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糖》一寒乍暖

5、不懂爱

　　“哼，无聊。”

　　嘭，门关上了。

　　滴答。滴答。滴答。

　　我好冷，血液要凝固了，你知道吗？

　　纪相钰喃喃，双眼无神。

　　肮脏，潮湿，门板上，不知谁用马克笔写着，xx是贱人。

　　什么啊。

　　秦晓笑在校门口等纪相钰，有点后悔。

　　秋天，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北方的天总是冷得比南方快，秦晓笑有些怀念小时候在南方上学时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的绿叶。

　　秋天总是能勾起人的忧愁的。当时秦晓笑选择了一所南方的985大学，离他的故乡很近，但纪相钰时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却也不管不顾地也考了那所大学。

　　纪相钰来的第一年时常感冒，因为不大适应气候，生病的时候总是来到秦晓笑宿舍，有时秦晓笑还没回来，就坐在秦晓笑床上等秦晓笑回来，好卖可怜。

　　啊，又是纪相钰。思绪回笼。

　　校门口人来人往，偶尔会遇到熟人，秦晓笑微笑着打着招呼。

　　“笑子，几点了，怎么还在这里？”余岚踏着自行车的脚一顿，下了自行车，推着走到秦晓笑面前问道。

　　秦晓笑笑着拍了一下余岚的肩膀，反问道：“你不也还在，上竞赛课呢？”

　　余岚瞬间苦大仇深起来，大叫不公平：“我作业被个王八蛋拿去抄了，被老师发现了，硬是拉着我和那人对峙，拖了好久！你倒好，成绩好，不用靠竞赛加分，平常你回去的都挺早，今个是怎么了，今天的秋风格外飒爽？”

　　“等人呢。”他简短地回了几句，应付余岚走了。怎么回事，放学四十多分钟的，人怎么还不回来？想起前几天的经历，秦晓笑将自行车锁了，走向教学楼。

　　教室里没人。不如说，整个高一部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秦晓笑有纪相钰电话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有些不确定地打过去，果然是空号，这时候纪相钰用的还不是这个号码。

　　想到以前学生会有关欺凌的档案，秦晓笑把高一的男厕所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人。

　　天越来越黑了，随着而来的是凉意，秦晓笑穿的不多，这时候才发觉有点冷。

　　怎么办？纪相钰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走的，就连他生气的时候也不会这样做……监控！对，走廊有监控，或许能找到他！关心则乱，秦晓笑有些懊恼地拍拍脑袋，跑下楼去找门卫。

　　视频里，纪相钰出了教室没多久就被几个男生架走了，到了监控死角，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走廊几乎没人了，视频里才能看到纪相钰又被这几个男生拖去了……女厕所！

　　秦晓笑有些控制不住地把脸靠近屏幕想看纪相钰的情况，拳头不停砸向屏幕，在门卫劝阻下才平静了一些。

　　怎么自己上辈子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啊，对了，那时候自己和纪相钰一点也不熟，解救像纪相钰这样的学生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之后很久他和纪相钰都没有交集。

　　秦晓笑浑身发凉。自己以前，似乎总觉得纪相钰对自己的爱慕来得莫名其妙，却接受得理所应当，他总认为自己是能回报给纪相钰同样的爱的。

　　爱情总是盲目的，秦晓笑现在觉得什么都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没保护好纪相钰。

　　一心想离开纪相钰的生活，却从没考虑过纪相钰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纪相钰现在还没有蜕变成之后他所认识的游刃有余的人，他还那么柔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一个人为他遮风挡雨，纵使秦晓笑知道毛毛虫蜕变成蝴蝶的过程再痛苦也不应去帮助。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可以把纪相钰捧在手心里，纪相钰不需要改变什么，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护好他。

　　这么想着，秦晓笑已经冲到了女厕所门前，也顾不上害羞，一个一个尝试推着门。

　　第四间门，推不开。

　　“纪相钰，纪相钰你在里面吗！回答我啊，是我，秦晓笑！”秦晓笑一边喊着一边揣着门，后面赶来的门卫将秦晓笑拉开，用工具开始撬门。

　　门开了。

　　恶魔在闭着眼，呼吸很弱。因为他还是小恶魔，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抗冷和饥饿。

　　在场的人有些不敢触碰他。

　　他的身上被套着女生的校服，长长的假发半套在他头上，露出的手臂和细长的腿都有淤青，鞋子和袜子都没穿，浑身湿透了，嘴唇发青，有些不省人事。

　　门卫一个慌忙打着120一个打着校长电话，秦晓笑痛苦地蹲下，想碰纪相钰，又有些不敢碰。

　　在我和你在一起之前，你是有着怎样的故事，那么疼，疼到我和你再见面的时候你已经面目全非

　　我为什么第一次正视你那么弱小，是因为之后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你总能抗下困难吗？

　　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又有什么样的隐藏剧情我没有触碰，导致你舍得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呢？

　　秦晓笑比较了解纪相钰是在大学的时候，有着几面之缘的学弟对他展开追求。

　　他原以为纪相钰是过着幸福的公子哥的生活的人，家里人对他分外纵容他才有勇气出柜，至于之前的事件只是意外，他的家里人会帮他解决的。

　　才发现纪相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提过他的父母。

　　才发现大多数时候都是纪相钰静静听着他讲话，然后会意时会微笑。

　　很多之前没注意的事情突然浮出来。

　　如同冰山，撞上去才知道那么深不可测。

　　纪相钰发着烧，本来之前的手术的线还没拆下，伤口又淋了水，有点发炎了。

　　秦晓笑不知道上辈子纪相钰被发现是第二天清洁的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了。因为这件事情纪相钰被送去抢救，住院了足足几个月，因为精神状态不好休学了，剩下两年几乎都是纪远找辅导老师给纪相钰讲课。

　　因为学校和纪相钰的父亲纪远都不想把事情闹大，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悄悄处理，那些出事的班级也闭紧嘴巴不敢透露风声。

　　处理结果无非是闹事学生不仅被退了学，父母也找不到工作。

　　秦晓笑那一届高考学校出榜了之后，纪相钰硬要回一趟学校，在学校高考榜上寻找着谁的名字，然后又默默回去。

　　纪相钰以718分，只报考了一个南方的985大学，成为学校一段神话。

　　如果你有缘在这所中学上学，你还能再贴吧里找到被传神了的故事。

　　一切还没发生。

　　纪相钰脑袋昏昏沉沉，似乎看到了秦晓笑，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秦晓笑看着那个微笑快崩溃了。

　　太像了，和之后在大学相遇时的纪相钰的笑太像了，努力要灿烂，努力要燃烧，努力要做他的太阳。

　　其实秦晓笑和纪相钰两个人谁懂得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啊。

　　一个父母过早双亡，一个还不如父母都双亡。

　　两颗笨拙的心在用笨拙的方式靠近自己想要的东西。渴望爱情，又厌恶爱情，逃避爱情。

　　不懂爱，但我会努力去学。

　　不懂爱，但我此刻想占有你的心是真的。

　　不需要别人教我，也许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已经无师自通了。

　　每个人都有爱人的方式，我不知道我的是不是最好，但我希望是能让你更爱我的。

　　今天，他刚走出去就被之前那几个流氓拉走了。班里没人在意，只是偶然瞥来的一眼，才能证明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

　　那个混混扯着他的头发，脱下他的衣服，给他套上女装，把他关进女厕所然后从外边倒水进来淋他，这些都不要紧，他不在意那些人，无论他们作为不作为，在他心里都产生不了伤害。

　　只有秦晓笑，看到他的时候心脏才开始跳动，血液才开始流动，身体才开始恢复知觉，他才能真正意识到人的躯体是多么脆弱，用力碰一下都疼得发狂。

　　所以，求你了，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不要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

　　他是想这么说的，可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昏了过去。

　　他笑着昏了过去。

　　但无所谓了，看到这样的我，你还能抛下我吗？

　　感觉到身上被毛毯裹起来，纪相钰闭着眼，感受着那个人的怀抱，思绪缥缈。

　　纪相钰被又送去了医院，急诊科的医生正好还是上次那个医生。

　　医生看着不省人事的纪相钰，有点怜悯这孩子怎么那么多灾多难。

　　秦晓笑第一次翘课了。

　　纪相钰一直烧得迷迷糊糊的，咳嗽，咳醒了又睡下，后来发展到了肺炎。但他能感受到秦晓笑在他身边，总能睡得很安心。

　　这次不仅云容来了，纪远也来了。

　　秦晓笑一直以为纪相钰的好容貌是遗传云容的，但才发现纪远和他其实更像些，尤其是显得薄凉的薄唇。

　　纪远看到他，露出了应酬时惯用的笑容。

　　“秦同学是吧，我听我家夫人说，相钰两次事件都是你帮忙处理的，真是辛苦了啊。”纪远走过来，和他虚握了握手。

　　秦晓笑不知道为什么纪远还笑得出来，而且不先去看看纪相钰的情况，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到，

　　好吧，他其实能猜到些什么。

　　只是，有点不想面对。

　　他上辈子从纪相钰的口中得知过“后续故事”，云容出车祸死了，纪远听说这个消息后犯了心脏病身体一下子就不行了。

　　他一直以为云容和纪远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现在看了纪相钰当时的说辞在现在看来不大可信了起来。

　　那个小骗子还流了泪。

　　可恶。

　　可恶的是自己的心还在为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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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秦晓笑：小骗子。
纪相钰：我爱你哦
秦晓笑：?(? ???ω??? ?)?瞎说这么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