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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可悲 ...

  •   鬼的身体素质不仅比人结实,还相当耐冲击,在屋檐、墙瓦间跑跳的炭治郎如此心想,他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摔断腿或脑袋坠地。
      不过这个地方真的好诡异,像异空间融合在一起似的,虽放眼望去都是一样的景致,古铜色的屋楼参差不齐,其中还掺杂着如无限回廊的阶梯,却无视重力而扭曲,在这个空间几乎没有方向的概念,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面是天是地。
      从基本的肌力、体力训练进展到飞檐走壁,炭治郎起初曾问过黑死牟要不要变回成人型态,毕竟在各方面都较为方便。
      黑死牟也有同样的想法,但他说要适应身形的切换与差异,现在他的体力来源还是个谜,何况带回来的食物他一口都不吃,却依旧能活蹦乱跳,实在太奇特了。
      所以在厘清之前最好尽可能减少消耗,否则哪天突然一命呜呼。
      黑死牟并非没试过劝他吃人,可见他总是对尸体露出哀伤和同情的神情,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有几分相似,诀别多年的恶心感便又再度涌现,于是就再无下回了,他没必要自讨不悦,不过还有另一个原因,这就不得不提及童磨了。
      童磨并不像黑死牟温和,在听说他不肯食人后,便残杀了更多的人,当着他的面啃食试图挑拨他的食欲,向他描述人肉的味道有多么美好,尤其是女性,肌肉纤维少又十分细致。
      但炭治郎永远都只会用那哀悯且厌愤的复杂目光看着他,加上他只能发出无义词,无法好好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能一个劲的摇头,似乎很生气,眸中过分的哀悯反而让童磨越加困惑。
      为什么不吃人呢?人类女性可是很好吃的,为什么要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那副表情让他想起了炭治郎初醒的情景。
      当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发自内心真挚的温柔与怜悯,仿佛他是个悲哀的鬼般。
      可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悲哀,炭治郎在他眼里就像他自己一样惺惺作态,却又是相反的真情实意,对没有感情也无法理解的童磨而言,炭治郎的怜悯相当莫名其妙。
      而且每当他流露哀怜时,他的心中都会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过童磨并没有因此作罢,他知道炭治郎是特别的鬼,明明没有食人补充体力,昏睡五个月后便把他制造的伤全都修复了,说不定连进食都不需要,但他还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继续诱他食人,不自觉作死一向是他的强项。
      ——“直到他有一次逼对方咽下人肉”。
      那时不只他,连稳重的黑死牟也被吓到了,他们头一次目睹那一向温煦的幼鬼,在他粗鲁且突然的将肉强塞进他的嘴里时,竟发出了如海鸟高亢近乎炸裂鼓膜的鸣叫,还发狂似的猛力挣扎起来,瞠大爆出血丝的双目,眼角似要撕裂一般无比狰狞。
      不过炭治郎并没有发狂也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剧烈的呕吐声与咳嗽持续不止。
      他们没想到炭治郎会这么抗拒,童磨虽是罪魁祸首,举止却毫无恶意,他不明白炭治郎的固执,他只是单纯的想让对方尝尝味道罢了。
      毕竟很多事不尝试是不会知道的,也会因而错失绝佳的体验,于是他非常简单粗暴的把肉塞进了他的嘴里,犹如做尽恶事还不自知的孩子。
      由于他的无知,炭治郎因此持续吐了一个小时,还是以几乎要把内脏全都呕出的气势,童磨见状还一脸迷惑的询问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像要死了一般。
      他误以为炭治郎是吃太急而呛到,甚至还作势要把血代替水往对方的嘴里灌,一旁手忙脚乱的黑死牟当即额冒青筋,直接给他的头顶赏了一记手刀。
      这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呛到,而是拒绝吧!居然还想灌血!?是想让他变得更难受吗!?不晓得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来添乱!
      总之场面一度鸡飞狗跳。
      身为当中唯一沉稳之代表的黑死牟,他表示自己不擅和他人相处,也仍遵从无惨亲令看顾好炭治郎,并一步一步摸索、倾囊相授,已成为合格的监护鬼,但有一个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油瓶,他觉得非常心累。
      自那之后,不论童磨费如何尽心力的讨好、道歉,炭治郎整整一个月都不待见他,明明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最后却不欢而散。
      尽管道歉者本人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
      不过这两名监护鬼难得有默契的达成了共识——绝不再向炭治郎提起进食或提供食物。
      可因祸得福的是,经过那起事件,炭治郎也对自己又多了一分了解:人肉对鬼是佳肴这句话并不适于他,虽然闻起来很诱鬼,实际上却是对鬼有害的紫藤花。
      一入口,全身的细胞便立刻升起排斥与恶心,胃袋疯狂翻搅、抽蓄,急切的想把毒素排除体内,却还是不可控制的渗入了一些,之后他虚弱了十几天才总算把它分解殆尽。
      炭治郎吃不了人,也不能吃人。
      因为那对他而言等同毒/药。
      而无惨得知后则是扯唇一笑,让第一与第二得利助手继续观察,又埋头于手上的研究,他的想法依旧令他们猜不透。
      如今身子已休养好的炭治郎,便照原本的安排进行训练,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同时也疑惑着训练的目的。
      「黑死牟先生,您为什么希望我持剑呢?」
      「你以后要为那位大人所用,况且鬼与人水火不容,你不能一直依靠他人,要学会保护自己斩/杀敌人。」
      「“那位大人”?」
      「就是将你带回的无惨大人。」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可他从未见过本人,他对那个“人”很感兴趣,他听童磨说过那个叫作无惨的“人”是鬼的始祖,是他创建了“十二鬼月”。
      虽然他还不晓得“十二鬼月”的用途,也对人类与鬼之间的鸿沟一无所知,甚至还将鬼称作为人,即便鬼食人又异于人类,在他心目中却所差无几,他只迷惑自己失去的记忆与鬼化的真相。
      如果是那个最先接触鬼化的他,又将其带回的“人”,一定知晓当时的实情吧。
      「那个“人”是怎样的“人”呢?」
      听见他的称呼,黑死牟顿了一下,但没有多加在意,大概是未能矫正的语病吧,毕竟炭治郎对鬼与人所知甚少,失忆前更不知晓鬼的存在,因此还没有区分的能力。
      「…重视效率…志向极为远大的…立于众鬼顶点之存在…」
      「只有这些吗?」听起来似乎是很厉害的人,但想推敲对方的为人,仅靠这些是不够的,于是炭治郎继续追问。
      总不能说冷酷、暴虐又不通情达理吧,黑死牟一番斟酌后又补了几个形容。「……高傲…自信…我不能透露太多…那位大人不喜欢被鬼背后议论…他能听闻…」
      「能听闻?」炭治郎因此张望四周,没见到第三者,闻到的气息也只有他们二鬼,那他是怎么听到的呢?「那个人也在这里吗?但是没闻到味道呢…」
      「不…那位大人能透过血液…悉知我等的念想与记忆…鬼皆是荣获那位大人之血而造…我们的体内流淌的即是他的血液…」
      嗯…也就是说是因为那个“人”的血液,导致他变成了鬼…?且假如能透过血掌控鬼,就像随时被监视一样,搞不好他的情况和心思都已经暴露了……
      难道现在也被监视着吗?想起那双悚然的瞳孔,炭治郎不由寒颤。
      「…怎么了?觉得冷…?」见炭治郎略缩起身子,黑死牟不解的问道,鬼的体温异常偏低,对寒冷应该是不敏感的,但毕竟炭治郎是特殊案例。
      「没、没有…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您说希望我为那个人所用……是指成为“十二鬼月”吗?具体是什么意思呢?“十二鬼月”又是什么?」像大户人家身后跟着一排的护卫?还是什么组织呢?
      「“十二鬼月”为仅次那位大人最强的鬼…也是为之鞠躬尽瘁的从属…主要是寻找青色彼岸花…铲除猎鬼人和其领袖…」
      “铲除”?炭治郎马上皱起眉头,这意思是要杀了那些无辜的人吗?
      纵然他们也狩猎着鬼,但若非鬼会袭击人,他们也不会无端加害,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危害别人,而鬼夺走了他们的亲友及无数生命,甚至毁灭无数的家庭。
      最根本的原因出在于鬼,不能说人类是错的一方。
      当然鬼亦如此,鬼必须食人才能生存,不是所有鬼都同他一样,他们会被饥饿所煎熬,被死亡的恐惧所驱使,被迫蚕食曾经的同类而痛苦。
      双方都是不得已的,为了生存而不断剥夺着对方。
      尽管天真,他也很清楚这段互相残杀的关系难以改变,只要迫害犹存便永不停息,若想停息,条件便是另一方的死亡。
      双方的性命都悬在同一线上,一旦一方受到影响,另一方也无法安然无恙,所以让鬼与人类和平共处是绝无可能的,这让领悟这点的他深感难过。
      「不要同情…不需为此感到悲哀…现实是残酷的…这就是宿命…」深谙炭治郎的温柔,黑死牟因而警醒了他,他不强求他舍弃仁慈,只要不在必要时成为累赘。「你可以为化为肚中食的人悲悯…但对敌人…绝不能如此…」
      「否则…只会成为其刀下亡魂…亦是敬意…」
      炭治郎紧蹙着眉缓缓垂下头,翻转着惆怅及哀凄的赤眸,就如馥郁且色泽深沉的陈年美酒。
      这条连锁本就是可悲的,因此被其所桎梏的人与鬼,也是可悲的,就算痛心疾首,他也无可奈何,他无力改变一切,也难以撼动这个事实。
      最终他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不发一语。

  •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在某些地方进展有些快……不知道会不会很奇怪,现在更新作者都随缘了,能更新就尽量更新吧
    来谈谈剧情吧:
    黑死牟之所以会让炭治郎维持幼童型态锻炼,是因为炭治郎的体质非常特殊,鬼通常都是透过两个管道补充体力:无惨授血、食人
    但炭治郎鬼化后没被饥饿吞噬,还能保持理智,甚至拒绝食人,持续五个月都还活蹦乱跳的,就算有新伤也能用不知哪来的体力修复,明显不合常理(虽然炭治郎会睡五个月有多半也是因为童磨的缘故,人家好好休养为什么要加重人家的伤势呢
    在搞清来源之前最好别任意挥霍体力,否则搞不好会像突然没电的机器人停止运作,因此黑死牟便让炭治郎以较能节省体力的型态活动,顺便训练他型态的切换与战斗方式
    黑死牟也曾试图让炭治郎吃人,毕竟炭治郎的情况异常,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最好还是需要进食,不过炭治郎不愿因自己葬送一条无辜的生命,所以对他带回来的“食物”,总是相当哀伤且同情的样子
    而这让他想到了令他厌恶的“某个人”,可单凭如此并不能让他放弃,炭治郎要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定会遭无惨怪罪,他可是尽心尽力的模范部下,所以有另一个原因,这另一个原因就和童磨有关了
    老实说童磨就像个天真无知的小孩子,同时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自觉,就算做了残忍的事,也会绽放出单纯的笑容
    不明了炭治郎为何拒绝进食的他,自然会想方设法的让他食下人肉,以至于发展成逼迫,当然他仍然对自己的举止没有自觉,他只不过是纯粹好心协助罢了
    何况没有感情的他也不明白炭治郎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对他来说人就只是食物而已,可悲的幻想着极乐,但炭治郎却可怜着食物,甚至对他不知节制的行径嫌厌气愤
    炭治郎也知道他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气,毕竟初次见面时,他便察觉这个鬼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童磨不可能理解他的感受,因此他的哀悯有其中一份也是对于童磨的,而无法感同身受的童磨只觉得炭治郎的哀悯相当莫名其妙
    他知道炭治郎也同情着他,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同情,而对于这般他所无法理解的炭治郎,童磨的心情很奇妙,不过没有感情的他是不会理解的
    炭治郎被迫食人而激动的表现,其中形容了他发出如海鸟高亢炸裂鼓膜的鸣叫,会选用“鸣叫”,不仅是配合海鸟这个修辞,也是由于炭治郎的嘴巴被肉塞满,爆发出尖叫就会像撕扯开嗓子一样,而非“吼叫”
    黑死牟和童磨虽是活了上千年的鬼,对这种出乎意料的情况还是会手足无措,尤其童磨还一个劲的捣乱,烦躁的黑死牟就理所当然的给了他一记暴粟,所以黑死牟表示作为当中唯一靠得住且成熟稳重的鬼,他感到万分心累(辛苦你了,黑死牟先生,童磨会被讨厌也不是没理由的
    经童磨一闹,探讨鬼的体质的炭治郎也发觉自己又有不对劲之处,人肉对鬼是强力的治癒剂与强化剂,但他的身体却极其排斥
    失忆的炭治郎对食人并无牴触,只是会为生命逝去而感伤,所以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由于人肉对他是相反的功效——“毒”,所以身体本能的排拒危险,具体的原因仍旧未知
    不过食人会丧命的鬼还是头一次见到,由此可知炭治郎实在特殊,为了完全排净毒素,炭治郎整整吐了一个小时,还虚弱休养了好一阵子,而得到汇报的无惨却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失忆的炭治郎想找回记忆和鬼化的真相,也很困惑黑死牟为何执意要训练他,他知道黑死牟是为了他好,他只是好奇,而他这一好奇打听出了不少情报
    黑死牟和童磨并不知情,只是被托付照料他,真正知情的是无惨,是他将他带了回来,也是他的血液让他成为了鬼,可详细情形仍然未知,无惨已被炭治郎归为嫌疑对象
    这里也提及了炭治郎将鬼称之为“人”,是因为失忆前的他本就不知鬼的存在,而现在成为鬼对鬼还懵懵懂懂的他,自然也不会知道鬼与人之间的差异与纠葛,只知道是互相伤害的悲哀关系
    虽所知甚少,但他却深谙其中的痛苦与悲哀,鬼和人都是被迫的,没有谁自愿伤害对方,前者是为了维生、抵抗人类的追杀,后者是被失去至亲好友和人类和平的悲愤而战,双方都必须不断互相伤害
    虽说先开启这条连锁的是鬼,但却并非鬼的错,应该说双方都没有错,只是被现实所逼不得不屈服,因此无休止的牺牲、战斗,重复着恶性循环
    对人而言,鬼是必须死的;对鬼而言,人是他们唯一的食物,他们不断的伤害彼此,流下更多的泪水与鲜血,去书写这可悲的桎梏,心地仁善的炭治郎对此非常哀伤
    而对于炭治郎的怜悯,黑死牟不强迫他舍弃它,即便温柔是累赘、愚蠢的象征,可黑死牟毕竟性格较和善,所以他不会逼迫他,他只要求炭治郎别在关键时刻被它绊住就足够了
    何况如果舍弃了这份温柔,炭治郎就不是炭治郎了,当初令他敬佩的那个伟大且仁慈的少年也将不复存在,他是相中了他这点才自荐教导
    炭治郎之所以能凭自己小小的身躯去守护珍爱的事物,是因为他的勇敢、温柔,如果抹去了这一要素,那炭治郎就与他们这些恶鬼没有任何不同了
    炭治郎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心怀仁善,为了守护珍爱的事物、为了拯救受害的人、为了让可怜的鬼得到救赎,所以能坚定的踏出脚步,若连这份仅剩的人性也被根除,那他就只不过是具空壳,是名副其实的鬼了,这是黑死牟不想见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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