只得默默地转过了身。

      “多谢上师指点。”

      不远处,许飞琼面带红晕,柔声道谢。

      徐颢点了头,继续巡视周围贵女的练习射箭的情况,略一抬眼帘,正巧看见德平公主美目泛红地望着他,几乎把他瞪出一个窟窿。

      徐颢顿了顿,终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公主为何不练习?弓箭又为何在地上?”

      他仍是噙着一抹温润笑意,只是语气疏离,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

      德平公主抬了下巴,定定望着他,眸中含嗔带怨,“我不会,你教我。”

      徐颢无奈道,“上午明明详细教授了你们射箭技法的。”

      德平公主噙了一丝冷笑,“怎么,徐上师教的了别人,就教不得本宫吗?”

      徐颢叹了口气,躬身捡起德平公主扔在地上的弓箭,然后上前站定、拉弓、瞄准靶心,亲自示范着射了一箭。

      而后,徐颢把弓递给德平公主,“这般,公主可看清楚了吧?”

      德平公主眼睛看向别处,并不打算不接弓箭,“本宫还是不会,要你手把手的教我。”

      徐颢面上一僵,摸了摸鼻子,终是妥协了,走到德平公主身后,亲自握着她的手拉弓上箭。

      自从那次德平公主和徐颢告白被拒,徐颢便一直处处躲着德平,就连平日在学堂里也刻意避免和她独处,故而自打女学开办以来,两人这般面对面的交谈,还是头一回。

      男人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掌心温热,让人心安。

      德平公主心中的怒气这才消了一些,当即得寸进尺起来,只见她软着身子往徐颢胸膛上一靠,半个身子都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

      徐颢冷不丁抱了一怀的暖玉温香,身子当即一僵,待发的羽箭登时离弦而去,钉在了不远处的靶子上。

      只见徐颢褪去了面上一贯的温润笑容,沉了脸色斥道,“公主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起来!”

      德平公主干脆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伸了素手攀上他的衣襟,“你说我做什么?这些日子你为什么躲着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美目含嗔地瞪着他,似是要看清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为他的冷漠无情讨一个说法。

      她步步紧逼,他却节节败退。

      只见徐颢眼神躲闪,不敢和她对视,一把拉下了她的手,“这是国子监,还望公主注意言行举止。”

      德平公主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红着眼睛道,“我有什么不妥?徐上师倒是亲手帮我一一指出来啊!”

      “公主自重。”徐颢脸色越发黑沉,他倾身躲着她靠过来的身子,一把将弓箭塞到她怀中,匆匆抽身而去。

      上次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也是这般头也不回的沉着脸离开了。

      望着男人的背影,德平公主眼中的泪终是滑下两颊,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方才一阵喧闹过后,裴勍令众贵女继续进行练习射箭,这会儿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靶场只有徐颢一位上师指导巡视,几个贵女见徐颢大步走过来,忙拦下徐颢问问题。

      德平公主掖了掖脸上的泪水,扬声地斥道,“自己上课没学吗?你们谁不会?要不要本公主亲自过去教你们!!”

      众贵女见德平公主声泪俱下的模样,又看见徐颢阴沉的脸色,当即明白过来这两位神仙又打起了架,也不敢再招惹徐颢,纷纷如鹌鹑一般噤了声。

      徐颢闻言亦是怒极,径直越过几位贵女,甩袖离去了。

      ......

      孔庙祠堂里,正中供奉着一尊鎏金孔子塑像,万世师表手持书卷,面容古朴虔诚,香台牌位上书“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之神位”之字,左侧朱漆红柱上题“德配天地”,右侧柱上题“道冠古今”,横匾上笔走龙蛇,曰“日丽中天”四个大字。

      一助教童子躬身进了祠堂,冲香孔子像前跪着的那抹倩影行了一礼,“秉县主,这祠堂地面冰凉,恐寒气浸体伤了县主的玉体,小人奉命,特来给县主送只蒲团。”

      今日乃是薛亭晚辈子头一回被罚跪,刚跪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觉得双腿麻木,毫无知觉,此时见有现成的蒲团,薛亭晚也不矫情,一手扶着助教童子的肩头,一手把蒲团垫在了膝下。

      这蒲团比一般的蒲团都要厚实,约摸着塞了两倍的棉花还不只,薛亭晚按了两下身下蒲团,觉得手感不错,莹白的小脸儿上了然一笑,“是德平公主差你来的吧?还是公主待我好……”

      “并非是公主殿下,”助教童子忙解释道,“小人乃是奉裴上师之差遣,特来给县主送蒲团的。”

      原是方才献庆帝急召裴勍御前觐见,特意差了内务府大太监亲自来请,裴勍出了靶场,翻身上了骏马,沉吟片刻,终是招手叫了助教童子上前,淡淡吩咐了来祠堂给薛亭晚送蒲团的事儿。

      薛亭晚听到“裴上师”三个字儿,脸上笑意一僵,心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别说是薛亭晚了,就连助教童子方才听了裴勍的吩咐,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世人皆知,裴卿有经天纬地之才,有长戟高门之贵,更有宸宁潘安之貌。他是位清冷淡漠的上师,亦是个手段铁腕的权臣。

      三年之前,兰氏嫡子于闹市当街纵马,致使三条人命丧于马蹄之下,犯下人神共愤,民怨沸腾之举。

      兰氏嫡子仗着家族显贵,亲姐姐又是后宫的兰妃娘娘,就连京兆府尹的传召都不放在眼中,不仅逍遥法外,还依旧整日声色犬马。

      再后来,三位死者的家眷心如死灰,一纸将兰氏嫡子状告到了大理寺。时任大理寺少卿的裴勍查明实情之后,二话不说,当即下令拿人、定罪、依大齐律处斩,等兰氏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兰氏嫡子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兰氏痛失嫡子,自然不肯轻易罢休,兰老大人在御书房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要献庆帝治裴勍之罪。

      兰氏本想以此为震慑,向裴勍施压,奈何裴勍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兰老爷在御前跪谏的第二天,裴勍着一袭官袍,握着象牙笏,目不斜视地从兰老大人身前经过,径直到御书房向献庆帝参了兰氏一族的十八条罪状。

      兰氏打着兰妃的旗号,在外鱼肉百姓,行暴虐之事,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积愤已久,献庆帝震怒,直接将兰妃降为才人,下令将兰氏在朝中为官之男眷打入天牢,论罪处刑。

      从那之后,裴卿面冷心硬,杀权贵不眨眼的名声便传了开来。裴勍年少入朝堂,这些年经手的案子,惩处的权贵不知有多少,也就是这两年裴勍被调到御前理事,经手的案子方才少了些,裴国公铁腕权臣的名声只增不减。

      这样一位高权重的士族显贵,待人冷漠的肱骨权臣,竟然.....特意吩咐他来给嚣张跋扈的永嘉县主送蒲团?

      助教童子觉得匪夷所思至极,可这些贵人的心思,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童子能够揣测的。

      思及此,助教童子不动声色地冲薛亭晚拱了拱手,便匆匆退去了。

      双膝跪在软绵绵的蒲团上,渐渐褪去了麻木之感,薛亭晚敛了如水杏眸,蝶翼一般的长睫颤了两颤,心中莫名浮现出裴勍那张清俊逼人的脸,桃腮不由自主地泛起浅浅微粉。

      等回过神儿来,薛亭晚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人影儿匆匆甩去——真是疯了!方才他对她那样凶,那样冰冷!从没有哪个男子胆敢这样对待过她!

      瞧他那副清心寡欲的冰冷模样,平日里连个笑容都没有,如今却差人送来这小小蒲团,展露出些许温柔——想来是因着她受罚的事情,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

      五月初一,宜开张,宜出行。

      这日一大早,和松风万客楼一条街之隔的焕容斋、添香斋鞭炮轰鸣,锣鼓阵阵,行开张之礼。

      早在半个月之前,焕容斋外便打出了招贴,说是五月初一良辰吉日,店铺开张发售新品。开张当日无偿发放新品口脂、脂粉共二十盒,故而开张这日,焕容斋一开店门,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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