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异世界》镇静感

15、第十五章

　　被堪堪卷在海里的艾伯纳，当时的处境仍然是尴尬的，因为他既不会立刻淹死，也没有有效的方法挣脱脚上的树枝，硬生生浮在水里赏了一天海。

　　你说为什么不潜水下去解绳扣？他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但与当初的林照玉不同，他在水中没有东西照明，光靠摸索搞不清腿上绳子糊里糊涂的构造，总觉得绳子可能与海草纠结在一起了。

　　幸好树枝和腿中间多少有点空隙，在他的挣扎中隐约有所松动，他便只好一边设法让自己竖直浮在水面上，一边挣扎伤腿，等到终于逃出生天时，也早已在灰白的日光下看到清了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弱的蠕虫。

　　这蠕虫太过于细密，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成团的浮藻一样，却并非像藻类般完全的随波逐流，它们是有目标的行动——每当他试图下水时，耳朵上总是堵着格外多的蠕虫团，如果说蠕虫团那么容易粘到身上也就罢了，可他的衣服皮肤上每次出水时却很少挂上虫丝，几次下来，他便发现了不对:蠕虫在主动往他耳朵里钻。

　　幸好它们行动迟缓而虚弱，否则他这会儿已经融入水草中白乎乎那一片，成为尸体中较为醒目的一员了，毕竟别人都是白色的，他比较黑。

　　身为一个中年流落到言语不通的异乡，最终又能够建立起新生活的人，艾伯纳并不是一个顽固愚昧、把生活中的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老头子，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绿色蠕虫和水草、人体乃至附近的人鱼之间的关系，也幸亏了各种机缘巧合，岩石附近的人鱼每隔一段时间会从喉咙里发出短暂的怪声，而他身边的绿色蠕虫、尸体们都对那怪声有些超乎寻常的反应，加上几十年前目睹了人鱼操纵尸体的情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海里的绿色蠕虫可以钻进人的身体中，控制人的行动，而人鱼可以操纵这些蠕虫，帮助自己抵御外敌和制造腐食，水草则通过蠕虫和人鱼的联系，给自己抓取食物。

　　虽然搞不清它们为什么需要这样做，也不明白为什么被水草长年累月的绑在那里的尸体以人类居多，而且因为各种原因，他也无法将这种推测宣之于口，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其中的原理来告诫奥蒂列特。

　　奥蒂列特守在海边，艾伯纳的存活让她对林照玉的计划抱有很大的希望，她一天中除了偶尔回船上照看艾伯纳，其余时间全部守在岸边监视着海面。为了节省资料，她每天只以极少量的冷食冷水为生。就算如此，奥蒂列特仍然满怀感激之情，只要想到认识的人中不要有谁再死去了，她便甘愿吃更多的苦，哪怕以前她也曾是个堆金积玉、每天只需要烦恼什么颜色的宝石能与哪种款式的裙子搭配的大小姐，如今也升不起丝毫挑剔生活的心。

　　另一边，林照玉再次沉没在水底。

　　之前她刚过来，便被木筏狠狠拍到水下，立马回了家，考虑到当时的局势，她可以肯定海盗绝无可能靠自己回到东岸去，就算侥幸存活，也必须要围着岛屿绕一圈，像艾伯纳一样被冲到西岸，而那里将有人鱼、水草、丧尸大军和奥蒂列特等着他，务必令他死透。海盗一死，又无食水之忧，加上艾伯纳的生存经验，他们在岛屿上的生活可以说再无隐患，只要重造木筏等待出海就好了。

　　唯一的忧虑便是布朗他们两个男人的存亡，但如今既然已经入海，那就只能全看天意，非人力可以改变。林照玉也没空烦恼那么多，她需要解决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

　　海底闪烁着绿色的幽光，来自于许久不见的玉骨针。

　　她竭力阻止着自己往上浮的趋势，用力往下钻，试图捡起玉骨针，却因为翻腾的泥沙和水花而总是忍不住闭眼，导致失去目标。

　　一分钟后，林照玉的氧气和力气都已经到了极限，她用力甩掉手指缝里的沙石，进行最后的冲击，这次她终于抓住了玉骨针，上浮时却歪了走向，一头撞在旁边的岩石上，疼痛难忍。

　　她气恼无比，恨不得当场把害她受苦的鬼玩意扔了，动了动手指，却终究没舍得。她用力上浮，却再次“咚”的一声撞在上方的岩壁上，痛得她几乎张嘴惨叫，好悬忍住了，却惊奇的意识到，她到这时还没回家。

　　这是很奇怪的，以前她都是略有死亡风险就回家了，那些个刀子獠牙火焰，从没有一丝真的挨到她身上过，可这次却又是溺水又是受伤折腾了半天也没回去的动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那个机制失灵了吗？亦或者是判定她还没有死亡的危机？

　　林照玉脑子里思绪纷乱，手上却反射性的摸索周围:原来她在一个比较大的海底洞穴里，洞穴内很暗，就算用鱼骨针照射也看不见前后出口，她也根本没心思观察什么，而是不顾一切地扒着洞穴，像疯了一样往前爬，混乱中，她好像爆发出了像超人般的力量，顷刻间爬出去几十米（主观感觉），突然头顶一空，开始上浮。

　　她爬出洞穴了！

　　终于将头探出水面，她大口的呼吸空气，却看到周围白茫茫的，雾气特别重，根本看不清方向，而且安静极了。

　　除了她自己制造出的少量水声，周围静得像消过音一样，往常已经听惯的海浪声、风声、飞鸟走兽等各种大自然的噪音全部消失无踪。

　　一股恐慌从林照玉的四肢百骸中弥漫出来，刚刚专注于鱼骨针和求生，她什么也没考虑，现在自己身体沉没在陌生的海域里，总感觉身下随时会冒出一张巨口或者别的什么怪兽，吃了她、缠住她，或者单纯的吓死她。

　　可她又僵住了似的不敢往前游，唯恐拨开迷雾面前就是个鬼脸怪物，一时煎熬无比。

　　最终死又不能死，林照玉实在不敢留在原地，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游，没一会儿便又撞在一堵笔直的岩壁上。

　　她摸索一番，确认自己不可能爬得上去，只好沿着岩壁走，只求找到一个上岸的落脚点，谁知还没摸几下，就在岩石上摸到一团滑腻的、会动的物体，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周围噗噗噗噗落下多少软软的东西，还有一只落在她的头上又弹出去，她只感觉到那些东西似乎有脚又有尾巴，体型有大有小，偏偏因迷雾丝毫看不清，吓得她边尖叫边狂窜出去，不知怎么的跳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宛如在浴室把音响开到最大声，尖叫的回音响亮无比，一重又一重连绵不绝，伴随着更多怪东西噼噼啪啪的落水声，直把林照玉吓得抖如糠筛。

　　她屁股尿流地往前爬，终于到了比较干燥的地面上，抖着手扒开衣服，掏出内袋里的手机，发现关键时刻还是国产山寨机靠谱，目前尚且能打开。她战战兢兢地翻出强光，检查当前环境。

　　这里不是海岸，而是一个岩洞。

　　四周的岩壁上有一层白霜似的荧光物质，让这岩洞中呈现出近似外界一样灰白朦胧光效，而非正常情况下该有的纯然黑色。她的身后是一潭深水，水上薄雾弥漫，导致连水面也看不清，只有偶尔的水花声和不时射出的丁点鳞片闪光，能让她知道其中有大量东西在游动。

　　潭水上方的穴顶上，垂挂着大团大团的不明物体，看上去黑乎乎的，又像藤蔓，又像脱空的树根，形态庞然阴森，令人心生恐怖。

　　林照玉不愿意再接近水，她扛着身上的潮衣服，也不敢随便脱掉，一步一颤地往洞穴深处摸去。

　　刚走几步，进水严重的国产机也顶不住了，先是闪烁两下，接着沉入黑暗。

　　林照玉欲哭无泪，她只好掏出绿油油的玉骨针，聊胜于无的照着往里摸索，却在半小时后明确的发现:这个洞穴就么大，除去底部的潭水这一个入口外，没有其他通路。

　　她差点当场哭出来，全心渴望自己此时只是在做噩梦，最好一睁眼就在自己家里，不行的话在基地里也可以接受，但却没有用，真实的知觉反复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她团团转的当口，潭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剧烈的动起来，激起了重重水声。林照玉吓得直往后退，水里的声响长久不歇，好像无数个动物在进行一场激斗，有时还会发出几声难以形容的怪声，那声音听着就不是什么小动物能发出的，浑厚、沉闷，却又透出一种焦躁的尖锐感。

　　林照玉虽然怕，却被提起了好奇心，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些，举着玉骨针查看。

　　别看这玩意儿亮度不高，照墙壁时感觉十分幽暗，但当用它照水面时，却意外的清亮，好像那光能够穿透雾气似的。

　　仔细观察了，才发现是水里的东西在跳出来咬潭水上方的大团物体，而那沉闷的声响，却是从那几团不知是藤蔓还是树根发出的，她不由反复调整角度，试图再看清些，却发现自己所认为的藤蔓团，其实是被植物勒着脖子悬挂起来的人体。

　　他们的脸和头发从植物中露出来，从林照玉的角度，正好对上了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对方满脸憎恨的瞪视着她，而她胸口以下的地方，已经被水中的怪东西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