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6、序6

　　世界再一次降下白色的雪，即便远处的火光将地面染成鲜红，火光带起的灰烬将不断落下的雪染成灰白，但自己所处之地，只有飞舞着的洁白雪花，在单薄的衣服上留下如同伤痕一般的烙印。
　　…………
　　稍微不留神，祁旭透被面前的魔击中，强烈的风压将他的身体狠狠的推到后面的树木上。
　　眼前的魔与过去被人为强行掰开的眼睛注视太久所产生的魔的形体相差无几，让他回忆起曾经不快的遭遇。
　　“没事吗？”
　　耳麦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擦了擦因为不慎咬到舌头而流出的血液，将再次撞过来的触手一把抓住，稍微的用力便将其扯了下来。
　　…………
　　“真是厉害呢，不过……”看着延伸出的半透明触手对准屏幕而来的撞击被简单的闪过然后被夹住后扯断的画面，同时看向魔身体周围因为感染而变得扭曲的空间，藤野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他不会被感染呢。”
　　“恒常性的原因吧，看到就能意识到，意识到就能接触到，而作为接触到的基本，拥有不会被接触对象感染的身体不是很正常吗？”恩，就跟不同物质的熔沸点不同一样吧，虽然这里的不同是指被感染的难易度。淡然的作出总结，叶山向藤野解释道。
　　“恐怕就侵蚀性而言，透还在这只魔以上吧。”看着保持不变的同调值，叶山让爱玲用重启的B型机器人将刚刚发现的洞口堵住。
　　“也就是说……”
　　盯着屏幕上的同调值，叶山有些无奈的说道：“随着透注视时间的增加，在它适应了被透的视力压制的增长后，同调值很快就会再次增加，而且在透的感染下速度会快上很多。”
　　“本来打算在把这只魔揪出来后让透把它固定住，然后用塔的外围防御炮来一发热能光束，现在麻烦了。”
　　“那……就只有舍弃掉这片区域了吗？”
　　“不，这只是最后的王牌，但是如果不是这次的魔在显现的时候同调值就高于百分之二十四的话，最后的王牌就是周围机器人们华丽的自爆攻击了。”
　　“…………”中间的投射屏中公园区外围众多的白点与红色的公园区形成鲜明的对比，藤野问道，“现在不行了吗？”
　　“啊，已经超过可以通过焚烧引起的原子动能增加而诱发不稳定物质加速消散的范围了。”
　　“那个，从刚刚开始固定在二十四的数值，上升了……”同样一直看着同调值的爱玲出声提醒着满脸疲乏的叶山。
　　“啊，我刚刚有立旗吗？”
　　…………
　　头顶散发着淡紫色光芒的条状物在树冠中摇晃起来，利落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比夫曼的同时，藤野迅速的一个翻滚，而液体滴落的声音也从刚刚他们处在的地方响起。
　　“啊啊，章鱼触手吗？好恶心。”被推开后，比夫曼快速的爬了起来，借着小型机器人的荧光，他看着堆在一起的半透明物质不断地在草地上扭动着的样子不由吐了吐舌头。
　　“别发呆了，先离开绿地吧。”
　　掉到地上后，汇聚在一起的物质渐渐失去了原本就半透明的颜色，然后如同玻璃粉碎一般，化作粉末消散。
　　“哦……”在藤野的身后，比夫曼抬起刚刚扑倒藤野时有隐约沾到什么的手腕看了看，“这展开，不妙啊。”
　　虽然没有疼痛或瘙痒的感觉，但刚刚软趴趴的潮湿触感还是让比夫曼在一边前行的同时不自觉的抓挠着刚刚被碰到的部位。
　　“怎么了吗？”从高出人行道一段的绿地跳了下来，没有了树木的遮挡，远处高大建筑物发出的淡淡白光让藤野的视线不再昏暗。回头看了看一直在自己后面却格外安静的比夫曼后，发现他正借着身边机器人的荧光观察着自己的手臂，藤野不由皱着眉担心的询问。
　　“啊啊，刚刚好像有沾到，所以会不会中毒什么的。”
　　抬了抬眼镜，确认周围并没有任何警卫或是巡查员之类的人后，藤野用手环的照明功能仔细观察起他伸过来的手臂。
　　“皮肤表面没有破损，也没有变色，所以应该没有中毒。”关掉了手环，藤野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然后看了看四周，“但是，保险起见，我们现在还是出去然后去医院里看看比较好。”
　　“没关系的，既然没有中毒的话……喂喂，不要拉着我啊！”
　　不顾对方的挣扎，重新返回绿地后的藤野抓住比夫曼的手臂，趁着他还没走到人行道，打算将其原路带回。
　　“等等，要是还有刚刚那种奇怪的生物该怎么办。”
　　“…………”听到对方在努力抓住身边的树木挣扎时说出的话语，藤野松手扶了扶眼镜，“这样啊，那么一百遍的公民基本守则，你要写吗？”
　　“知道了，原路返回行了吧。”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还有为什么你得到力气这么大啊。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比夫曼识趣的跟在大方的打开照明功能的藤野身后。
　　公园区是长宽各三千米的正方形区域，因为进来时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没打开照明灯，加上在枝叶繁茂的绿地行走不被什么绊倒而特意慢行，因此两人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都到绿地边缘的人行道上。
　　再次返回时虽然没有了顾忌打开了照明功能，但因为警戒着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据比夫曼所说差点将藤野爆头的生物，因此，当他们折返到进来的地方时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
　　“看样子，只有老老实实的抄写一百遍公民守则了。”原本直径只有一米左右的破口被原本停放在外部的机器人堵住了。
　　“可恶，下次一定会狠狠的欺负这种破机器的！”在抬起拳头想了一下后，比夫曼随便捡起一团泥土，在堵住破口的部分敷了一个叉型标记。
　　在被堵住的破口前思索了一下，藤野果断的说道，“那么，只有去公园区的东门了。”
　　“为什么是那里……”
　　“因为这些就地当机的机器人们原本应该要前往在东门那里的集放处后才会执行当机程序的。”
　　“所以……”
　　“我们是从西门附近进来的，那里堆满了机械吧，嘛，就当做浪漫的月下漫步吧。虽然今晚没有月亮。”
　　“不要，我才不想跟一个汉子月下漫步，啊啊，我毒发了，走不了了。”
　　推了推眼镜，看了看在一旁似乎要就地打滚的比夫曼，藤野淡淡的说道：“那么，你就想象一下我背着你沐浴夜色的景象吧。”
　　“好吧，我自愈了。”死心的比夫曼一脸丧失的跟在藤野身后，“先说好，你要帮我多抄五十遍！”
　　“你高兴就好。”
　　“喂，你是拒绝的意思咯。”
　　“你高兴就好。”
　　“啊啊，火大！”
　　…………
　　“同调值是多少了。”
　　“二十四点五，预计还有十三分钟。”
　　“啊，不妙了，幸好魔的密度比水要大，而且乱七八糟的形状也帮了大忙了。”自暴自弃的思考后，叶山拿起通讯器，“透，大概还有十五分钟我就会把这片区域沉入海底，如果不行的话就随便抓取一块木头吧，当然你会游泳也行。”
　　结束通讯，叶山看了看车门处问道：“苍璐呢，还没回来吗？”
　　“恩，要我联络前辈吗？”
　　“啊，算了。”
　　“有人进来的可能性其实很低，为什么前辈……”本来打算联络苍璐的爱玲无聊的伸了个懒腰。
　　“她因为无聊所以出去散心了的可能性可不低哦。”
　　“可以理解。”藤野摸了摸下巴，大概这就是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吧，“前辈给人的感觉就像猫一样呢。”
　　“啊，不露出爪牙的话呢。”对于藤野的评价，叶山扬了扬眉，视线回到了与祁旭透视觉连接的主屏幕上，“啊，这小子……”
　　“没关系吗？”
　　从屏幕中显示的画面，在抓住了有一根冲撞过来的触手后，祁旭透顺着延伸过来的长臂，跳向半空，然后伸手抓去有一根朝着他而来的延伸触手，借助碰撞的力量调整了姿态，一头扎进了魔半透明的躯体中。
　　而屏幕的画面也变成了紫色星图一般。
　　同时，看着同调值的爱玲猛然惊呼：“诶诶诶！”
　　淡定的将无奈的揉着太阳穴的手放下，叶山肯定的说道：“上升了吧。”
　　“同调值，百分之三十五。”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用这招的。完全不长记性呢。”
　　扭曲化为实质，半透明的虚空躯体完全变黑，不反射任何光线，如同照片里涂抹了一片黑色，而其接触的地方不再受到侵蚀，只是明显的地面沉降意示它获得了重量。
　　接着是其身体的暴涨，红色的光芒从其如同黑色的身躯中开辟而出，猛烈的爆炸声让深处车厢内的众人都能隐约听到。
　　“爆炸？”
　　“啊，早知道就不该给他手雷的。”由于爆炸的冲击，连接着祁旭透视觉的显示器在红光之后便失去了画面。看着灰黑的显示器，叶山不由开始揉起眉头。
　　“叶山先生，您居然给了他武器？”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们并不清楚会出现的魔的类型，能用人类的方法解决就尽可能用人类的方式处理可是常识哦。”
　　“但是，他现在……”
　　“啊，不用担心，是定向光束能发散类型的手雷，而且会先向前发射后再爆发，不过后坐力应该会很大，祈祷这只魔的体内够软吧。”
　　“尽管这样……”
　　“啊，卫星的热力图恢复了。”
　　伴随着魔的同调值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原本密集的分布在热力图上的红色粒子在一瞬间集中在其身上，随后显示在图中的就是直径达十米的本体。至于祁旭透，现在处在离本体大概二十米左右的绿化带里。
　　“这是，环带魔物？”熟悉的身躯，唤起了藤野不久前的战斗记忆。
　　“啊，原本预计会病毒化，不过直接超过了三十，这样的话。”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藤野对着爱玲下达了指示，“直接舍弃掉吧。”
　　“诶！”
　　“等下，那种形体的话，可以用周围的……”
　　“周围机器人的自爆攻击？可不要搞混了哦，藤野。拥有强大蛮力与坚硬身躯的野兽很难对付，但野兽再凶猛也是野兽，看吧。”转换卫星的热力图为光学视图，爆炸引起的火焰在周围蔓延同时提供了照明，而精度达厘米级的视图中，原本只是在妖魔身体周围活动的半透明生物也开始拥有实质的躯体，然后用生长出的口器蚕食起周围的一切有机物，“知道为什么看到被污染的土地我却一点都不担心吗？因为只要还被判断为不合理，即便其影响了世界，但不合理就是不合理，在影响源消除之后，来自现实基准的洪流很快就会将其的影响消除，也就是会自行消散的意思。”
　　“而且……”视图中巨大身躯周围没有被魔们蚕食的植物也开始扭曲，变形，“就这样慢悠悠放着不管的话，以它为中心，这里很快就会变成新的环带。”
　　“那祁旭透呢？他现在至少也是失去意识的状态吧。”
　　“啊，应该会浮起来的吧。”
　　“…………”
　　无视掉皱着眉摸着下巴的藤野，叶山对爱玲再次下达了指示。
　　“执行吧。”
　　“但是……”
　　“所以说，爱玲，执行吧。”
　　“但是……”
　　“我说，爱磨磨蹭蹭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啊。”
　　“您看！”
　　“…………”顺着爱玲手指向着的热力图的一处，距离魔大概三百米的地方，两点红色在图上闪烁着，“啊……真是不走运啊。”
　　“没想到有一个人进来了呢。”
　　“不，藤野，是两个。”
　　“但苍璐前辈刚刚不是出去寻找了吗？”
　　“在提出怎么用热力图找到她的问题前，请想想她一开始是怎么进来的。”
　　“好吧。”
　　“但是现在怎么办？”一边是不断蔓延的感染区以及已经开始自动复原的魔本身，另一边是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两人，而拥有判断指挥权的叶山必须做出选择，所以爱玲向他询问之后的行动。
　　“丢弃掉这片区域吧。等会用救援机器人去搜搜看吧。”
　　“是。”收到叶山毫不犹豫的指令，爱玲开始输入路基联架器的分离程序。
　　“那个……”
　　“…………又怎么了，是忘掉了分离程序了吗？”
　　“防御部队发来的联络请求。”
　　“啊啊，突然对电影里一个个都这么愤世嫉俗的反派们产生共鸣了，不就是想掀块地板而已，我可是做好了挨批的准备的，我容易么。”丧气的趴在主屏幕前的操控台上，叶山不由为同样以破坏城市为目标但一直被妨碍的反派们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那我放到主屏幕了。”
　　“叶山先生”抬起头，叶山眼前是一身暗红军装的中年人的身影，“好久不见。”
　　“你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显露出急功近利的凶恶呢，惠特曼。”
　　“哇啊，山大叔形容的真不错呢，是谁啊？”由于藤野之前有在防御部队任职，虽然是前线，但对于部队的高层，他应该有所了解，所以爱玲悄悄的走到他身旁低声询问。
　　“亚里斯连·惠特曼中校，原防御部队中央本部的指挥官，里基·惠特曼上校的弟弟，现在担任夜岛区防御部队的总指挥。”
　　“夜岛区，不是在南极海的军事地区吗？不过你还真清楚呢，我只是来问个人名来着。”
　　“本来我应该被调到他的麾下的。”
　　“诶，总有一种他是坏人的感觉，幸好你现在跟着姐混。”
　　“嘛，的确听过在他麾下的军队离职率是最高的，但是他本人的能力却无可质疑吧，毕竟我们家老板似乎对里基上校很有好感。”
　　“哇，就是说也是个变态吗？”
　　“咳，请注意你的发言，爱玲前辈。”
　　而另一边，叶山也与其完成了交接。
　　“这是中央塔统合议会的同意书，在您将这片区域沉入海底前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麻烦你们配合。”
　　“随你们喜欢吧。”
　　关掉了显示器，叶山懒懒的躺在桌子上，任由俯视图上的五架解除隐藏模式的飞行器的映像从自己面前飞过。
　　“诶，对于非相关人员，赋予自由处置权。”
　　“啊……”听到爱玲的声音，叶山赶忙从桌子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山大叔你刚刚没看吗？”
　　将同意书的副本投射到叶山的面前，上面除了写有到达现场后五分钟的全权控制权，最后还写有对于非相关人员，自行判断并赋予自由处置权。
　　“啊，麻烦……”
　　“嗅嗅，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呢。”
　　…………
　　“啊啊，藤野，有听到吗？刚刚的爆炸声音。”
　　准备前往东门的两人在距离中心水池还有三百米的两人时候，巨大火光和爆炸声从他们前面发出，接着狂烈的风压让他们紧紧的抓住身边的树木而不至于摔倒。
　　“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风压过后，藤野取下眼镜拿出纸巾擦着上面的树叶碎屑和泥土。
　　“前面绝对有发生什么，绝对有什么被隐藏着。”
　　“感觉很危险的样子，我们最好还是在这里等到天亮比较好。而且东门还有一段距离。”
　　将眼镜重新戴上，刚刚的爆炸让藤野原本乐观的想法动摇，原本只是以为进行着什么不方便展示给民众的试验，但考虑到这里好歹也是属于今后人口聚集的区域，所以即便不是能让普通民众知晓的试验，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结合到刚刚遇到的迷样生物以及之前的机器人的失控事件，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某些人造机械生物不慎逃离到此处，所以才会封闭这里将其收回。
　　但是如果已经变成需要动用炸弹之类的武器才能解决的事情的话，呆在原地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但比起到处乱撞却好太多。
　　“啰嗦，你自己在这里等吧。”
　　“喂，等等……”再次体验到当哥哥的不易以及自己是个好弟弟的事实，藤野只能跟上去。
　　特意选择视野开阔的人形道，以及用小型机器人事先在前面不断闪光，两人就快到达刚刚爆炸的地点。
　　但突然的，头顶上由远到近的传来嗡嗡的声音。
　　“啊啊，飞行器？”抬头向上看去，五架有着快速煽动两翼的飞行器已经从头顶飞过，然后在前方悬浮着。
　　“蜂鸟，是仿生飞行器，为什么会来这里？我记得城市里的警卫部队没有配备这种军事飞行器。”因为哥哥在防御部队待过，在其发送回来的照片以及回来后给自己看的照片中，这种高机动性的飞行器很常见，“喂，比夫曼，停下。”
　　看到飞行器后，比夫曼更加兴致勃勃的往前跑去，虽然是自作聪明的从绿地的树林中靠近。
　　但是突然的，一枚枚□□从悬浮在空中的飞行器上射出，强烈的爆风将两人掀翻。
　　剧烈的爆炸声以及冲击波很快就将两人的意识带离身体。
　　…………
　　“额勒，没在家吗？”祁旭透的公寓前，提着一瓶饮料的科宵诺在敲了门后走了进去并在不大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山大叔也没在家，难道是抛下我集体旅游去了？”
　　从空旷的屋子里走了出来，由于不知道祁旭透有没有带钥匙，所以科宵诺并没有将门反锁。
　　“今晚没月亮吗？”
　　趴在走道阳台上，他看着天空再层叠的云层中偶尔显露的月光发着呆。
　　突然的，脚后传来微弱的触碰感，转身低头看去，一个银白色的清洁机器人正用扁平的圆形身体撞击着自己。
　　“抱歉了……”
　　尽管机器人没有任何智能，但科宵诺仍旧为自己挡道的行为道歉然后从走道阳台让开。
　　而随着科宵诺退到一边，机器人也跟着他的脚步跟在一旁。
　　你是把我认定为垃圾了吗？笑着皱了皱眉，他轻轻的踢了机器人一脚。同时，远方也传来声响。
　　“那边是在放烟花吗？”火红的光芒从远处亮起，伴随着阵阵的声响，红色蔓延到天空，“要是下雪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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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