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梨花白》北木南知

8、偷窥

　　八年后，云苍，静思峰后山，碧幽湖。

　　贺泧在碧幽湖岸边掐着嗓子道：“饭桶，你确定这水喝了能有助修行？”

　　范通冲贺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当然，我推演风水阵算到了，那涌玉泉确实是整座云苍山最最有灵气的地方。”

　　静思峰上有涌玉泉，涌玉泉中的水清澈甘洌，冬暖夏凉，周围受泉水滋养的花草树木长得格外茂盛。传说是因为泉中中有一块灵玉镇着，那水无论是喝还是泡澡都有助于修行。

　　修士修行有三个最主要境界，分别是凝丹，聚元和化气。只要认真修炼，天资一般的，只要不是傻子，修炼个六七八九年也能汇集周身精元，凝结成丹。有了内丹就能御剑，也算修炼有所小成。不过境界浅显，天资稍微差一点的，修炼一辈子也只凝了个丹。

　　凝丹再进一步则是聚元。聚元，说白了就是内丹和魂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元神。有了元神的人，老的也不会像普通人那么快，大多可以活到百岁以上，而且还能修炼更高更精深的法术，比如遁地术，分身幻影术，说是能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仙门中有元神的人不多，大概十之二三四，有元神的大都也是自幼修炼，二十岁以后才化出的元神。而化气境界就更少了，差不多百里挑一。化气则是可以随时吸收日月精华化为己用。达到化气境界的人，活个二三百岁都不算多，容貌至死也会停在刚入化气境界的样子。再进一步修炼，只要过了天劫便可飞渡成仙。

　　不过此境界要求太过严苛，云苍创派近千年，达到这个境界的不过几百人，除了祖师爷玄清祖师以外，飞渡成仙几乎没有。他们师伯施云扬，当年不到三十岁就达到化气境界，被看做是玄清祖师第二，只是与赤崇一战伤了根基，从此一病不起，没几年就去了。

　　除了梁谌在半年前修出元神外，他们几个都认为自己天资卓绝，早晚能飞渡成仙，卡在聚元境界上不去，是因为没有灵物引导，听说静思峰有灵泉，便想接点回去试试。

　　静思峰宗主陈月华是云苍派前前任掌门玉虚道长的师妹玉思真人的弟子，人称凌华道长，月华上师。她门下弟子绝大多数都是女修，只有三四个“稀有物种”的男修。可能是常年喝涌玉泉水，静思峰弟子的修为一般都不错。就是有一点，脾气大多数不太好，有人以此开玩笑说涌玉泉是“悍妇泉”被静思峰弟子打的满地找牙。

　　贺泧他们为求早日达到聚元境界，抓耳挠腮想要点涌玉泉水，却苦于没有门路，凌至道长才懒得因为屁大点事就下山。再说不过是一点泉水，惊动两位前辈也不好。

　　好在那涌玉泉水满则溢，从静思峰留下来形成一条小瀑布，落入峰下不大不小的碧幽湖。

　　碧幽湖在一处空旷的山谷中，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被静思峰裹在中间。另一面则是通向荒芜人烟的群山。从空中俯瞰，仿佛是涌玉泉流出的小溪将静思峰砸了一个坑。

　　丁秉悠闲的扇着他那把霜菊扇补道：“想喝泉水可以直接从小瀑布着接。大师兄水葫芦带了吧？咱们一会儿再收点回去泡澡。”

　　这几年丁秉已经由混账小师弟变成了极其混账小师弟。人混账也就算了，更混账的是他附庸风雅的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文士名修。

　　自从十五岁以后能佩剑了，走到哪儿都带着那把让人看了会瞎的烧火棍。那把剑不仅剑柄和剑鞘做的像一段黑竹，剑身两面还各雕了一颗竹子，更让人瞎眼的是他还在剑身两面的左上角题刻了句话“君子剑配君子竹”，并自鸣得意的起名叫“秀竹”。

　　丁秉当年刚把这剑拿出来显摆的时候，贺泧还以为他被竹子精附身了。

　　他那一袭白衣，也不知骗了山下哪个绣坊的老板娘，给他在雪白的前襟上绣了几朵淡红色的梅花。旁边题了两句诗“不舍傲梅随春去，藏于衣帛锦华中。”

　　呵呵，远看仿佛溅上的血点子。

　　丁秉又从哪弄了一把扇子，取名“霜菊扇”，无论冬天夏天，扇不离手。正面是一幅山水画，画的是一片竹林与一座远山隔江相望，一个身披蓑衣的人江边的林下采菊。左上角还题了两行小字“秋日赏菊，和风细雨。”扇子背面则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四个大字“电闪雷鸣”。整个扇子和“霜”字没半文钱关系。

　　让人唯一还算看的下去的是他头上的“墨兰簪”，顾名思义就是用墨玉雕成的兰花发簪。不错，就是这么个小簪子，他也不放过，上面刻了极小的，不用真元看不见的八个字，“兰芳竟体，沁人心脾。”

　　傲梅衣，墨兰簪，秀竹剑，霜菊扇，四位君子被他祸害了个遍。

　　有一段时间贺泧与梁谌还有麓白曾在一起讨论，丁秉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德行？最后一致认为他天生就这么骚。

　　当年叫花子上山丁秉已经变成了风骚的纨绔丁秉。在他方圆一丈内，蚂蚱等活物都不敢动，怕跳起来被他骚断腿。

　　梁谌从怀里拿了一个小葫芦，放在掌中陡然变大到半尺长。他慢吞吞地将葫芦递给丁秉：“我总觉得这样像做贼。”

　　丁秉则不以为然：“不过是取点水，怎么就做贼了？大师兄你想的太多了吧？”

　　梁谌道：“可是这里属于静思峰后山……”

　　说着抬头看了眼山顶，声若蚊蝇道：“据说山顶上离众女修的住处不远，附近还经常有人练剑……”

　　贺泧不耐烦道：“你管他呢？咱们接完就走，谁能知道？”

　　接着又把头转向范通：“饭桶，就你那蠢鸟望风行吗？”

　　范通和不远处的绒绒一齐发声：“你才蠢。”

　　贺泧理也不理一旁怒发冲冠的人和鸟，直接双手为盏从瀑布边捧了一捧水，刚要喝，就听旁边的丁秉突然“哇”了一声。

　　贺泧还以为丁秉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转头向他道：“你又……”。‘怎么了’三个字还未出口。就听刚刚还怒气冲天的范通“啊～”了一声。

　　顺着他们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八九个身姿曼妙的女修只着轻纱，天仙下凡似得站在碧幽湖浅岸戏水。估计是闲天气太热，想玩会儿水凉快凉快。因附近碧幽湖有大片芦苇挡着，一时没有发现贺泧等人。

　　贺泧虽然没少看丁秉的小话本，但是从没见到过，穿的这么少的，活的女修，他不由得一时愣住了。

　　“饭桶，啊呀呀，饭桶救命。”范通那只倒霉的八哥绒绒屁滚尿流地砸向范通的肩膀。

　　见色忘友的范通被砸了一趔趄也没把目光从女修那揭下来，还对绒绒道：“嘘，别闹。”

　　这一嗓子到把贺泧走了的神给拉了回来，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后，霎时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像是个放浪形骸不要脸的登徒子。为了转移注意力，贺泧看向身后范通肩膀上抖成一团的绒绒。

　　然后就看到了，他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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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的小伙子们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