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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灶门炭治郎的悲恸 ...

  •   鼻间充斥着雪和寒冷的气味,以及几乎让人窒息的腥臭,少年卧于浅表逐渐被自己的体温所融化的雪地,嘴角溢出红丝,双手颤抖的捧着腹部,温热的液体却源源不绝的蔓延开来,染红了衣料,也染红了手心,触目惊心的持续扩张领地。
      他努力睁大双眼,深怕困倦会夺走他的意识,呼吸越来越浅且急促,这是氧气不足的征兆,身下的冷意渗进衣衫,使失温的劣况更上一层,直接贴着雪的脸颊已冻的发红,他感觉自己像置身于浅洼,半边身子都是湿淋淋的。
      …不能睡……不可以、睡过去…!
      少年大口大口喘息着,冷冽的空气使肺叶胀痛,他强撑着已快合上的眼皮,虹膜火辣辣的灼烧着,如覆了层薄膜,看什么都格外模糊。
      缓缓握起陷进雪中的手掌,虽然寒冷麻木了他的知觉,也让动作变得迟缓,却丝毫无法阻碍他想要起身的决心,忍着已超过负荷的剧痛与晕眩,他使劲支起身子,将力量集中于上身,以免造成伤口二次撕裂。
      是那个人……
      不远处的一双皮鞋映入眼底,他认得它,视线随之往上,落在对方苍白近雪的面容,即使视野扭曲,晕眩使瞳孔无法顺利聚焦,那对明艳到仿佛不是人类的眸子也依旧醒目,散发着极其不祥的气息。
      母亲…竹雄…花子…六太…茂……
      脑海中浮现家人熟悉的身影,少年痛苦的声音里多了抹浓到化不开的悲伤,眸中潋滟的水光淌出眼眶,他伸手向前抓去,企图抓住对方。
      「把…把大家…还回来…」
      ——把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还回来啊!!

      在象征幸福破灭的血腥味来临之前,灶门炭治郎从温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的醒来,冷意不断催眠他继续入睡,他打了哈欠又伸过一个懒腰后,还是拒绝了被窝的诱惑。
      家里现今的存粮不足以让他们撑过冬末,他必须早起下山卖炭添补家用,尤其炭在这时总是供不应求,卖的特别好,说不定他能趁此机会多添购些衣粮,这样一来就不怕寒冬了。
      灶门家以卖炭为业,这是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不过收入微薄,何况家里有七个人,开销多资源也吃紧,在父亲去世后更是如此,而炭治郎作为长子,则自然的背下了这个重担。
      替弟弟妹妹们盖好棉被以防着凉,望着他们稚嫩而恬静的睡颜,他不由温和一笑,笑的犹如寒冬时半掩在山云之后的暖阳,暖融融的沁入人心。
      「哥哥…?」
      他望向声源,发现本在熟睡当中的祢豆子已苏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脸颊还红扑扑的。
      「啊,祢豆子,我吵醒妳了吗?抱歉,妳继续睡吧,如果觉得冷可以再多加件衣服,喝杯热茶也行。」
      然而祢豆子摇了摇头。「没关系,倒是哥哥你这么早起,是要去卖炭吗?」
      「嗯,我想趁冬天多卖一些。」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覆,祢豆子皱起了眉头。「但哥哥你不是脚受伤了吗?」
      「咦?妳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老是这么做不是吗,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担心,但逞强不是好事,万一伤势恶化该怎么办?」因为自己也是长女,家中经济状况不佳,又有一群弟弟妹妹要照顾,从小就学习独当一面,因此她很清楚作为长子的责任,加上他的哥哥是不管发生什么都独自隐忍下来的性格,她一直都留意着他的状况,以免他又不自觉的坏习惯发作。
      而过度习惯承担一切并视作天经地义的炭治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悄悄把扭伤的脚藏的更后头,祢豆子的观察力果然很敏锐,每次都瞒不过。「我没事,我会注意的,所以别担心了。」
      「怎么可能没事,昨天劈了那么多柴,又负伤扛了好几趟……」祢豆子的眉头愈锁愈深,担心的气味也逐渐浓厚。「既然受伤就别勉强了,山路崎岖又积雪难行,万一发生什么我们都帮不了你,所以还是乖乖在家休养吧,由我来卖炭。」
      「欸?但是……」他的心里是不赞成的,祢豆子虽力气颇大,体力却成反比,暂且不论长时间步行会对脚造成多大的负担,光是上下山的跋涉就已相当辛苦了,他不希望让她吃苦。
      炭治郎是温柔的人,凡事以家人为先,将自己摆在最后,因此他才担下所有的苦力活,尽量减轻大家的负担,就算受伤也是如此,可看见祢豆子毅然的神情,他还是改变了想法。
      「…那好吧,要小心点哦,我给妳准备饭团,如果饿了就吃一些填饱肚子吧。」
      「嗯,哥哥你也好好休息,不要干粗活哦。」

      一番嘱咐并道别后,祢豆子背着炭踏上了下山的路,纤细的身影消失于漫天雪花之中。
      「祢豆子也长大了,变得相当可靠呢。」他的母亲十分高兴的笑着,瞳眸流转着柔婉的光泽,孩子的成长着实让她欣慰。「炭治郎你好好休息吧,上过药了吗?」
      「嗯,上过了。」
      「那就好,但下次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逞强哦,这是不好的。」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葵枝内心五味杂陈的注视着流露出歉疚的儿子,炭治郎一直都很懂事,很少让他们忧心过,她很庆幸能拥有这么乖巧的孩子,一直扶持着她、支撑这个贫乏的家,却也正因如此才越会勉强自己,环境逼迫他成长,担负这个年纪不应背负的责任,这一事实让她感到难过。
      为求养伤,炭治郎听话的没有做粗活,尽可能慢慢行走避免恶化,孩子们也体贴的接手他平时的工作,虽然做的不是很好,还会捅出一些娄子,不过这份心意让他很开心。
      一边和母亲在一起缝缝补补,一边顾着活泼的弟弟妹妹们,毕竟家里人多光靠母亲实在应付不来,幸亏他多少学过一点缝纫,不需要劳烦母亲,将破洞的衣服都缝好后,他接着织起新衣,就这样在家人的陪伴下,不知不觉中度过了黄昏。
      在孩子们的督促下,他没有沉浸于缝纫以致错过用餐时间,大家围在桌子旁聊天,画面很是和谐,只是直到夜幕将至,祢豆子始终都迟迟未归,祥和的氛围因而混入了几丝不安。
      祢豆子平时会到溪边打水,也会到镇上贩卖绣品添补家用,可这么晚归还是第一次,尤其她是个女孩子,走夜路会更加危险,不过他相信精明的祢豆子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山路难行又体力不支,会花较多的时间也很合理,估计是找人家借宿了吧。
      「姊姊还没回来吗?」孩子们围在他旁边,明明已经困到不行,却坚持要等姊姊回来。
      「大概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吧,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们就先睡吧,太晚睡可不好,你们都还在长个子。」他轻声哄道。
      「…嗯,那哥哥讲故事给我们听。」
      「好啊,你们想听什么?」
      「我想听上次的那个故事!」
      「那已经讲过了,我想听别的。」
      「但我想听…」
      「好啦好啦,别争了,我唱摇篮曲给你们听怎么样?」见花子和茂意见不合,炭治郎赶紧提出其他选项阻止争论。
      「好!」
      大雪纷飞的夜晚,月亮高挂空中,悦耳的歌声自山上一户人家传出,其中饱含的慈爱就如涓涓细流温和、澄净,几乎与流水声重叠,又或比它更为轻柔,直至房里的呼吸声均匀才停下,连同招摇着火光的蜡烛也被吹灭。
      哄睡了孩子们,炭治郎回到客厅看见了仍在织着毛线的母亲。
      「大家都睡了吗?」
      「嗯,母亲您也回房休息吧,已经不早了。」
      葵枝不放心的看向玄关,显然是在担心祢豆子。「但……」
      「母亲您就别操心了,让我来等吧,反正我也不困,您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肯定很累吧,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好吧,那就拜托你了,如果真的累了回房睡也没关系,别着凉哦。」葵枝起身想收拾裁缝用具,可炭治郎阻止了她。
      「我会的,这些就给我收拾吧,您快回去休息,母亲晚安。」
      「晚安,炭治郎。」
      目送母亲回房后,炭治郎原本微笑的嘴角拉了下来,他吃疼的揉着脚踝,刺痛的感觉与寒意交锋分外清晰,但为了不被瞧出端倪,他一直都装作不痛只是行动不便的样子。
      之后得好好看路才行,竟然一不小心被树根绊倒扭伤了脚。
      夜晚的气温不停下滑,他不由拉高羽织,搓搓手摀热掌心,继续织起衣服来。
      他想趁现在多裁些衣服,大家的衣服都又破又旧,常年来都只有那几件轮着穿,自从发现祢豆子身上总是那件一成不变的樱色和服后,他便暗自决定一定要给她漂亮的新衣,女孩子都是爱打扮的,祢豆子也不例外,他记得某次一起到镇上时,她曾盯着一匹布料看,眼神中透露出喜爱,却没有买下它,只在离开前留恋的多看了几眼。
      祢豆子和他一样,向来都忽略自己的需求,优先考虑他人,或许这是作为长子女的责任感,毕竟经济紧缩,连温饱都是问题,买件新衣实在太过奢侈,就算布满补丁、频繁使用或洗涤而纤维粗糙也舍不得丢,在他问过她要不要换新,却得到不如让弟弟妹妹们吃饱的回答后,他便对此深感愧疚,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如果他这个哥哥能更可靠的话,祢豆子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怕那匹布被买走,他特地拜托老板千万要留给他,幸亏老板和他很熟络,答应了他无理的请求,原本老板是想免费送他的,可他怎么好意思吃白食,于是在争执下折衷为付一半的钱,他挥洒不少汗水才好不容易攒够钱买下来,凝视着手中质感优良的布匹,他能想象祢豆子拿到它的那一刻,会多么惊喜和感动,想到这里,他唇角的笑意不免加深。
      「绵绵山上的小兔子…为什么耳朵那么长…」他小声唱着摇篮曲,歌声就同内心一样温暖,他唱歌虽五音不全,却唯独摇篮曲唱的好,都是多亏了母亲的教导。
      以前每当他睡不着觉时,母亲都会唱给他听,母亲的声音本就温婉,唱起歌来更为动听,所以他很快就会进入梦乡,一夜好眠,而祢豆子出生后,就轮到他唱给祢豆子听了,只要听见摇篮曲,她总会停止哭闹,乖巧的偎在他怀里,用那双莹润的大眼望着他。
      「因为小的时候…兔妈妈吃了树上的——」
      歌声嘎然而止,炭治郎直盯门口,他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从小嗅觉就特别灵敏,灵敏到别人的情绪也能闻出,因此他能笃定不是祢豆子,但具体为何他也说不上来,因为实在太奇特了,他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在他疑惑之际,那股异味也正渐渐靠近。
      不似人的气味,像流出脓水的果实,却闻不出酸甜,只留有腐烂的成分。
      这是什么味道?熊吗?也没有野兽的气息,他又多嗅几下加以辨别,越靠近便越浓烈,对方的气味非常浑浊,有朝露、其他人沾上的体香,不过最甚的是铁锈味,浓到让他尝到苦涩。
      “扣、扣、扣”门外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只敲三声就回归寂静,但那股气息还在,他知道对方在等人应门。
      应该是人吧…?可闻起来又不太相像……炭治郎纠结的思虑这股气味的正身,放下手中的布匹,狐疑的挪动脚步上前。
      这么晚来访,应该是遇到困难了吧。
      由于脚受伤行动缓慢,他说了句“请等一下”并小心翼翼的移动,尽管等的不只一下,门外的人依旧耐心的等他应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冷风扑面而来。
      来人一身西装,相貌很是得体,可能是太冷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明明男人气质儒雅、眉眼温润,他却隐约察觉到危险,腥红如血的眼睛镶嵌在眼眶里,动物独有的竖瞳更显突兀,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让他产生被盯上的错觉。
      他若是弦,男人便是拨动它的指甲,尖锐而刺耳。
      「很抱歉在深夜打扰,我在山中不慎迷路,请问能借宿一晚吗?」男人礼貌的摘下帽子向他点头问好。
      是“说谎的味道”。
      他发觉这个男人并不如表面敦厚,流泻而出的异味强烈的让他窒息,不过令他不解的是,他嗅到了男人惊诧的气味,瞳孔也随之骤缩,黏着在他脸上的视线变得炙热且锋利,使他无所适从。
      他警惕的打量对方,后者两手空空没任何行囊,装束也不保暖,何况外头正在下雪,身上却片雪未沾,无论怎么看都很可疑,他也不明了对方说谎的原因,他只明了一件事。
      ——“这个人很危险,不可留”。
      脑内的警钟大肆作响,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呈现排斥,他紧张的咽下唾沫,冷汗自额角滑落。「…非常抱歉,我不能留您,不过倘若您不介意的话,不远处有一栋木屋可以休息,只是很简陋也屯了很多杂物,我可以提供衣食暖身,在雪中行走一定很冷吧。」
      「…这样啊,没关系,有地方落脚总比没有好,那就麻烦您了。」男人露骨的盯着他,纵然态度亲切也掩盖不了诡异。「不过在那之前,我能冒昧的问几个问题吗?」
      「欸?当然可以,您想问什么?」
      「请问您耳上挂着的…是花札没错吧?图案很漂亮呢,是在哪里买的呢?」
      「啊,这个吗?」是他多心了吗?这个人其实挺好的,也没有做出危险的举动,但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气味呢?炭治郎默默想道,轻触悬在颊边的耳饰。「这是我父亲的遗物,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很抱歉没能帮上您。」
      「不会,只是有点可惜而已,我能凑近点看看吗?」
      男人似乎很中意它,但这是他父亲的遗物,不能随意赠人,虽说他其实也能大方的送给他,只要能好好珍惜就足够了,可他依稀有种这么做不太好的感觉。
      「那就看看吧。」只是这样应该没关系吧,炭治郎单纯的侧过头,将耳饰倾向对方以便查看。
      男人说了声“失礼了”,便抬手覆上花札,摩挲着上头的图案,鲜亮的赤瞳稍微黯淡,不知在想些什么,帽子挡住了他的表情,侧着头的炭治郎也只看得见他捏着花札。
      ——然后,猛然发力将它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痛!」血液飞溅到地上,炭治郎无措的捂着被撕裂的耳垂,赶紧退开拉开距离,脸上充斥着惊恐。
      为什么突然扯掉他的耳饰?他瞪着男人,发觉后者低头审视它的眼神毫无喜爱,反而抱持着他无法理解的憎恨。
      男人自若的看向他,把他所珍视的花牌垃圾一般的扔在一旁,若只是撕裂他的耳垂,炭治郎还不会愤怒,顶多觉得莫名其妙,但居然把他父亲的遗物不屑的扔在地上,再怎么好脾气,他也是会生气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感觉到危机的炭治郎防备着对方,一边找寻附近可得的武器,摸索到斧头便赶快握到手中,反光的尖刃对准了男人。
      「没什么,只是你将被我杀死,仅此而已。」丝毫不把斧头放在眼底,男人平静的撂下死亡宣言,额头与手背同时爆出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狰狞,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也一瞬长如鼹鼠。
      指甲变长了…!?握紧手中的斧头,他忽然听见来自卧室细小的童音,心中不禁喀登一声。
      「…哥哥…?」被吵醒的竹雄望着他们,目光触及他流血的耳垂后,原先的困惑转变成了畏惧。
      「竹雄!?不要过来——!」他拖着肿胀的脚往弟弟奔去,可只来得及踏出一步,就立刻被击飞出去,事情发生之快让他们都措手不及。
      「哥哥!」差点被飞过来的炭治郎撞到跌在一块,竹雄无法消化眼前发生的景象,他匆匆迎上一脸痛苦的兄长。「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
      「没、没事…」借助弟弟的支撑离开地面,被情势所迫的炭治郎没办法说明状况,只得推他快走并护着他。「竹雄你快叫醒其他人逃跑!这个人很危险!」
      「好、好的…!」尽管搞不清状况,但目睹了男人将兄长击飞的可怕瞬间,既然伤害了哥哥,那对方一定不是好人!他听话的按兄长所说去叫醒大家,哥哥的话一定没错!
      空气中的恐慌分子在浮躁,经那一摔,脚踝疼的更厉害了,炭治郎强撑着痛楚挡在走道,如舍命留下断后的武士,但敌人过于强大,随即又被击飞出去,明明只是挥手没有碰到半毫,却带着巨大的风压将他击飞,撞破脆弱的墙壁重摔至雪地。
      二次撞击撞断了肋骨,双倍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气,第一次攻击他的焦点全在竹雄上,这次他终于好好看清楚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人类根本做不到吧!
      他颤抖的挣扎起身,男人正慢悠悠的向他走来,身上能用的武器只有斧头,还带着伤,该怎么赢过力大无穷的成年男性?
      嗅到大家的味道正逐渐减弱,他相信孩子们会在母亲的带领下,顺利从后门逃到镇上,为了绊住男人的脚步,不让他转移目标,他无论如何都得竭力阻止他,背负着争取时间的使命,就算害怕也不能退缩,他必须保护大家。
      “哪怕搭上自己的命”。
      对男人异常的攻击心有余悸,他握紧斧柄,对方可能是太过自信认为胜券在握,行速十分缓慢,让他能趁机思考对策,雪地、山林、斧头,直接上绝对行不通,他再次搜索身边所有派得上用场的道具,拾起几颗石子,闪身进入了树林。
      障碍物越多对闪避和藏身越有利,但他不会借机逃到山下,万一男人跟丢转而锁定其他人就糟糕了,小孩和女人逃亡的速度快不过男人,且人多还会彼此拖累,他必须和对方维持距离,能安全躲过追杀自然是好,可现在的情势并不容许,他只能直面危险。
      男人跟着他进入树林,勘破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就埋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因而冷静的伫于原地,留意周围的动静。
      上方突地发出声响,抬头一看是枝上摇摇欲坠的积雪因外力全落了下来,原来是打这个算盘吗,人类终究是人类,只会耍些小聪明,轻而易举的躲过小雪崩,男人向石子飞来的方向挥去一击,却没能将人连同树一并削成五截。
      利用天色昏暗和阻碍视线的雪花,作天然遮蔽逃到其他地方了吗。
      不过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
      ——“就是现在”!!
      抓准这绝佳的时机,炭治郎握着斧头朝他冲来。
      太愚昧了,男人冷眼看着对方在树林间逃窜,不时掷来石子妄想伤及他半分,原以为“日之呼吸”的后代会同样争气,看来是他高估了,不过这个人类跟他至今所见的不一样,一般人只会抱头鼠窜向他求饶,敢对抗他的还是头一个,连鬼杀队都少有他的胆识。
      炭治郎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准备正面朝他劈下一斧,自知不会输的他没有躲闪,仅是伸出手再度挥出风刃,顿时鲜血四溅,也顺势挡下了斧头。
      ……等等,不是斧头?
      刚才急速飞来的只是一颗石子,而掷出它的主人倒在地面,不见他先前持有的铁斧,男人眯起双目,困惑着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而此刻神奇消失的斧头因为被掷到上空,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圈,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正瞄准他的位置落下,但他早就注意到了破风的声响,识破炭治郎的意图,于是一挥解决了它,毁掉了他的希望。
      他瞥向侧卧在地的炭治郎,五道爪痕深深刻进腹部,接下了他的攻击,没和先前的树落得一样的下场已是万幸,不过同时也是不幸,直接毙命至少还能减轻痛苦。
      炭治郎感觉自己就像被扯下的花牌,被狠狠砸向地面,虽说雪缓冲了冲击,重击仍是不争的事实,伤口血流如注,大肆染红身下洁白的雪地,内脏似乎也破裂了,深受重创的他已无力反击,心中尽是失败的悔恨。
      「哈…哈…」他粗喘着气,剧痛扭曲了他的五官,涌上的腥甜梗在喉间,被他大力的呕了出来,他费力的捧住腹部想止血,却因伤口太大束手无策,他痛的浑身战慄。
      鼻间弥漫着雪、寒冷,以及自己痛苦且恐惧的气味。
      血腥味愈加强烈,寒意冻的他嘴唇发白,衣服被雪和血浸湿,冷的让他蜷起身子尽可能保留体温,失血加速头晕,他难受的喘息着,口腔浸满铁锈味,由于肋骨断裂,每下呼吸都疼痛万分,但不呼吸就会迎向死亡,他只能不断压迫肋骨。
      失败了…他预测到自己的死亡,却没带走对方,不过这段时间已经够大家逃远了,想到这里他感到了欣慰,至少他的牺牲是值得的,只是他以后都无法再陪伴大家了,大家一定会很伤心吧,对不起啊,哥哥太弱小了,救不了自己,把你们都留了下来。
      「你在笑什么?」
      他艰难的望向男人,月光模稜出后者外边的轮廓,镀了一层淡淡的光,但背光的赤瞳仍在发亮,鲜艳的色泽十分刺眼。
      他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连呼吸都相当困难,已经没有那个余力了。
      好冷…好痛…又好困……
      周围多了两股和男人相近的气息,男人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男一女,一个脖子挂着等大的佛珠,一个发尾挑着亮丽的橘。
      「杀掉了吗?」男人启唇问道。
      听到这句话,原本脑袋混沌的炭治郎马上清醒了。
      ……谁?杀掉谁?竟然还有同伙吗!?
      那两个人单膝跪地,头垂的很低,一副低男人一等的模样,语气充满崇敬。「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逃走的小孩”和“女人”都杀掉了。」
      逃走的、小孩…和女人?
      想到孩子们和母亲,他瞠大酒红的双目,满布不敢置信与惊惧,他颤抖着嘴唇,灵魂深处不断爆发出尖叫否定着。
      报告完毕,他的手下便隐匿于雪中不知去向,只留他们两人对视。
      「你是伟大的兄长,只可惜牺牲没能拯救家人。」
      「……为…为…什、么…?」他气若游丝的发出音节,他们明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刚好”罢了。」
      「刚好挑到你们,又刚好是“日之呼吸”的后代,我和你们没有仇恨,但你的祖先就另当别论了,不把他的后代全灭可报不了这个仇。」虽说如此,他也不会让任何接触过他的人类活下来就是了。
      仇…?炭治郎忆起男人当时提出查看耳饰的要求,原来是为了确认吗?他还傻乎乎的托出是父亲的遗物,证明自己正是后代,明明早就察觉到对方危险的气息,他却没有进一步举动,导致了后来的灾难。
      …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在那时先发制人…大家或许都会平安的活下来!结果——他什么都没能拯救!!
      喉咙溢满懊悔与绝望,瞳孔涣散看不清景物,氧气逐渐稀薄,他攥紧被冻到失去知觉的手掌,尽全力撑起身体,关节在嘎吱作响,沉重的像绑了铅块,他将力气和重心放到手和膝盖,以免加重伤势,身子在发颤,仅拉开地面几公分又不支倒地。
      但这无法打击炭治郎,如果起不了身,那就干脆用爬的,凝于虹膜的泪水无声落下,跟雪血混在一块,他忍着痛和眩晕一点一点朝对方爬去。
      他不知道男人和他的祖先有着怎样的恩怨,以致要灭族,他也不知道男人口中的日之呼吸,他只从已逝的父亲口中听过运用呼吸能增长肌力,可他的心底还存有一丝希望:祢豆子出门卖炭还未回来,那两人说的是“逃走的孩子们和女人”,由于从后门逃跑,跟平时的路线不同,碰不上祢豆子,所以说不定祢豆子还活着!!
      对不起啊,祢豆子,哥哥太软弱了,救不了大家,丢下妳一个人,妳回来后发现我们都死去,一定会很悲伤、不知如何是好吧,不过就算只有妳存活也好,这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宽慰了,就算大家不在也要好好活着哦,幸好去卖炭的是妳,不用遇到这么残酷的事,真是…太好了……
      母亲…竹雄…花子…六太…茂…对不起啊,哥哥太没用了,救不了你们,但至少希望你们死时能毫无痛苦。
      迄今为止美好的回忆于脑海浮现,大家都是笑着的,虽然贫穷、虽然辛苦,但却非常幸福,能和大家成为家人真是太好了,他默念着每个人的名字,心中的悲痛也愈深,泣不成声。
      「把…把大家…还回来…」把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还回来啊!!他悲恸欲绝的嘶吼道,不慎牵扯到肺部,紧接着咳嗽起来,咳出更多的鲜血,咳到最后已然虚脱,失焦的赭眸被绝望与哀伤所盘踞。
      俯视着哽咽到发不出声的炭治郎,男人终于挪动步伐,主动靠近他蹲在身前。
      「虽然是他的后代,但你是不错的苗子,死了可惜,我就留下你的命吧。」说罢,他伸出食指探向他。
      「……不、不要…!」
      「为何不要?」
      「被灭族…之人所救…自己一个人…苟延、残喘…我做不到…还不如…杀了我……」
      仔细聆听他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发言,男人透过他坚毅不屈的表情,知晓他是真心自寻死路,很强大的决心,只不过……
      「“由不得你”。」
      男人不顾他的意愿,逕自将食指刺进了他的额头,注入自己的血液。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鬼灭同人,请多多指教,作者是看了动画才去补漫画的,深受感动,所以才决定要提笔,炭治郎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就算自己受到伤害也能宽心的原谅别人,无私到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从来不考虑自己,都以他人优先,为他人奉上自己的性命,看见这样绝世温柔的角色,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遗憾的是温柔的人总是遇到残酷的事,虽说如此,这部作品是照原作改编的,不会剔除残酷的成分,但我希望这样温柔、坚强的炭治郎,仍然可以在我的笔下演绎出优美
    这章非常亢长,将近九千字,作者将自己想传达的都浓缩在里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体会,作者想过要不要把这过长的一章分成两章,但反覆阅读后,觉得这么做不太恰当,不是没有能分段的地方,而是一旦分章,前面的感情就会淡化,而且冲击性也会降低,与其多耗一章,不如集中在一起,之后的章节估计字数都会下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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