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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脆弱的玩意 ...


  •   袖中藏刀,艾莉亚觉得安心了些。若有下次,就不能指望詹姆兰尼斯特了。一方面,他离开君临去解决拜拉席恩,也许几个月都不会回来;另一方面,她不想欠他更多人情。

      她废寝忘食地练着贾昆的扔刀法,几乎毁掉了所有木篓。几天后,基本百发百中。

      她异常清楚地感受到钢铁的冰凉触感,却从不敢在别人面前拿出。都城的每个人都有眼线和内应。艾莉亚偶尔会在花园里扔小树枝,看看能否扔到某贵妇夸张复杂的发型里。这一伟大任务,时成时不成。

      无论她做出多奇怪的事,侍卫从没责骂她或多说一句话。实际上,他们一直毫无反应。艾莉亚敢肯定,他们会忠心耿耿把她的一言一行报告给泰温公爵。但对这沉默,她是庆幸的。如此一来,无视他们不会是难事。

      宫廷的口舌较难避开。每个人都盯着艾莉亚的一举一动,毕竟她来头不小——来自史塔克叛徒之家的兰尼斯特养女,注定吸引目光。到花园散个步,窃窃私语随之响起,灼热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的头颅烧出个洞来。有时,她猛一转头,就会发现有人尴尬地转移视线。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是匹狼,艾莉亚想。即使被囚禁,依然是匹如假包换的狼。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话,打心底不想。艾莉亚从小到大都不擅长与贵族打交道。在他们看来,艾莉亚太野了,太心直口快,一点也不像淑女。她在花园里找到几个清净的地方,其中就有靠近海的树篱迷宫。那是她在君临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与喧嚣的人群隔离,是个避风港似的地方,给予她迫需的安宁。

      至少,艾莉亚认为那是个鲜有人至的地方。因此,当她在某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在树篱迷宫里遇到年轻的王子,觉得格外意外。

      “艾莉亚小姐,”托曼王子看到她,灿烂地笑了。“您也经常到树篱迷宫来么?”

      “偶尔吧。”艾莉亚把手里的树枝迅速藏到身后,瞟了一眼托曼身边的御林铁卫。这不是对她拳打脚踢的那个,但她没有放下戒心。“这里很安静。”

      “迷宫很好玩的。”托曼说,向前一步。他有着与哥哥类似的脸孔,五官却更柔和,眼里闪烁着和善,令艾莉亚暗自吃惊。她为从想过会在与乔弗里如此相似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男孩的笑容非常真诚。“我走了很多次,却还是会迷路。”

      艾莉亚点了下头,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瑟曦警告过她不能接近孩子们,而瑟曦已对她恨之入骨,逮到机会定会借题发挥。

      “怎么了,艾莉亚小姐?”托曼歪了歪脑袋问。“您是不是想独处?若是扰了您的雅兴真对不起啊。”

      “不是的。”艾莉亚说,“我确实想独......不,您没有打扰我,王子殿下。我只是觉得,您母亲不会希望您和叛徒之女说话。”

      “啊,您现在是兰尼斯特养女了对吧?”托曼说。“我相信母亲不会介意。”

      “她会的。”艾莉亚说。“她不喜欢我,你哥哥也是。我是说......国王。”

      “听说我哥把您伤着了,对此我很抱歉。”托曼对她掬了浅浅一躬。艾莉亚差点大笑出声。这样的男孩怎么会是瑟曦所出?他没沾染上乔弗里的戾气和乖张个性。完全是个未经风霜,单纯阳光的男孩。“您拿着树枝做什么?”他问。

      艾莉亚紧握住身后的树枝。“什么?”

      “您藏在身后的那根。”

      艾莉亚放手。“我手上什么也没有。”

      “因为你把它扔了。”托曼上前一步。“你在玩什么?让我看看嘛。”

      艾莉亚叹了口气。“只是一些小招式,很简单的那种。”

      “做什么用呢?”

      “自卫。”

      “你懂得用树枝防身?”

      “不,一般来说刀更好用。”话一出口,艾莉亚的脸部肌肉不可控制地抽搐。要是托曼回去向他母亲告状怎么办?“只在绝对必要的时候用。我需要在救兵不在的情况下......保护自己。”

      “哦,”托曼点点头。“你之前被攻击了,一定很可怕吧。”

      艾莉亚松了一口气。这男孩丝毫没感觉到她对兰尼斯特的恨意。“是的,殿下。”

      “倒也合情合理。”托曼说。“不过,您无需担心,我的小姐。您的侍卫会保护您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艾莉亚说着挤出一个笑容。

      若托曼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他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当然,他更可能毫无察觉。王子的表情坦率而真挚,宛如一只小狗。是的,托曼让她想起可爱的狗狗。他是一只快乐的幼犬,一生中从未吃过苦头,没见过人性的的阴暗。托曼和布兰差不多大。布兰已经历过许多黑暗时刻。他从高塔坠落,命悬一线,终身残废。后来又被格雷乔伊囚禁折磨。托曼长到这个年龄,从未置身险境。

      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蛋,艾莉亚发现,自己羡慕他的单纯无知,却对他恨不起来。她也希望把血腥和死亡的记忆从脑海里剔除。

      “您可以教我吗?”托曼问。“教我几招好吗?”

      艾莉亚狠狠瞪着托曼身边的侍卫。他肯定是瑟曦的人。拒绝王子的请求与私藏小刀,哪个罪过更重?

      这就是我不喜欢跟这里的人接触的原因,艾莉亚想:左右都是输。

      “拜托了,”托曼说。“也许我也会有需要自卫的时候呢。”

      ”您一直安全,我的王子。”艾莉亚说。

      ”你也是。” 托曼指出。

      艾莉亚叹了口气,捡起树枝。“你看,这样松松地握着,不能太紧,以便转换姿势。” 她示范了一遍,熟稔地在指尖旋转。“像这样。”

      托曼瞪大了眼睛。“哇,你真厉害,好像毫不费力。” 他捡起树枝学着艾莉亚转动。然而树枝很快从指尖滑落。“其实并不简单吧。”

      “熟能生巧。”艾莉亚说。“难易程度要看刀子的大小和重量。但多练习能增加手指灵活度。说到底是换汤不换药。”

      托曼又试了一次,他紧蹙着眉头,看着树枝从指尖滑落。

      “你握得太紧了。”艾莉亚说。

      “太松的话不会掉落吗?” 托曼问。

      “不。反而握得太紧就动不了了。”

      “哦,” 托曼抬头望着她。“你好像对刀子十分精通。女孩子不该打打杀杀吧?”

      艾莉亚体内涌起一阵不悦,她有些义愤填膺地说:“这是扯淡,女性战士一直都有。塔格里安女子都能骑龙,伊耿的姐妹维桑妮亚有一把剑叫暗黑姐妹,她可是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士。”

      “我在课上听说过她的事迹,” 托曼说。“但现在好像没看到女子参与战斗。” 他反手后背。“日后您会成为战士吗,艾莉亚小姐?”

      “也许吧。” 艾莉亚说。虽然已经知道宿命的脉络,还是忍不住保留一丝幻想。我已经是个战士了,她心想。有朝一日,我会让七国记住我的名字。我会让所有仇家血债血偿。

      但托曼不是她的敌人。有这样的母亲和哥哥是他的不幸。但男孩没有在多年潜移默化中学到任何坏主意,对她没有一丝恶意。跟他聊天让艾莉亚越发想念布兰和瑞肯两个弟弟。在临冬城,他们总像小尾巴跟着她,轰炸十万个为什么。

      “艾莉亚小姐,您可否愿意和我一道走迷宫?” 托曼问。“应该会很好玩。”

      别靠近我的孩子,瑟曦的话在耳边响起。但那一刻,艾莉亚不想遂她的意。

      “乐意至极,托曼王子。” 她回答。

      ———————————————————————————

      龙石岛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宏伟城堡。它曾被誉为不可攻克的岛上堡垒。只能靠海攻,而逼近的战舰无处藏匿,给予士兵充足的应对时间。塔格里安果然是建造城堡的行家。城堡地形是个巨大优势。里头的人能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安全躲着,慢慢与敌军耗。这是耐力战,也是兵力悬殊时的最佳选择。

      当了一年人质,被父亲和瑟曦唾弃后,詹姆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耐心?要那有何用荣誉什么的也可以见鬼了。他必须在两周内攻下龙石岛。

      关键在于声东击西之计。他得把斯坦尼斯的势力在墙边分散开来,士兵分布得越稀疏越好。然后朝无人镇守的地方进攻,一举把他击溃。詹姆有不少兰尼斯特和提利尔船只。他让提利尔军队从南边进攻,兰尼斯特军队则从北方而上。如此一来,城堡东西方便无人守候。

      他们摆出持久战的架势,在离海滩不远的地方扎营,禁止所有人出入。制造耐力比拼的假象后,詹姆命令小队的士兵在深更半夜爬墙而入。

      他们在黑夜的庇护下在城堡里徘徊,寻找突破口。最初几队人马没能活着回来。但第四组人成功潜伏到墙里。他们把巡逻的士兵杀掉,扒下衣服伪装成敌方的人,如入无人之境。不久,詹姆就收到了他们的信号——一支划破夜空的火箭。

      潜伏者们在后门引发一系列爆炸,调虎离山,让詹姆的军队从前门长驱直入。他们狂奔进入,爬上墙壁,大肆杀戮。

      当城门被攻破,詹姆带头冲入。敌军的鲜血使他格外清醒,肾上腺素飙升。他清楚地意识到,黑水河之战后,敌军非常疲惫,根本不适合再战。现在的抵死抵抗只是为残存的信念,为所谓“真王”支撑着,回天乏术。

      詹姆的马中箭了,他跌下去,抽出宝剑,以一抵十杀红了眼。男人真是脆弱的玩意。即使身披战甲,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胜利在望,触手可及。兰尼斯特士兵攻占了城市,斯坦尼斯的人马将
      横尸遍野,片甲不留。除非他们投降,那可免一死。

      詹姆让几个月来积攒的怒火彻底爆发。他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这惨重的死伤自然不是持久战所能比拟的。但谁管他们呢。瑟曦要他在黑水之战干掉斯坦尼斯?好,他现在就满足她! 也许她就不会再斤斤计较,难以释怀。他们也能回到过去。哈,这次他立了功,总有人会认可他的努力吧?该死的!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把他撞到,詹姆倒地不起,神魂涣散。一名士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剑下来。詹姆险险避开,这袭击来得太突然,没反应过来。慌不择路地逃命中,他丢失了宝剑,仓促地四处找寻。他终于找到了它。它被牢牢握在手里,一只被砍断的手里。

      詹姆愣愣地眨了眨眼。目光木然地从宝剑到手,再到喷血的手腕游转。他的眼睛被那一片殷红刺痛,疼痛迅速蔓延。

      宝剑。

      手。

      男人真是脆弱的玩意。受惊过度,詹姆在眩晕中如是想到。

      “兰尼斯特,” 其中一个士兵一把抓过詹姆,把他拖起来。詹姆认得这声音。这是黑水的布劳恩爵士。提利昂让他来搭把手。“站起来,您得马上回去。”

      “我的剑。”詹姆有些虚弱地说。

      “去你妈的剑。”布劳恩怒道。“给我回去!”

      “我的剑!”詹姆吼了出来,用不存在的手徒劳抓着空气。

      四周,濒死挣扎的呼喊声在耳边飘荡,夜空充斥着血腥的气味。

      最终,他们攻陷了龙岩城,把抵抗的士兵们就地正法或囚禁。斯坦尼斯死了,铁王座成了他的催命符。他的女儿倒是在混乱中逃脱,估计被人救了出去。但患有灰麟病的女孩不足为惧,斯坦尼斯才是威胁,而他不在了。

      詹姆却没尝到一丝胜利的喜悦。这场战争像个天大的错误。为此,他付出的代价任何人都要沉重。

      啊,男人真是脆弱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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