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相虚妄》予渲

2、无灯巷之战

　　晨光初现，植被茂密的扶羲城在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中苏醒，烟雨巷里一个挂满爬山虎的两层小楼，隐约传出全息报道器的声音:“万息州州长安格.里指控涟郁州外交长偷窃其军事秘密……”宣瑜一边在厨房里调控做饭机，一边感叹道:“这和平的表象下不太平呐……”忽然她想起苏颜还没起床，就一个箭步冲到苏颜的房门口大喊:“你怎么还不起床！”苏颜正睡的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吓得心肌梗塞，一下子弹坐起来，拍着胸脯说:“妈呀，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宣瑜接着说:“后院里你养的那俩饿货又饿了，赶快去喂。”苏颜苦笑，向后院挪去。
　　后院不大，只有一间专门给草泥马小东和白猫小溪盖的木屋，一片草地和一棵樱花树。此时小溪正背对着院门，坐在树下的秋千上不知在撕咬着什么东西。苏颜拎起小溪，忽然发现那团纸有点眼熟，原本明媚的笑脸瞬间凝固——我去，这不是我的学术报告吗？苏颜摇晃着手里的猫怒问:“混蛋，你从哪里偷来的？另一半哪去了？”苏颜望向木屋，只见窗口探出一个傻里傻气的脑袋，嘴里正叼着学术报告的残躯。……苏颜觉得心好累，她笑的七窍生烟，走到小东的跟前，用意念在手中变幻出一大束青草来。小东两眼放光，就要大吃一顿，苏颜又让手里的青草变成了一片片光波，随风散了。看着小东呆滞的眼神，她得意地哈哈大笑，接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小东呸的一声吐了她满脸口水，她的笑容再次凝固……
　　苏颜收拾妥当正要出门，定点邮箱嘀的响了一下，奇怪，谁送信来呢？苏颜按下开关，蓝色光束间便凝固成一件信封。展开来，只见上面写到说“收好箱子”。箱子？什么箱子？苏颜满腹疑惑。当她的目光扫到落款时，心口猛地一惊，呼吸骤停——苏溟！哥哥的名字！可是他不是在两年前就……苏颜拿着信的手颤抖起来，正想再看仔细些，信就莫名的光化了，苏颜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忽然间她想起早上推书架的时候觉得书架略比平常沉重，难道……
　　苏颜狂奔上楼，反手锁门后打开书柜门，果真有一个黑箱子在里面。
　　箱子开了，里面安放着一把著名暗器“暴雨流星”。苏颜惊喜地叫出了声，但又害怕起来，居民是不可以私自藏匿杀伤性武器的。要不要上缴呢？但若警卫队的问起来源，我又该怎么说？说他是凭空出现在我书柜里的？连我都不信，虽然这是真的。于是她把箱子放了回去。
　　“苏颜——”楼下，亦丹喊着她的名字。她是来找苏颜一起回学院的。苏颜应着，领起背包跑下楼。亦丹束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蓝白色的院服，加上一对修长的桃花眼，衬得她格外耐看。她手牵着一只兽科坐骑，外形看起来是狼，雪白的皮毛在晨光下微微泛黄，有1.5米那么高。亦丹嗔怪道:“我在巷口等你那么久，你怎么这么慢啊？”苏颜赔笑，“起床晚了点——不过你这坐骑真好看，什么名字？” “它叫雪域天狼，前几天在雪山猎的，哪天带你一起去。我们不是还没取得空中飞行资格证吗，就只好弄个坐骑啦。”
　　在璇臻帝国，至少是玄武二十级才能有自由飞行的资格，苏颜和亦丹还只是玄武十三级。不过这在同龄人中是很出色的了。
　　苏、亦两人跨上雪域天狼，在大街小巷间灵活快捷地穿梭起来，向星云学院奔去。亦丹在呼呼的风声中问:“你的学术报告写好了吗？”苏颜心里念着那封信，口不对心的应道:“被我吃了。”亦丹惊得差点从坐骑上掉下去。
　　星云学院是扶羲城最著名的学院之一，拥有各种新型教育设备，占地面积广大，建筑气势恢宏，上百位青冥一级至一百级的导师，更有梦肆七十级的院长镇守。苏、亦俩人赶在迟到前冲进了院门，在回形教学楼转几个弯，站在玄武级三班的面前，喧哗声从紧闭的门窗里透出来。有一扇窗窗帘轻摆，似是没关牢，于是她们从窗户翻了进去。
　　同学们果然在里面群魔乱舞。“江小白，让一下你当住我了。”亦丹拍了拍前面正和梁逸研究游戏攻略的江小白，他肩膀一抖，猛的转过身，拍着胸脯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咋不知道？”
　　“砰砰砰！”教室门响起突兀的拍门声，打断了诸多同学的思绪，大家面面相觑。“你们在里面大闹天宫呢？赶紧的给我开门！”是格斗科主任白林怒不可遏的声音。班长赶紧开门，白林黑着脸说:“全体出来，列队上飞行课！”“啊——”，江小白发出了一声长叹，大家都奇怪的望着他，他生无可恋的叹道:“我不要上飞行课！我！恐！高！”“我不批准。”白林冷冷地打断。
　　一行人乘着透明反重力电梯，登上学院最高建筑物的天台。大家在白林的指导下用意志力张开“翅膀”。快轮到江小白和苏颜时，江小白腿一软，苏颜说:“你怕什么，整个学院都有力场保护，不会摔傻的。” “不，不，我还是不跳了……”江小白哀号着，白林已经吹哨了，于是她拉着江小白就往下跳去。她顿觉全身都轻了，心也随着开阔的视野明朗起来，微卷的长发在风中摇曳，风声过耳，和着江小白的哀号。
　　降落到地面时，苏颜松开手，江小白竟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苏颜当时就惊讶了，包括在场的同学们，一大老爷们，说哭就哭了？！她掏出纸，蹲下来给他擦眼泪，同学们发出一阵别有深意的嘘叹。江小白有点受宠若惊，欲言又止:“你……”，忽然他鼻子嗅了嗅，——“咦？你这纸巾的香味有点特别。”苏颜奸笑:“这是我刚擦鞋用的，凑合用用。” “啊！你又坑我！”江小白立马恢复战斗力，站起来要揍苏颜，苏颜一溜烟跑了。
　　晚上，苏颜回到学院宿舍，和他同一宿舍的亦丹和玥诗打开翻译机，开始学外语。苏颜一个人盘坐在床的角落，将手上的表切换到追踪页面，手指在空气里的光屏上跳跃。她露出了狡猾的笑:既然那个箱子会凭空出现，那么凭空消失的可能性就很大，如果在里面装了一个隐形追踪器，岂不妙哉？现在，是探寻真相的时候了……

　　果然，目标位置已离开烟雨巷，正在飞速的移动中。苏颜耐心的等待。约莫十分钟，目标停了下来，苏颜扩大页面，当看到地名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无灯巷。如其名，那片区域是整座城鬼怪之事的集中区。苏颜对于鬼怪还是有几分畏惧的。人总是对未知和无法掌控的事物感到恐惧。不过苏颜也不肯放弃追踪，原因倒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对真相的执着，还是对那封信的落款名字的执着？这个时候，她是更愿意相信奇迹的……
　　苏颜悄悄地蹿出房门，溜出学院。
　　天已经黑透，扶羲城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绚丽灯火，似一点点降落人间的繁星，幻美无比，夜市的车马络绎不绝。等靠近无灯巷，喧哗声渐渐模糊、远去，一阵阵阴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令苏颜不经打了个寒战。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她驶进了迷宫似的无灯巷。为了照明，她在手中变幻出一束蓝火，周围杂乱排序的败旧房屋便在诡异的蓝光中若隐若现，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图谋不轨的眼睛默默凝视着苏颜。她跟随着追踪器在巷子里穿梭，忽然远远地听见脚步声，她急忙熄了蓝火躲入暗处。
　　一束紫光走近视野，苏颜隐约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修长身影，根据追踪器指示，目标就在他身上，苏颜也看见他手上提着黑色箱子。苏颜悄悄探了探他的灵息，应该是青冥十级左右，于是她不敢轻举妄动，悄悄地跟在他身后，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位移到一栋复古木粱房的后面，苏颜想爬上二楼，从走廊穿过去。手刚攀到走廊扶手，就感觉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她凑近一看——竟、竟是一具头骨！她被惊得呆滞了几秒，骷髅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向她的脸咬去。“啊！！”苏颜一下子绷不住，一声惊恐的叫声撕破寂静，她从二楼摔到地面上，腰部磕到地面的石子，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心叫不好，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千算万算料不到败在一具头骨下。除非那个人耳朵失聪，否则她一定被发现了。既然硬碰硬打不过，那就——跑为上计！于是她朝反方向拔腿就跑，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
　　黑灯瞎火间她猛然撞上一个人的胸口，眼冒金星，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是那个神秘人！不过他刚刚不是在那边吗？还是我自己摔蒙了？不管了，只能装傻了。苏颜立马挂出单纯无邪的标准式甜美笑脸。说:“叔叔，哦不哥哥好，我家猫刚刚蹿到这里面来了，我正找它呢。你有没有看见？哎，这个小顽皮，看我逮着不狠狠地抽它！”她一边说着一边后退，转身就要溜时，神秘人又瞬间位移到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你的谎言真勉强。”他开口了，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脸上的青铜面具泛着暗青光泽。
　　既然被识破，那就只有——打了！电光火石间，苏颜瞬间出手，从储存挂坠里取出的碧灵冰刃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蓝色电极，直直向他划去。他敏捷的侧身一闪，一个凌波微步绕到苏颜身后，束着附魔铁链的拳头直取她的人中。苏颜一个后旋踢欲挡攻击，反被他强悍的力量震得退后几步。几个回合下来，苏颜明显处于劣势，渐感乏力，稍微一大意就被一掌震到了旁边的木门上，木门顷刻碎裂，苏颜重重地摔到地面上，顿觉天旋地转。
　　他立在门口，黑色斗篷随风摇曳，“有两下子，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弱爆了。”苏颜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咱俩是一个级别的么！？这不是欺负人吗！她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讲理道:“我说老兄，做人是要有道德的，你偷了我的箱子又打我，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爸爸妈妈知道你这么蛮横吗……”还未说完，他就上来擒住苏颜，不由分说的绑住她。
　　“喂！你要带我去哪？”苏颜一边挣扎着一边问。他闭口不言，把苏颜拖到一栋精致大气的别墅里，虽然有些年头，看起来阴森，倒也干净利落，似是特意清扫过。
　　他把苏颜丢到圆桌旁的一张椅子上，自己在主位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将沏好的茶倒到茶杯里，拿起一杯尝了尝，然后把另一杯递到她面前。“别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苏颜心里嘀咕:我心可没这么大，都被绑架了还把绑匪的家当成自己家一样，况且你把我的手捆起来了，叫我怎么喝？拿舌头舔吗？！他忽视苏颜的一脸墨色，顾自说道:“我可没拿你的东西，是你自己跟踪我，又主动攻击的，胆子挺肥呵。”苏颜冷笑，“我敢保证那个箱子和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 “是吗？”他的声音里透着玩味，把箱子提到桌面上来，缓缓地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你把东西藏起来了，这种小把戏就别拿出来行骗江湖了。”
　　他并没有反驳，而是打开附在耳扣上的通讯器，十秒左右，他语出惊人:“请问是苏颜的母亲吗？”苏颜额头冒出汗，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是啊，请问您是？”传出宣瑜疑惑的声音。
　　“我是她的导师。现在请你到她房间取出书柜的黑箱子。”
　　“什么？”宣瑜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做了。书柜里赫然躺着一个黑箱子，宣瑜按他的指示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把高级暗器。苏颜认得这就是上午的那把，而且像这种稀有武器是很难找到第二把一模一样的。
　　“啊！苏颜怎么私藏武器？！她……”房间里蹦出宣瑜慌张和生气的声音，他立刻切断了通讯，房间里安静下来。
　　苏颜明白了:“所以是你把隐形追踪器取了出来，然后引蛇出洞的吧？”他不语，应是默认。
　　“那你一定知道那封信的相关内容。”
　　他点头，而后伸出手，打开手掌，手心里放着苏溟的标志性物件——紫藤凝珠。晶莹剔透的凝珠在昏暗中绽放紫色的光芒，温暖而美好，狡不及防的触动苏颜心底深藏的记忆。她想起了苏溟离家时，在夕阳下说“等我回来和你一起吃烧烤哦”的轻快语调，想起他温柔的笑脸，想起后来公墓里那座静肃的石碑……回忆是一场温暖的绽放，尽管这里面含着多少伤离别，多少物是人非。
　　良久，她终于开口:“苏溟到底在哪？”声音里充满期待与忐忑。
　　而他终于也步入了主题:“想知道，便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