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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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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渔说完就转身离去,独孤少昱渐渐冷下脸,一把掀翻窗边白瓷瓶,碎瓷片和干枯的花叶洒了一地。
世家子弟,有人狂傲,有人孤傲,有人矜傲。韩韶是自以为是的狂,独孤少昱看似谦逊,实则是自矜身份,傲慢却守礼。
他自认看在杨纪堂的脸面上,对江渔以礼相待,也没拿身份欺压她,但江渔的反应实在让人孰不可忍。
“君子矜而不争,我非小人,却也不会再做君子……”独孤少昱低声自语,阴沉的脸再无笑意。
江渔郁郁不乐地回到车上,杨纪堂半合着眼,不知是养精蓄锐还是沉溺思考,见江渔上来,微微勾起唇角:“看来没有谈好。”
“嗯,”江渔点点头:“鸿雁楼的新东家是独孤少昱……”
杨纪堂微微一愣,笑道:“真是没想到,不过不要紧,知道是谁就好。”
江渔嗫嚅了一下,委婉道:“他对我说,他知道你要买鸿雁楼的原因,可以和你约谈,听起来还有戏……”
“不了,”杨纪堂微笑:“独孤少昱翩翩君子,我亦不夺人所好,他想要就拿去——走吧,现在去看你的新宅。”
“嗯?我的新宅?”江渔愕然。
知道江渔在购宅后,杨纪堂就派了人替她搜罗留意,江渔提出的要求多且细致,按图索骥恰好有一处民宅符合要求,方才她去鸿雁楼时,杨纪堂已命人将宅院买下。
“总计二百八十贯,满意的话,付钱给我。”
站在青瓦白墙外的杨纪堂如此说。
这是一处两进院落的宅院,前院横长,主院方阔,没有廊屋马厩,实际大小与寻常一进院落差不多大,因此价格也便宜。
后院许久没人打理,花草丛生,一株地锦已快攀满影壁,院角有一汪活泉,咕噜噜冒着泡,青石板染上新绿的青意,很是恬静宜人。
“太好了,和我想的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大了些?”
“你是七品官吏,也该请几个仆婢了。”杨纪堂如此建议。
“那暂时不用。”江渔沉浸在新居的喜悦中,深深呼吸。
属于自己的宅子,一屋一檐,一厅一角,皆是美景,江渔喜不自胜地四处穿梭,不时发出哇的惊叹,看得杨纪堂连连摇头,还真是孩子心性,一所没修缮的宅子就这么开心。
“纪堂,快来看!来呀!”江渔神采飞扬地扶着院中老槐树,连连冲她招手。
“怎么了?”
江渔见她慢吞吞走来,干脆一把拉到自己面前,侧身指着树干道:“你看,这上面有刻度,一定是这家的小孩儿量身高用的,我方才量了自己的,你快来量一量!”
树干上歪歪扭扭划着许多横线,还标注了几尺几寸,杨纪堂笑道:“你不知树也会长高的吗?”
江渔连忙以身试刻度,背贴在树干上,冲她道:“这都多少年的老槐树了,还能怎么长?不信你看看,我身高是五尺六寸,准不准?”
“嗯,准。”果然是五尺六寸。
江渔连忙舒缓肩背,往前一步,眼里满是期盼道:“那你也来试试!”
头顶树荫密不见日,二人的影子被树影吞没,江渔就这样笑盈盈地站着,身后盘曲皱褶的树干成了映衬。杨纪堂呆了一呆,忽然凝目,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贴着她泛红的耳廓,柔声道:“别动。”
满心欢喜等她量身高的江渔措手不及,忽然坠入柔软温暖的怀抱,被馥郁的兰香包围,她双眼倏地瞪大,脑海仿佛经历了一场渡劫,被雷劈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省。
她做什么?!这是江渔的第一反应。
这是梦吗?!这是江渔的第二反应。
江渔反复确认:是她的气味,是她的声音,是她……这个人。
肩颈处玉白的肌肤,如此剔透纯净,绝不会作假,不是鬼不是妖不是仙,是杨纪堂在拥抱自己!如此模糊的真实,让人觉得如坠梦境……
江渔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烫得吓人,抖得也吓人,这拥抱来得太突然,一点也不理所应当,她已经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为什么忐忑,又为什么窃喜。
“你做什么?”四个字,江渔好不容易才问出来。
杨纪堂将她揽得更紧。
“嘘——”贴在耳边,几乎要吻到她的耳垂,很近,像是传到了心底。
这一声轻嘘,将江渔炸得头昏目眩,茫茫然不知在何处。她能听见天上的鸟叫,林中的虫鸣,院角的池水滴答,更能听见来自左胸的跳动,又疾又重,敲得她整个人发懵。
心跳这么快,是受惊,还是……心动?
若是受惊,这算什么惊——朋友之间拥抱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心动,又为何而动——孤独灵魂的惺惺相惜,难道不是友情?
江渔掐紧自己手心,努力找回一点理智。
她要先弄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拥抱。
难道?
难道……
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但念头一起,就再也收不回来。
被杨纪堂这样的人看重已是幸事,怎敢有别的想法,可如今,她确确实实拥抱了自己,自己的心,也确确实实跳得很快。
江渔不知如何面对这处境,正要哑着嗓子开口,忽然觉得腰间禁锢松开,肩头处被一撞。
二人忽然错身分开,正如之前忽然的拥抱。
“还好你没乱动——”杨纪堂长舒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什么生死大劫。
“啊?”江渔茫然,她木木地回头,一条翠青碧绿的细蛇,缠在离自己不到三尺的粗枝上,蛇头还在垂死摆动,七寸已被玉簪钉进枝干里。
所以说方才她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蛇咬???
一切不过都是自己脑补加戏的白日做梦???
那你抱之前说一声会死啊!!!
江渔要被气哭了,连带着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杨纪堂看她一脸悲愤,还当她是被潜藏在树上的蛇给吓到,她抚着江渔的脊背,安慰道:“这条青蛇无毒,别怕。”
听了这话,江渔更是羞愤不已,捂着脸不说话,怕什么啊怕,这是怕吗!
杨纪堂拉着她:“先走吧,我让人收拾一下,免得还有蛇。”
江渔已经悲愤欲死,听了这话,把脸从手里挪出来,道:“先别动,你脸上有灰尘。”
“嗯?”杨纪堂皱眉。
“闭眼。”江渔很认真地指着她眉眼的位置。
杨纪堂合上双眼,长而弯曲的睫毛颤颤悠悠,江渔控制着微微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眼皮上一抹,轻声道:“好了,干净了。”
杨纪堂不觉有异,还笑道:“麻烦了,去洗个手吧。”
江渔点头,一言不发往池水边走,只是胸前的起伏显示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方才趁她闭眼,触碰她脸颊时,心跳好像……又加快了。
这不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三遍 总有点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