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今晚吃夜宵吗？》行走的蒲公英

70、第六十九章

　　当看到左善所做的五生盘时，江渔甚至有些恍惚。

　　来隋朝这段时间，她已知隋人不爱吃猪肉，会烹饪猪肉的人极少，这也是扬烩之所以有名的原因之一。

　　结果左善捧出来的五生盘里有什么，居然有表皮金黄，肉色红嫩的生猪肉。

　　江渔闻了一下，没有膻味，相反，散发着浓郁的肉香，表皮应该是被烤制熟透，内里还是生的，肉汁饱满，这种吃法自己从未见过，想来是左善独创。

　　“长公主就在此处，不如让她先点评？”左善主动提议，想来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江渔看了眼，生猪肉、生牛肉、生羊肉、生鹿肉、生兔肉，这个五生盘名副其实多了，但这得有多少寄生虫，怎么能给纪堂尝，连忙拒绝：“那多不好，我是长公主府中人，让她品评有些不公。还是按原来打算，给今日赴宴的食客品尝吧。”

　　没想到她会拒绝，左善略一挑眉，应下：“也好。”

　　今日前来赴宴的客人可谓是大饱口福，一席菜品由一鸣楼最负盛名的大厨和新晋御厨同做，二位大厨同台竞技，做了两份五生盘，能占便宜同时尝两种口味的却是他们。

　　未知结果，江渔在厨房外乐呵呵地和左善套着近乎：“没想到左大厨也善烹猪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做法，想我刚到大兴城的时候，猪肉还很少能见到……”

　　左善略有些得意，道：“多亏江御厨那道扬烩太深入人心，家猪好养，价格也便宜，现在不少百姓爱吃猪肉，虽是劣等肉，也能做出好滋味。”

　　自己这算不算改变了大兴城的饮食结构？江渔愣了一下，这种无意之举影响到社会风气的感觉，还真不赖，她又问道：“你用的是母猪肉吧？”

　　“是，”左善当然明白当中道理：“公猪肉腥臊，母猪肉却美味，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导致现在市面上公猪价格仅母猪三成，不瞒你说，我采用的猪肉还是家人自养的。”

　　原来左善家人还养猪，江渔微微一笑：“把公猪阉了就好了。”

　　左善瞪大了眼，这位江御厨张口就是阉字，真的是个小姑娘吗。

　　江渔有心推动养猪业发展，否则现在流行的肉类，都是普通人家很难吃得起的，于是很认真地对他说：“我没有开玩笑，公猪肉腥臊，正是因为没有施以骟刑，只要小时候阉了，长大就能和母猪肉一样入菜，大可让你家人一试，这可是发家致富之道。”

　　左善已经说不出话了，江渔都不害臊，他有什么好害臊的，连忙拱手道：“明白了，江御厨果然知识广博，所见非凡。”

　　江渔又道：“可是生吃之法最好不要推行，生肉中多有虫，吃进肚子会生病。牛肉除外，牛肉里的虫不会寄生在体内。”

　　左善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知江渔为何要说这番话，现在处处都流行生吃的做法，几乎所有人在稍加处理后都能生吃，江渔这番言论很少听到，他疑惑道：“若真是有虫，怎么从未听过名医说过？”

　　杨纪堂款步而来，正听到他二人讨论，她猜到江渔想法，出言道：“《黄帝内经》记载人体内有短虫、长虫，《金匮药方》记载‘牛肉共猪肉食之，必作寸白虫’，生食的吃法，的确不该推行。”

　　见她过来，左善连忙行礼，江渔也装模作样行礼，杨纪堂一笑略过，道：“刚刚听你们讨论，我想起之前在医书中所见，或许能与江渔的话互为印证。”

　　江渔无语，她怎么连医书都看，不仅看，还能背下来。

　　左善略一沉吟，道：“古不能因噎废食，和因虫废生食吃法有什么区别？”

　　这话就不对了，江渔连忙道：“因噎废食那是因为，对人来说，‘食’乃第一重要的事，不吃饭就没法活；但废弃了生肉的吃法，也还能吃熟肉，甚至更加美味。在我看来，如今生肉饮食成风，就是因为大多人尚未掌握熟吃的办法，只要能将烹饪技法广为传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吃生肉了。”

　　左善不语，多年的烹饪经验已让他养成了思维惯性，何况将烹饪技法广为传播更是不可能，哪一脉厨师不是将自己的技巧藏着掖着，若什么都传授出去，自己这一脉岂不是凋落在即。

　　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江渔却不会这么认为，在她看来，如果能传播出去，那才是真的发扬光大。

　　杨纪堂伸手道：“我那份熟肉呢？”

　　江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她的确藏了一份五生盘准备给纪堂，可左善还在旁边看着呢，长公主就光明正大讨要了，这多不好。

　　转念一想，反正谁都知道自己是长公主的御用厨师，应该也没关系吧，她飞快跑回厨房，托出一盘，拉着杨纪堂往屋内走，沉思中的左善却忽然开口：“敢问，江御厨是否有心要推行熟肉烹饪法，从而废弃生肉吃法？”

　　江渔点头，道：“之前没想过，方才和你一说，还真有这个心思，如果有机会，我会努力尝试。”

　　“此事困难重重，左某并不看好……”

　　江渔自然明白：“事在人为，若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也就不需要我努力了对不对？”

　　杨纪堂欣赏地看着她。

　　左善颔首，心悦诚服道：“此次比试，不用等食客点评了，是我输了，江御厨所求的厨道，比左某高出不少。”

　　江渔愕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王霸之气，一番话就能收服一个小弟？

　　回到屋内，杨纪堂问：“这就是你选择的道？扬熟肉废生肉，以图留名？”

　　江渔还在回想方才的事，道：“留不留名已经不重要了，我是真心想把这事做好，今人短寿，与饮食习惯也有关系，我要是做成了，能不能把功绩算到你头上？”

　　杨纪堂忽然一笑，这一回笑得格外明媚，双眼弯起，道：“你可知连宫中都爱吃生脍。不让人吃生肉，你觉得在众人看来，这是功绩还是恶行？”

　　江渔被她难得的灿笑迷得挪不开眼，握着她的手坚定道：“我又没那么傻，要是强行不许人吃生肉，让你弟弟下道圣旨不就行了？不过我看没人会遵守。倒不如让我循循善诱，再设法将烹制熟肉的做法传扬出去，让他们自然而然做出选择，虽然不能一朝一夕就发生改变，但事在人为，总有一天能做成，等做成后，就是功绩。”

　　她这副坚定而不自知的模样总是惹人心动，杨纪堂从未想过江渔仅凭厨师的身份，就已有造福乾坤的想法，能看出江渔并不是执着于什么名垂千古，只是单纯想要尽力做些事，凭此身在人世间留下些痕迹。

　　她开口道：“本宫倒是觉得，对你而言，青史留名已不是什么难事。”

　　江渔已经有经验了，她一开口自称本宫，不是捉弄自己就是调戏自己，多半不会是什么好话，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

　　“史书上何曾有过长公主私蓄女宠？你可是第一人。”

　　看吧，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那，本女宠可不可以要点好处？”江渔死皮赖脸道。

　　见她这幅厚脸皮的模样，杨纪堂兀地紧张起来，抓紧了座下的椅子角，问：“你要什么？”

　　江渔双眼发亮，一点一点靠近，直到二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才开口：“今晚回去，让我亲一口好不好。”

　　“……”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就默认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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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有故意卡在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