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今晚吃夜宵吗？》行走的蒲公英

104、第一百零二章

　　只是高家内事的话，二人都不会太过担心，能揪出来更好，若做不到，也不会有难以预估的后果。因此此时能放下心来静心游览。

　　郑县始终只是一县之地，除了宝轮寺外的去处寥寥可数，二人好生游览了一番寺院，又在高府人的带领下前往书院一游，听闻杨纪堂幼年省亲时最爱去那里读书。

　　江渔无奈地笑，不是佛寺就是书院，小小年纪就这么循规守矩，难怪是这幅性子。

　　旧地重游，杨纪堂无甚感觉，只是不好扰了高家人叙旧情的兴致，一群护卫护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前往书院，却在门口发现另一拨身穿甲胄的卫士。

　　此地大族就这么两三家，大家也彼此熟稔，守在书院门口一个类似管家模样的人急忙忙来见礼，长公主回高府省亲人尽皆知，如今高氏子弟护卫左右，不难想到里面的人是谁。

　　“闵家小姐在此处，还真是巧。”江渔嘴角抽抽，说什么来什么，方才说到两家的婚姻，转头就碰上了女主角。

　　两方车马冲突，小小书院自然容不下这么多人，闵氏连忙整装撤退，腾出空处来，杨纪堂没有避让，看着闵氏的人鱼贯而出，久久不语。

　　江渔也默默靠在窗侧，透过一丝缝隙向外看去，闵家小姐在家仆的牵引下出了书院，果然清丽动人，即使无关高家内部争夺，这样的容色也很值得一争。

　　管家在她身后说着什么，她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垂眼踏上马车。高氏子弟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目光中有惊艳，有思索，有谑笑，而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仿佛这些人，这些目光都不存在。

　　“很高冷啊，好歹她未来夫婿是其中之一，居然不好奇吗？”江渔挠头。

　　“你很好奇她怎么想？”杨纪堂眯了眯眼。

　　“没有，当然没有。”江渔连忙正襟危坐，堪堪压住嘴角的笑意，比起高冷，这一位也不遑多让。

　　在外人面前，二人总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于是将将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无时无刻无处无地不在她们身边守着，听着二人的交谈，小表情别提多纠结了。

　　以前调情还会偷偷摸摸把她支开，现在直接光明正大当着她的面来，简直不拿丫鬟当人看。

　　走过学田，走过长廊，走过书房，走过虽不能携手共游，但跟在杨纪堂身后，听她装作自言自语，实际是低声向自己介绍，江渔只觉得一切都无比美好。

　　走到学堂外，书声琅琅，杨纪堂犹豫了一下，转身道：“走吧，不耽误他们读书。”

　　江渔伸长脖子，见学堂内的学童都捧着书摇头晃脑，有几个胆子大的时不时往窗外瞟，双眼明亮，满是对未来期许的亮光。

　　杨纪堂犹豫的神情没逃过她的眼，只是此时不便多问。

　　直到即将离去时，杨纪堂才轻声感叹：“那间学堂……有十年没去了。”

　　高子恭恰巧走得近，听见这一句，笑道：“殿下想去的话，随时去都行的，要不待先生教完书再走一趟？”

　　杨纪堂微笑，摇头道：“兴之所至，才有探索的趣味，既然不逢其时，也不必强求。”

　　“呵呵，殿下深思妙语，颇有王徽之访戴不见戴的风致，兴尽而返，尚留余味，常人哪能有这番心境……”高子恭开始洋洋洒洒的拍马屁。

　　江渔看着她骤然泛红的耳根和后脖颈，努力忍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打道回府后，江渔头靠在杨纪堂怀中，卷着她的发丝道：“原本以为你多淡定呢，没想到高子恭拍个马屁能害羞成这样。说真的，你这不红脸只红脖子的本事是怎么练的？”

　　杨纪堂咬牙：“江渔！”

　　江渔眨巴眼：“叫我干嘛？”

　　“……”杨纪堂捏了捏拳，最终只舍得揉了下她的脸。

　　江渔把脸凑得更近方便被蹂躏，笑得双眼眯起：“今晚我们来学堂约会好不好？”

　　杨纪堂在她脸蛋上重重一捏，略一思考就松开了手。

　　不说话，等于默认。

　　月黑风高时，高府侍卫看着离府的长公主銮驾发愣。

　　说要拦吧，人家是什么身份，大半夜想出去散散心是你能拦的吗，说不拦的话，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是要掉脑袋的事。

　　也不知这位爷为何觉都不睡，还要跑出去，搞得鸡飞狗跳，守夜的侍卫听了消息，连忙循着路急急追了上去。

　　对于身后的鸡飞狗跳，江渔一点愧疚都没有，甚至笑嘻嘻的。

　　所谓半夜到学堂约会并不是完全的约会，更重要的是，那夜潜入庭院投纸的人没有取得预想的结果，杨纪堂没有因为纸上信息就对高子友产生偏见，反而更认真地审视，策划者没能达到目的，不会如此容易罢手。

　　倒不如再创造机会，让他能再出手，若总是窝在屋内，或在重重保护下，那人应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有长公主半夜离府，才能在混乱中留出缝隙。

　　这个道理，江渔明白，杨纪堂也明白，二人很默契地决定今晚再次前往书院，高府人知道了也不会太意外，只当是长公主深夜无眠流连忘返，但有心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回他总不会再搞投信这一出了吧？”江渔笑眯眯地牵着杨纪堂的手，在书院内秉烛夜游。

　　几个出入口都被侍卫团团围住，不用担心有人进来，让二人能舒心并肩而游。

　　“应当不会，此人应该知道，此事可一不可二，发生一次后，我们不可能不做防范。”

　　“说不定他特别蠢，硬要故技重施呢？”江渔玩笑道，说实话，她真觉得幕后者的算计不怎么样，无端端潜入长公主屋内投信，没达到自己目的不说，反倒弄巧成拙。

　　“呵……”杨纪堂笑着摇头。

　　踏入白日没能走进的学堂，安静幽暗的堂内，只有手中这一汪烛光，照得不分明，只能隐约看见身边黯淡的屏风，发黄的坐席。

　　江渔的面色渐渐发白，这场景，怎么又像恐怖片了，还是恐怖片题材里最经典的校园教室场景，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追逐战似的。

　　她僵着脸，压着脊背上发冷的寒意，小心道：“咱们就，就站这儿看看吧？”

　　杨纪堂不懂她的恐惧从何而来，平时也没见怕黑啊，有些惊异地看她一眼，旋即笑道：“胆子这么小……我小时候可经常趁无人时跑到这里。”

　　她这么一说，江渔的注意力立马得到了转移，恐惧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好奇道：“还有这事？你那时也是公主吧，还有身边没人的时候？”

　　“母后每次省亲，整个郑县都要闭街相迎，更别说一个书院，所以四处都无人。”

　　想象那样的画面，江渔有些发愣，杨纪堂出行算是很有排场的，随从之多，自己都数不清，没想到相对而言已是很低调了，至少不会屏扰周围的人。

　　“这里……很特别吗？”江渔环视一圈，这的确就是个普通的学堂。

　　杨纪堂点点头，脸上带着少有的欢喜，牵着她的手绕过一堆杂物，走到外侧的窗框边，举着蜡烛探出头道：“来，看这里。”

　　顺着她的手臂，沿烛光向外看去，明月悬挂天边，夜风刮得温柔，大片大片金色的稻田在夜里化作暗色的波浪，如同月下的海洋。

　　江渔瞪大了眼。

　　杨纪堂用手遮着风，将烛光围在手中，道：“我也是第一次夜里来这里。”

　　江渔替她拨开散乱的发丝，呢喃道：“真美……”

　　不知是说人，还是说景。

　　杨纪堂也感叹：“每次到这里，都觉得心旷神怡。”

　　这一路行来，不是急急忙忙，便是心有挂念，何曾有刻意停驻赏景的时刻，虽然也只这片刻。

　　“纪堂。”

　　“嗯？”

　　江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改口道：“在这里读书，抬头便是美景，太容易分心了。”

　　“若是时常得见，自然不会觉得美，只有偶然一瞥……”话音渐渐消散，杨纪堂似是沉入了什么回忆。

　　江渔仿佛见到了那个高贵的，稚嫩的，孤独的幼年杨纪堂，在窗边一瞥，看见了那片稻田，从此挪不开眼，沧海桑田，十年过去，依然念念不忘。

　　她的喜欢，其实单纯又执着。

　　“可惜天太黑，看得模糊，不知道白天是什么样。”江渔感叹。

　　杨纪堂依然执着地举着蜡烛：“白天就是……满目金黄。若是初春，绿意盎然，若是刚收割过，沟壑纵横，就如金色的河涧。总之，各有各的美处。”

　　江渔看着她的双眼，声音已有醉意：“这是来过多少次，才有这种总结。”

　　杨纪堂只微笑：“数不太清了。”

　　江渔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嗅着她的发丝道：“你喜欢的话，我们回京后也可以时常出城游玩，京外也有稻田。”

　　杨纪堂将烛台放在窗边，才回身过来，让她抱得更舒适些，笑道：“时常得见，就不觉得美了。”

　　这话已是第二次听，这回江渔却不同意：“重要不是去哪里游玩，是我们一起。”

　　“是……”杨纪堂摸了摸她的脑袋。

　　仿佛是烛光带来的热度，江渔觉得脸有些红，用手背给自己脸上降温。

　　门外传来脚步声，走来的人脚步急迫，走到门口时却微微放慢，仿佛有些迟疑。

　　“娘子，江姑娘……”门外传来将将微喘的声音，二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就说怎么会有人敢来打扰这样的“幽会”。

　　松气后，又不约而同想到一个问题，将将此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果然，小丫头怕看到不该看的画面，没敢走进来，更不敢耽误事，贴着门急急说道：“娘子，高府出事了！有人潜入娘子的卧寝，已经抓到了！”

　　“什么？！”江渔差点蹦起来，转头看杨纪堂，也是一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