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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惊蛰(一) ...

  •   二月初六,方家的喜事如期办了起来。

      虽然先前那方家儿郎遇上些小麻烦,家门口闹了一阵,却终究没能扰乱了今日的婚礼。

      一整日的天朗气清,一切婚礼事宜办得顺遂又妥当。

      云遥这边也只有景氏兄妹与明娪几位客人,其余宾客皆是方天恺在镖局的同僚。

      黄昏时分,新娘过门,双方父母亲族皆不在,是向来器重方天恺的老镖头夫妇坐在高堂之上接受了新人一拜。

      婚礼既成,方家小院内摆起数桌酒席,一派红色妆点的喜气洋洋。

      赴宴者大多都是武人,从不曾拘泥于那些礼数,又都是早在云石镇客栈便见过云遥的,是以酒还未喝过几旬,他们便都要和起哄着,让新嫁娘别干坐在新房内等候,快些出来与他们敬酒。

      云遥的霞帔未解,红妆未卸,站在方天恺身边容光焕发,她举起酒杯毫无怯意,一杯一杯与镖局诸人对饮,豪迈之气顿时惹来一片称赞。

      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客人爱问些无聊问题。

      “新娘子,我看那位与你同行的姑娘也甚是漂亮,能不能帮我问问,她是否也有心寻个镖师做夫婿?”

      一阵哄堂大笑中,云遥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个。

      “方家嫂嫂,快将你那妆镜拿出来给这人照照,才喝了几杯酒,就开始说胡话了!”

      “就是,人家明姑娘是仙女降凡,若能瞧上你,我就把这桌子吃了!”

      众人又是一阵嘲笑,话题人物却赶忙端着自己的碗筷酒具,挡着脸一路跑到最偏僻的角落中坐着。

      不过话题很快便又转回到一对新人身上,众人不免起哄玩笑,但每个人心中都是带着祝福。

      明娪抻着肩颈转了半个身子望着云遥,渐渐欣慰的湿润了眼眶。

      心中已经有了一幅逐渐清晰的图景,她准备起身去取作画所用的纸笔,可刚回过头来,她却被那悬在半空中,就在她面前的那只酒杯吓了一跳。

      “此情此景,你我二人不该举杯相庆吗?”举着酒杯的景驰似是微醺,直直的望向她,邀酒道。

      明娪发誓,她真不是有意要跑到景驰所在这桌来的。

      可来都来了,她又如何拒绝,于是面上堆出笑容,她与他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参加过云遥姑娘的婚礼,算算时日,也该启程了。”景驰似是在与她闲话,“二月十二,惊蛰,我已经知会过方兄与云遥姑娘,就在这日出发。”

      他原以为明娪会像往日一般,听了这话先白眼一翻,然后漫不经心道:“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却不想她今日似乎不止为参加好友婚礼而打扮得衣冠楚楚起来,连性情也变好了些。

      “或许我是应该同景公子和莹儿妹妹一起走才对。”她放下酒杯,托腮道。

      正在景驰身旁吃着甜点的景莹闻言兴奋的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景驰,是我那天装可怜有用了吗?

      景驰略一摆手,示意景莹,冷静,且看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他两回,认为他应该可以胜任做个灯架与笔架,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需要景公子随我离席片刻,帮个小忙。”

      景驰尚未答话,景莹便懂事的一挥手,“去吧哥哥!”

      景驰略带狐疑,随她小心翼翼绕过了一片热闹,推开门扉,进了她这些天来寄宿的厢房。

      他谨慎的踏入房门,趁明娪以火引点灯之时,轻声试探道:

      “明姑娘,我请你同行,一来是顾念着家中旧日交情而帮衬你,二来是为了妹妹,绝未有此等肖想。不过……”

      室内环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同她身上味道一样。他上前一步,脚下却不小心绊倒一物,拾起一看,似是个木头架子。

      “不过什么?”明娪点好了那造型独特的琉璃灯,举了灯杆转过身来照向他,逼问道。

      “不过如若真要如此你才愿意同行的话,那在下……”

      看他一副舍身就义的决绝,明娪咬牙,愤愤的将手中琉璃灯盏推到他手中。

      “既然景公子答应了,那便帮我举着这盏灯,站直些。”她俯身捡起了画架,重新找好位置搭好,又取来宣纸固定,不再转身看他,只是下笔有些慌乱。

      “原来你……”

      “原来什么?靠后些。”她时而抬头望一望不远处觥筹交错中明艳的新娘,时而用细笔在画纸上快速的画出轮廓,“这房间里没有合适高度的家具,这盏灯偏要放在这个位置才能助我绘画。”

      景驰依言而行,心中不免一阵翻腾,难道在她眼里,他就是件家具?

      明娪画得极快,眼看就要换笔,她头也不回,将换下的笔递给他,“景公子还有一只手,帮我拿一下。”

      他不只是一件家具,而是一件功能多样的家具。

      手臂发酸,景驰忍耐着,分神问道:“明姑娘这是要画给淳宁长公主的?”

      “是啊,待回京时给她看了,她就知道云遥成婚时是怎样一种场面了。”

      景驰留心看她的构图与笔触,只觉得恣意潇洒,却完全没有寻常画师的惯用技巧。她的画不求精细,只求神似,近似写意,画得很快,难怪这一路上她积攒了那么多要给长公主看的画作。

      “画好了,怎么样?”她以衣袖为画纸扇风,颇为自得的转身问向景驰。

      景驰终于得以动一动手臂,放下了笔,将灯盏向前探了探,欣赏画作。

      画中红烛映照下,一对新婚夫妇在光影中如同璧人。

      “明姑娘的画技,似乎与如今的各路画派都不尽相同。”经过连日的观察,景驰似乎已经悟出一些,明娪只有在得到夸赞时才会只顾着欣喜,从而短暂的不与他作对

      于是他继续道,“虽然画风不同,却是别有一番风格,很有意境,很好。明姑娘可是师承某位不世出的大家吗?”

      明娪果然灿然笑了起来,“才没有呢,都是从前我娘带我去广州府拜访舅舅家时,在那里看过很多海外随船而来的画作,我自己学来的。”

      景驰陷入沉思,明娪奇怪他怎么不继续夸下去,于是又皱起眉来,“怎么?”

      景驰笑道:“我们书院中,有一位精通书画的徐先生,在年休之前留下我不甚擅长的作业,看来与明姑娘一同返京,果真是天意。”

      ……

      居然想让她帮忙写作业?!

      “提了这么久的灯,你如今手酸吗?”

      “……还好。”

      “那你听着,要我与你们兄妹二人结伴而行的话,我有三点要求。”

      “您讲。”

      明娪正色道:“第一,路上一切可以分开结清的费用皆各自承担,之前欠你的钱等回京后我再还你。”

      “好啊。”这哪里算是什么要求。

      “第二,路上我若要停下作画写生,你不得催促,必要之时还要帮我举画架和灯架。”

      景驰沉默片刻,还是勉强应声。

      “第三,不许再询问关于我的事情。”

      ……

      他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勉强道:“我尽量。”

      婚礼一过,云遥便成了方夫人。婚后生活琐事很多,还有乡间房地的事情等着她处理,云遥暂且没有买奴仆的打算,于是亲力亲为,开始总是累一些。

      知道明娪答应与景驰不日一同回京后,云遥便也没什么需要操心她的了。

      明娪倒也不急着收拾行李,更没像上次一样疯狂上街采买,一直等到了二月十一,他们临行前的最后一天,她才与景驰约定出门。

      已是惊蛰时节,天气较前些日子已经暖和了不少,空气中没了那股凛冽的肃杀,转而出现了生机与嫩草的清香。

      这几天都没再梦见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她自认为已经恢复淡然。

      可回过神来,她发觉自己已经将左侧描好的眉毛涂涂改改了三遍,仍不满意。

      出了门,她便瞧见景驰背着手,正仰头望着道旁柳树新抽的嫩叶。

      该死,她好像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侧脸。

      “明姑娘,你额上起疹了?怎么这么红……”

      “少废话,跟我来。”她一袭春装上身,步履轻盈的避开他的视线,月白织金画裙翻飞摆动着,转眼便走到了镖局。

      “呦,明姑娘又来了!真是巧了,去京城的镖队清晨刚回,我去帮你问问有没有你的信!”

      景驰尚且不解着,便听见镖局中一个面善的半大少年一番殷勤,也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等了一小阵,少年举着一封信欢欢喜喜的跑过来,明娪见了自然欣喜。

      “多谢小哥,此番辛苦镖队帮我捎信,这些拿着给兄弟们买酒吃吧。”

      “不,不必,你是方家嫂嫂的朋友,我们怎会收你的钱。”

      明娪说他不过,只得趁他不备将钱放在桌上,这便快速抽身离去。

      “公主给你的回信?”

      “对啊,只有你能写信给景世伯,我不能写信给公主吗?”

      拐过巷口,她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满目期待。

      本着不窥探他人信件的原则,景驰背对着信纸,只能看着明娪时而凝眉时而微笑,时而还会绕过信纸窃喜着觑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会再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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