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渡》鱼干sama

10、第十章 白马非马(五)

　　那日之后，白尘没再多说什么，依旧每日没心没肺的挖空心思逗般若开心。似乎，只要般若开心，他的世界就是晴朗的……但是般若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开始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再渐渐蔓延……破裂之日……不久了。
　　随着般若伤势的恢复，她明显感觉到房间周边布下的结界越来越多了……白尘啊白尘……果然，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就算知道结界的存在，她也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什么，就算……他来看望她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她轻巧解开了结界，轻车熟路的绕开负责看管的士兵，来到龙宫后花园，园内有两个身穿华服的男女在说话。
　　般若将自己掩住，她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因为……其中那个男子是白尘。
　　“尘哥哥！你知道吗？你这样做……若是被天界知道……”女子急切的喊道，一张秀脸已是梨花带雨。
　　“我知道……所以颖儿……我不会放弃。”白尘咬着下唇，似乎很难抉择。
　　“你不放弃！那你忘记你的父母……我的父母……他们……他们是怎么死了的了么！”女子愤怒的扬起右手指，指尖指着白尘，身体不停颤抖。
　　“不会……忘，也没有忘……”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魔女……你不杀也罢，难不成还要放虎归山为虎作伥么？”女子扬起秀眉，“尘哥哥……你是我这世上留存下来的唯一亲人……我不想你误入歧途！那妖女留不得！你若舍不得杀，我来便是！”女子气冲冲的向般若住的地方走去。
　　“颖儿！”白尘想伸手拦住她。
　　“不必了……你若想杀我，我在这里。”般若引出身形，出现在兄妹面前。
　　“小若……怎么会”白尘错愕的看着素衣女子，明明不该出现在这的……为什么？
　　“很惊讶对吗？明明设置了结界，可我还是出来了……为什么呢？我可是魔女般若……这点破结界还想拦住我”般若眼波流转，“白尘，你果然太小看我魔女这个名号了……”
　　“回去！你不能在这！”白尘急忙拉住般若的手臂，“快回去啊！不能……不能！”
　　“为什么不能白尘……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不过是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罢了……”般若悲怆笑道，抬眼看向白颖，“小姑娘，你不是要杀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不要！住手！”白尘想阻止两个女孩的争斗。
　　“哼！魔女！你死到临头了！我要为我父母报仇！”白颖并未理会白尘，娇喝一声，一把利刃便向般若砍去。
　　利刃……奇迹般的透过了般若的身体，接着白颖重重摔倒在地……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的事。
　　“弱者……是没有资格在这世间存活的……”般若淡淡甩手
　　“是吗？弱者……”倒在地上的白颖突然嘿嘿笑道，“只可惜……孤掌难鸣。”
　　“什么？！”般若和白尘都很惊讶，难不成……白颖……
　　“魔女般若……杀人无数，还不速速招来！”龙宫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群穿着白色铠甲的男子，将龙宫团团围住。
　　“为什么……天兵会来……”白尘看着一群天兵天将，担心起般若。
　　“……”虽然很惊讶，但是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魔女！”白尘盯着她，眼神发紧，“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双手渐渐凝聚出一股水流，看上去像似在对般若施加武力，实则在劈开水流，挡住天兵的道路。
　　察觉到这些的般若也不犹豫，顺势抵挡白尘的力量……眼神中带有迷离和感谢，她用唇语道，我，走，了。般若推开白尘，身子向后方飞起，直达岸上，众天兵也紧随其后，带队的将领深深看了白尘一眼。
　　“哥哥！你是个傻子！”趴在地面上的白颖实在是懊恼，“那个女人……根本不知道…”
　　“别说了……你……照顾好我们的家，就好了。”白尘敛起笑容。
　　白尘被天界免职了，并且软禁
　　在龙宫，被软禁的原因是:与魔族关系匪浅，有待调查。
　　般若走了，她离开了龙宫……白尘看着安静的龙宫，平和宁静……海水带着淡淡的苦涩，白尘怅然笑道：“般若啊般若，为何你不能为我而留……”双目紧闭，不知所言。
　　魔界此时也传来重大消息，魔界打了败仗……因为般若的一个小小失误……全军被敌方击溃，损失惨重。
　　“啪！”一道鲜红的血印印在般若素净的脸上，“越来越让我失望了！”魔尊逆轮红着双眼，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义女脸上。
　　“是我的失误。”般若低着头，紧咬贝齿，“义父，下次绝不会如此！”
　　“没有下次了……”逆轮缓缓抬手，“早就知道你与天族拉拉扯扯，你的本心早已不在魔族！”
　　“什么？！我一直是无愧于魔族的！这几百年战乱以来……我……”
　　“够了！”此时逆轮杀心大胜，战场的失意和魔神元祖的离去让他痛心疾首，“般若，枉我苦心栽培你多年，用的性命去安歇死去的将士吧。”
　　“如若这般……可以慰藉我所犯下的错，便请义父动手吧。”般若不为所动，“般若一生……所欠之人太多……”只是，白尘，我欠你的恐怕没有机会还清了……
　　阵阵杀意袭来，无数血红色的利刃向般若刺去……
　　“哗——”奇迹发生了，般若的身上发出阵阵白光，瞬间消失在魔都，消失在魔尊逆轮眼前……裹着黑衣的逆轮只是惊讶片刻，缓缓伸出右手食指，一把血色的利刃随着般若消失的方向一同隐去……
　　熟悉的蓝色……一望无际的水波泛起片片涟漪。“怎么回事……”般若双眼被白光刺痛难以睁开，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小若……”一个人轻轻抱住她毫无知觉的身体，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是谁，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救我……根本，不值得啊。
　　“小若……”白尘一如既往温柔的看着她，“你的命是我救的，怎能轻易而死。”
　　“我亏欠你的……这辈子怕是难以偿还了……”般若视力渐渐恢复，一层水雾不觉蒙上眼。
　　“那便留下吧，你的后半辈子，都归我，如何？”白尘半开着玩笑，笑容却渐渐凝固……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身后，插着一根血色的利剑……血剑隐约还有魔力波动，轻微颤抖着。
　　“白尘！！”般若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急忙拉住白尘摇摇欲坠的身体，扫视一眼他身上的血剑……这是逆轮要杀自己时所用的魔族叛逆之剑……中剑者即为魂飞魄散……想起这后果，般若眼瞳不禁一缩。
　　“白尘！白尘！你怎么样”般若急切的喊，拉住他的身体运功为他疗伤，“不能睡啊不能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咳咳……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白尘虚弱的睁开眼睛，“不用……为我疗伤了……我是个大夫啊……我还能治不好自己吗？来陪我说说话。”白尘死拽住般若的手，生怕她离开。
　　“好好……我们说话。”般若点头答应，一边为他疗伤。
　　“咳……小若……离开魔族吧……他们已经抛弃你了……你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白尘微微垂眼，“咳咳……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走的吗？他们……是被魔族杀死的……”
　　“……”
　　白尘静静倚在般若的腿上，如若无物样说着。
　　“但是……他们的死更是因为战乱啊……只要有一天战争在……不论是魔族，天族还是人族……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所以，我成了一名医者……咳……无论是魔族还是人族或是天族，我都救……为的是能让在战争中存活下来的人们知道……生命的可贵……和平的重要……”白尘抬起手想要拭去般若的眼泪，可惜生命力流逝过快，最终难以够到……
　　“看吧……我连拭去你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呢……咳咳……”白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脸色苍白，身体温度渐渐降低……
　　“你，你别说话了！我给你疗伤……”般若和白尘的手紧紧相握，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不……我要说。”白尘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依旧微笑着“可我就是这么不长眼，遇见了你……不论是肉眼凡胎还是龙子白尘……你知道为什么竹林和龙宫能维持到最后一刻的净土么？因为我和师尊都是希望世间无战乱的……龙宫的结界并不是用来限制自由的……而是掩盖你魔族气息的……只可惜……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结果的……对吧？我想和你离开……离开战场，回到竹林……那里的生活……真是怀念啊……我不恨魔族，杀了那么多人，残害无辜……因为不仅仅是魔族，天族同样也是刽子手……遇见你之后，我就决定……你若杀一人，我便救十人……将你的罪孽……赎清……然后一起看遍世间山水……”白尘眼皮越来越重，呼吸渐渐短促……
　　“白尘……白尘！”此时般若追悔莫及，“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应该离开的人是我啊！！！你真是个傻子！”
　　“是啊……我真傻……应该多向我妹妹学习……聪明点就好了……可我不后悔啊……因为遇见你……”白尘微弱的抬起头，轻轻回道。慢慢的……他的身体泛起了白光，化作片片水波……消失不见。
　　我不后悔，因为我在你生命最美的时刻遇见了你……
　　“最终还是来迟一步么……”白衣男子缓缓飘落，周围跟随着无数灵蝶，散着淡淡的灵光……逆轮血剑……中剑者不可生还……肉身连同灵魂一同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