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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十八章 ...


  •   严世蕃小结局
      就算哭笑中豪情未了,终于都会消耗掉,让我举这杯再对月,就算这世情难料。——望月

      夜幕嵌着彩色的烟花,映照得整个院子都亮堂起来。
      又到团圆节了。
      严世蕃抬头望着天,不觉勾起唇角。在地上或地下都好,能看到这绚烂的花火,也算是别无所求了。
      无求……
      严世蕃低下头,目光落在院墙的一角,看着那两座墓碑,目光温柔如水。
      无论怎样,你们也算是与我常伴于此了。
      吱嘎——
      老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严世蕃转头看去,觉得有些奇怪。眉头皱了皱,唇角微沉,随即又勾了起来。
      来人将木盒置于桌上,从里面拿出饭菜。待严世蕃在椅子上坐定,又拿出两瓶酒来。
      “哟,这倒是好东西。”严世蕃捧着酒瓶闻了闻,“现下,知我者唯有离大侠你了。”
      离歌笑慢慢坐下,略带不满地说:“难得想找你喝酒谈天,你却话里有话,字字带刺。”说完,自己先笑了。
      严世蕃看了看手里的酒瓶,倏地一抬眼:“离大侠倒是清闲得很啊。”
      “我闲了几年了。”离歌笑把酒倒进杯里,一饮而尽。
      “这么说,离大侠是希望本公子东山再起?”严世蕃带着笑意问道。
      “你若愿意,我定奉陪到底。”离歌笑端着杯子伸到严世蕃面前。
      严世蕃也端起杯子,与离歌笑轻轻相碰:“本公子……累了。”
      自从来到这山中旧屋,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戒骄戒躁戒贪戒欲,唯有酒还念着。
      饮酒思人,这许是他能想到的,最高兴的事。
      酒醇而甘香,在口里微微漾着,流进肚里,给这仲秋凉夜增添了一分暖意。
      他来这三年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两座坟,除了每天贺小梅来送饭,真的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刚开始,他每天都会借酒浇愁,以为醉了就会忘记尘事,好让自己过得舒坦点。结果,即使他醉的不省人事,也还是会想起那坟里的人。
      每次都是捂着心口睡着,又流着泪醒来。
      他以为能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没想到那样只会更痛苦。
      后来,贺小梅和他聊过很多,关于念昔、关于包来硬、关于如忆。他这才惊觉,是时候接受现实了。
      包来硬不也是学会了这一点,才变成应无求的吗。
      接受现实固然痛苦,可只要忍得下来,就能重生了。那些疼的苦的酸的辣的,什么都好,只要你愿意,就都能消耗完全。
      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至少,能让伤口复原。
      这还不够吗?
      他知道,离歌笑等了三年才敢来见他,是因为终于可以直面过去,直面应无求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人生若善初,何以为刀俎?闲来伴君侧,安得如意乎?谁能平天下,任凭谁做主。”严世蕃笑着饮尽杯中酒,又满上。
      离歌笑知道严世蕃心里的苦,若不是为了应无求,他或许就是新的王,残忍暴虐、民不聊生。
      他应该感谢应无求,毕竟是他让一个魔鬼变得开始想要做一个人。
      他们两个都是潜移默化地让对方感觉到了世间的温暖美好,偏偏两人领悟的都太迟。不然,也不至至此。
      “三娘有身孕了。”离歌笑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放下酒杯抬头看向严世蕃。
      “嗯。”严世蕃应了一声,不做多言。
      “我来找你,是想你帮忙给孩子取名。”
      “我?”严世蕃笑道,“本公子可没想过还能招来这生意。”
      燕三娘从来都看不惯严世蕃,可碍于离歌笑和贺小梅在其中游说,也不得不接受。其实抛下过去不谈,严世蕃也就是个为情所困的人而已。
      “我只是觉得,‘念昔’这个名字起的真好。”令他羡慕的是,这个名字是严世蕃随口而来的。
      念昔,这两个字似乎能戳中所有人的弱点,又好像能解掉所有的相思之苦。
      回忆这东西,最擅长以血还血,你疼它就疼,你暖它就暖。
      严世蕃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垂着眸子,看着杯里酒水的波纹轻轻说道:“就叫‘知非’吧,希望他能知善恶,辨是非。”
      这两个字,也代表着醒悟往日的过错。
      “等知非长大了,你来教他读书写字可好?”离歌笑又举起杯。
      严世蕃一笑,将杯子碰撞上去:“好。”
      ......
      院里又没了声响。
      严世蕃的酒还剩了很多,是离歌笑特意留下的,暖身的同时,也能暖心。
      倒上一杯酒,捏在手中高高举起,严世蕃抬头望着月亮,手腕一转,酒便轻洒落地,水珠在地上翻滚了一阵,又归于平静。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严世蕃不说话的时候就爱念念诗词,这样就像是在与自己对话,好让人觉得他应该过得很好。
      或者说,他本就过得很好。
      是真是假都好,毕竟,从未有人在乎过。又或者,在乎这些的人早已经不在。
      他有些醉了,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朦朦胧胧,好像有什么在风里摇晃着。他甩甩头,慢慢朝着那摇晃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孩童般蹒跚着,一点点走到了墙根。
      那里种着一棵梨树。
      是他当初命人种在都尉府的那一棵。
      来这山上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拿,就这么两手空空,犹如初到这世上一般。
      后来,两座坟建了起来,光秃秃的,总觉得少点生气。
      他跟贺小梅说,种几株梅树吧,花开的时候红粉一片,就不至于太过凄凉。可是,最后种在这院里的还是梨树。
      只因为,这棵梨树是应无求曾经日日夜夜都看得到的。
      或许树也有灵,每天与人相对的时候,也会不知不觉随了他的性子。所以,严世蕃觉得,此时此刻这树上开的花就像那长埋于此的人一样,正对着他笑得又甜又暖。
      甜得让他心神荡漾,暖得让他忍不住去抚摸。
      手指略过粗糙的树干,剐蹭的感觉就好像抓挠他肩背的指甲,一下一下,刮得他几乎落下泪来。
      衣袖因着抬手的动作垂落到手肘,那道长长的伤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伤疤早已不疼了,虽丑陋,他却十分爱看。
      若不是因为这道伤,应无求怎会知晓他的心思,又怎会将自己的心门打开。
      无求……
      今年的梨花又开了,你看到了吗?
      我……还是一个人……
      严世蕃抬头看去,花瓣纷纷扬扬地在空中打着旋,仿似无数个月夜精灵,吸尽了月华,翩然落下。
      靠着树干坐下,严世蕃看着空落的院子,梦呓般地唱起了小曲儿。
      “清泉过隙风渐暖,忽觉三秋雪未沾。
      似是初时人未老,顾盼流年渌波湾。
      淡白深青如墨染,折枝唤作白玉簪。
      飞花璧人梦中景,诗书残酒起波澜。
      月照梨花灯无盏,迷蒙双影褪罗衫。
      恩仇如烟俱往矣,空庭向晚无人还。”
      这词是严世蕃自己写的,曲是贺小梅所作。整首曲唱起来动听却不哀婉,孤独却不凄凉,十分上口。
      所以他总爱靠在树下,望着月,唱着曲,陪着他最爱的两个人。
      严世蕃眯着眼,微醺的脸上染着红晕,就这么安静地笑着。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发笑,只是觉得,这一刻像极了某人曾幻想的生活。
      纸笔、书卷、香案、琴箫。
      桌椅、碗筷、美酒。
      月光、梨花。
      两个人。
      一生。

      终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本来有后记的,但懒得写啦~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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