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公园》架架睡了

11、第四章 第一百零七具尸体（二）

　　丁澈回过神来的时候，黄青青早就离开了。
　　他坐了下来，开始反复品味黄青青的话。他开始意识到，自愿来到这个小组的人，每个人的目的都不简单。自打进入工作，自己一门心思全扑在案子上，钟煦和黄青青的名号，他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所以更加猜不透他们和哥哥有什么瓜葛。
　　但是他现在能确定的是，钟煦一定知道些什么。
　　丁澈头一回迫不及待想见到钟煦，可是又害怕钟煦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想问个清楚，可是他该怎么问？
　　“求求你了前辈，告诉我吧！”不，自己可是个大男人啊，这娇万一撒不好，可能会把钟煦恶心到。
　　“钟煦你个老男人，说出来饶你不死！”不不不，这个小白脸虽然看起来精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眼神能杀人啊。
　　丁澈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幸好一直到下班，钟煦都没有出现。丁澈准备回家吃个泡面，刚刚转身就对上了钟煦的眼睛。
　　他慢慢向这个方向走过来了，丁澈忽然心跳加快了起来，赶忙错开了眼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丁澈甚至期待他能对自己冷嘲热讽或是破口大骂一番，但钟煦只是淡然地经过了他，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完全忽视了这个战战兢兢地小警察。
　　“前辈！我……”丁澈不知道忽然从哪来的勇气，鼓足了劲喊了一声，又瞬间熄了火。
　　钟煦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丁澈挤到他旁边去，自己这辈子向来是打死都不认错，嗫嚅了半天才开口：“前辈，我……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已经下班了。”钟煦温和地说。
　　“啊？”丁澈一肚子的词还没开始往外蹦，就被钟煦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可以走了。”钟煦说。
　　丁澈这回并没有在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什么责备的意味，但他隐隐约约觉得，钟煦好像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和他说什么，想着自己的活总算保住了，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钟煦望着丁澈离开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他应该会和他哥哥一样，一辈子做一个好警察。钟煦想。
　　钟煦话不多，却是个极其爱乱想的人，只有专心下来做一件事的时候，他的脑袋才可以停下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他继续核对起资料来，直到一阵喧哗的脚步声挤进空旷的办公室里。
　　“妈的，热死了。我真是给这群小兔崽子气死了，自行车都偷！”郑海涛带着几个小警察走了进来，“都什么年代了，还干偷鸡摸狗的事！赶紧赶紧，小王，待会就把口供录了！”
　　郑海涛骂了几句，便坐下来和他们有的没的聊起来，权当做休息消遣了，压根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钟煦。
　　正聊到劲头上，桌上的座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还有完没完了……真是。”郑海涛嘟囔了一句，拿起听筒的那一刻又换了一副嘴脸，“喂，您好。这里是——”
　　“什么？”郑海涛提高声音问了一句，引得几个警员都探过头来，“您是说，是说尸体吗？您在什么位置……好的，清河路……好的，我们立刻过去，请您先不要离开。”
　　炎热夏天里的一通电话，足以让郑海涛后背湿透，“走走走！小王快他吗开车去！”他端起杯子猛喝了几口水就往外冲，剩下的几个人脸上都是一模一样不解的神情。
　　“又发现尸体了吗……”钟煦放下了手里的笔，低低呢喃了一句，看了看窗外黑透的天，觉得眼皮越发沉重起来。
　　“Lucas，Lucas？”
　　恍惚间，钟煦听到有人再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一个只有他才可能叫出来的名字。
　　“Lucas，要不要和我一起踢足球，我可以带你到隔壁的草场去！”一个稚嫩的童声逐渐清晰起来，钟煦猛得转了身，想要找一找这声音的源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男孩。他穿着沾满泥土的运动衫，脸上也微微蹭到了一些泥。深棕色的头发微微卷起，一双蓝色的眼睛似乎揉进了细碎的光芒。他抱着一个足球，仰起头来对钟煦天真无邪地笑着。
　　钟煦的胸口一下疼得抽了起来，像全身的筋被人攥在手里拉扯。他不敢看这个小男孩的眼睛，转身就慌不择路地跑起来。
　　“Lucas，你打算跑了吗？”
　　清脆地童声从身后传来，钟煦疯了似的往前跑，却觉得脚步灌了铅似的越来越重。他几乎要拼尽全力，却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而那声音就紧随其后。
　　“像上次一样，扔掉我跑了吗？”
　　小男孩的声音被一点点撕碎，像一阵阴沉的风环绕着钟煦，几乎要将他吞噬。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死！Lucas！不要忘记！法兰西公园，才是你永远的家。”
　　“Lucas，救我，Lucas!”
　　耳边带着哭腔嘶吼着的求救声几乎要让他崩溃，钟煦跌了一跤，整个人向前倒去，眼前霎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