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又十年》不闻风声

3、第 3 章

　　当佟阳意识到自己或许并不了解贝明峥时，心底竟然升腾起一股慌乱和烦躁。
　　偷偷离开北京，绝对不是起点。
　　那么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呢？
　　佟阳没忍住，突然问了一句，“贝明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贝明峥一愣，慌忙把目光投向窗外，他一副不愿意说起的态度，看的佟阳头疼，反正问也是问不出来出来的，拉倒。
　　叹了口气，佟阳冲贝明峥挥挥手，不见外的躺在贝明峥床上拉被子盖好，“我睡会儿，吃饭了叫我，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这时贝明峥才注意到佟阳脸色不是太好，猜他昨晚在酒店肯定因为认床的毛病一夜没睡好。
　　靠着书桌站了很久，直到听到佟阳睡熟后平稳的呼吸声贝明峥才敢往前走了一步，手在他面前隔着空气晃了晃，没有得到回应，无奈的叹了口气，关门出去了。
　　在贝明峥家里睡了一觉又吃了午饭，佟阳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跟贝妈妈打了个招呼说下午就开车回北京。
　　贝明峥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发了好久的呆，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上楼。
　　就这样吧。
　　佟阳离开后，日子依旧简单的过着，贝明峥每天都呆在书店里，那些在北京的日子，很少再回忆起了，跟佟阳有关的消息他也很少去打听，北京的那些朋友一开始还追问他为什么回了老家，后来渐渐的也不再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少一个多一个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入秋之后贝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突然消瘦不说，胸闷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虽然她一直说是小问题小毛病，可贝明峥不放心，好说歹说带她去了医院检查，原本以为顶多是些平常的小病，可结果出来那天医生单独把他叫到一边说怀疑贝妈妈是肺癌，要想确诊最好去大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这个结果始料未及，贝明峥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心里又自责又难过。
　　他以前很少跟家里人相处，幼时父母工作忙，他脖子上挂着个钥匙就这么过来了，一个人习惯了也不觉得孤单，后来去北京上学亲情也就是靠那一个月一通的电话维系着，再后来大学毕业，他留在北京跟贝明峥一起创业，那个时候父母的感情已经出现问题了，他清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原本就淡薄的感情面对考验实在脆弱的不堪一击，那时候创业初期他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是每天一通电话安慰母亲，再后来知道的就是父亲出轨，父母离婚的消息。
　　他很少感受到爱，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就连父母离婚这件事他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特地从北京回了一趟老家，帮着母亲处理一些事情，没多久他就听说父亲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他没有很难过，只是有些悲哀。
　　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跟母亲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跟父亲几乎不联系了，可如今唯一的亲人得了病，他难免的开始愧疚，要是以前能多陪陪母亲就好了。
　　辗转一夜后，他双眼带着血丝去了书店。 “老板你到底怎么了？”江小蓓看到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有问题。
　　“没事的。”贝明峥揉揉眼睛，不愿意多说，“我最近可能不会来店里了，我有事要去趟北京……”
　　他昨天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带着母亲去一趟北领做全面检查。
　　“好的，店里就交给我了。”江小蓓大概知道贝明峥以前很多年都呆在北京，也就没多问，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书店打理的蒸蒸日上。
　　贝明峥担心贝妈妈心里有压力，只跟她说去北京检查身体顺便旅游散心，书店就暂时拜托给了江小蓓。
　　时隔几个月再回到北京，心境却大不相同了，贝明峥没打算去打扰佟阳，也没回佟阳隔壁的那套房子，母亲住院后，他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着，陪护也方便。
　　可没有料到的是，他刚在安顿下来两天，佟阳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佟阳还穿着西装，打量了他老半天，没有说话。
　　才几个月不见这人怎么瘦这么多。
　　“你怎么在这儿？”贝明峥手里拎着刚给贝妈妈打包的鸡汤，见到佟阳很诧异。
　　佟阳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他原本在公司里面看策划案，自从贝明峥离职后他样样都不顺心，正准备发火呢，齐司急急忙忙冲进来拉着他说在医院看到了贝明峥。
　　刚开始佟阳还不愿意信，那人不是在老家开书店吗，怎么跑来北京的医院了。
　　后来齐司指天指地的发誓，他勉强相信一丢丢，才打发齐司去调查一下，坐在办公室等消息的时候佟阳把策划案往桌子上一甩，气呼呼的骂，“老是这样闷不吭声的搞事情，还让不让人上班了！！”
　　看到调查结果后佟阳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生病的竟然是贝妈妈。
　　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病房里，佟阳拉了个板凳跟贝妈妈聊天，贝明峥在一边默默打开鸡汤然后母亲趁热喝。
　　送佟阳离开时候，贝明峥客气的道谢，“麻烦你过来了！”
　　佟阳听他这语气就烦，扭头就离开了，半路又折了回来，看着贝明峥，“老子就偏管你的事儿了。”
　　贝明峥不知道佟阳是怎么知道的，也不知道他说的管是怎么个管法，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隔天一大早佟阳就出现在医院，把贝妈妈的病房换成了vip，请了最贵的护工，还找了最权威的专家准备会诊。
　　贝明峥过意不去，把他拉到一边，“虽说是朋友，但是这么麻烦你说不过去，花了多少我等下转给你。”
　　“呸，谁跟你是朋友，你忘了？咱俩还在绝交呢”说完佟阳先回了病房。
　　留贝明峥一个人在原地愣了一会，怎么还在记仇呢。
　　刚走回病房门口就听里面在说话。
　　“佟阳啊，阿姨只是检查身体，太麻烦你了，多不好意思啊，阿峥欠你这么多以后可就还不清了。”贝妈妈的躺在病床上，猜也猜到这一切是佟阳做的。
　　“没事啊。”佟唐在吴妈面前非常乖，非常像个可爱的小少爷，“还不起就让贝明峥签个卖身契，拿自己还吧！”
　　这样，也挺好的。贝明峥在门外悄悄的想。佟阳还跟小时候一样讨贝妈妈喜欢，俩人一直聊天，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说的最多的还是贝明峥的事，一个说他小时候干的呆萌事，一个说认识他十几年各种好的不好。
　　回到病房的贝明峥插不进去话，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还给他俩一人削了一个苹果。
　　佟阳一边啃一边还含糊不清的拉着贝妈妈说，“既然来了，那就得去参观故宫颐和园什么的，北京那些景点我都熟，我给您当导游。”
　　有他陪着，不停的逗笑话，贝妈妈看着精神也好了一些。
　　天色稍晚的时候，佟阳主动出去买晚餐。
　　“我也去吧。”贝明峥说着跟着站起来。
　　“你留在这吧，我自小在北京长大还能丢了不成？就买个饭嘛。”佟阳嫌弃的瞪了贝明峥一眼，然后拎着自己的外套离开了。
　　不过出门拐了个弯去找的是贝妈妈的主治大夫询问病情，得到的结果是不容乐观，具体结果还要明天的检查报告。
　　佟阳想到了贝明峥，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奉命送饭来的齐司给他打电话问具体位置。
　　“我下去接你。”说了一句话，佟阳就挂了电话。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齐司自小跟他长大，屁点儿的情绪变化都能察觉得到。
　　“打听这么多干嘛？”佟阳接过他打包来的药膳，回答的很是嫌弃。
　　“我也想上去看看阿姨，都跟贝明峥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去看看不太好吧？”齐司也是热心肠，知道贝明峥母亲生病总想着去看看。
　　“不准见，闲的慌就回公司加班去！”佟阳害怕他大嘴巴不小心说漏什么，毕竟贝妈妈那里什么都不知道。
　　齐司不干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你怎么搞得跟贝家媳妇一样？还当家做主起来了？”
　　佟阳气的差点没把他打断腿丢进骨科。
　　闹了两句，齐司拿肩膀撞撞佟阳神秘兮兮的问，“哎，你说这贝明峥还真挺能帮藏事儿的，不会他当初回老家就是因为她妈身体不好吧？”
　　“不知道。”佟阳转身想走，又回头丢了一句，“对了。我最近不去公司，你辛苦一下。”
　　打发又齐司后，佟阳拎着打包的药膳送回病房，也没多呆就准备离开。
　　“你也还没吃饭？不吃？”贝明峥正在打开盒子，见他有些匆匆忙忙，忍不住关心。
　　“不吃了，有急事。”佟阳刚才跟主治大夫还有专家约好等下要开个会商量手术的事，这会时间都差不多了。
　　“什么急事啊，女朋友找吗？”贝妈妈笑着开玩笑。
　　“对。”佟阳急着过去，没在意什么就匆匆应了下来。
　　贝明峥的脸色瞬间僵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现在的他真的没心思去想那些情爱了。
　　夜色渐渐深了，贝明峥没回酒店，躺在病房的沙发上辗转反侧。
　　以往早就入睡的贝妈妈突然开口，“睡不着吗？”
　　“恩。”贝明峥没有说心里的不安。
　　明天检查结果就出来了，突然有点不敢去面对，虽然迟早要知道，可总希望那一天能晚一些。
　　将近11点佟阳才从从医院会议室出来，一个人走回病房门前，心里有些烦闷。
　　刚才专家说如果真的是肺癌，就目前的情况看，手术成功率不高，这样的结果，大家都很遗憾可是又无可奈何。
　　明天贝明峥就会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佟阳心中不忍，又太心疼，犹豫了好久，他给贝明峥发了个短信。
　　【明天就要看到诊断结果了，今天早点睡。】
　　贝明峥很快回复了他。
　　【你也早点睡。】
　　医院走廊里灯火通明，佟阳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