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工作日》魔女化身

29、第 29 章

　　沾满了黑血的刀刃，终于割断了最后一个分/身的首级。坎雷特终于能放下自己持续释放法术的手。他感觉了久违的乏力，手指也被电了似的发麻。
　　他差不多有六百年没有这样大动干戈了。
　　偌大的宫殿中满地都是少女体态的残肢，它们正在逐渐消失。如同它们的主人才是擅闯潘之宫的不速之客，玷污了潘之宫的庄严与美。而起义军们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他们损失了大半的死神，才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撒旦和玛奇朵逃了。”叶黎一手持枪一手握镰，朝着坎雷特走来。他脸上的火纹极红，仿佛在以消耗青年的能量为代价来获得足够亮眼的明艳。
　　火纹的出现，不单单是代表叶黎的实力增强，更是代表他不能很好的控制他这份过于庞大的力量，随时都面临着能量爆体的危险。
　　坎雷特不知道玛奇朵那奇怪的黑色纹理，是否也是这种理由。
　　“我知道。”
　　在那两人准备离开潘之宫的那一刻，坎雷特就已经注意到了，但无奈于分/身的数量实在太多，又是以拼死的姿态与他们战斗，导致坎雷特根本无暇顾及那二人。
　　叶黎：“他们能去哪里？”
　　“他逃去哪里也都没用，只要我在，他们就无处遁形。”坎雷特拂袖，径直走到钢铁王座前。
　　但银发的男人却神情十分复杂，盯着眼前的王座仿佛受着煎熬。幸存下来的死神们注视着他，无形中为他加冕。
　　最终，男人认命似的低下头，闭上眼，转身扬袖，坐上了象征王的宝座。
　　寒冷，刺痛，以及无数沉淀千年的沉重记忆经由钢铁王座疯狂撕扯着座上的男人。这是足以毁灭任何灵魂的痛苦，但坎雷特却硬扛了下来，稳住心神，发动了王座的技能。
　　坎雷特沉声道：“绝对王权，冥界侦测。”
　　他话音刚落，王座发出一声高昂的嗡鸣，椅背上浮现出蓝色的双龙纹路，吸收了坎雷特的能量后，他们摇头摆尾的从王座中飞出，从潘之宫的穹顶下飞出，在浩瀚的星空下盘旋。
　　坎雷特皱着眉头，脸色愈加痛苦，叶黎在一旁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干受内心的煎熬。
　　终于，男人睁开了他金色的眼眸。
　　“他们正在前往骨晶之森。”
　　他很困惑，就连叶黎也是如此。死神们都知道那里是去往遗忘之海的必经之路，也是各代撒旦沉眠之地，这两个人去哪里干什么？
　　“去吧，斩草除根。”
　　说完，他马上从钢铁王座上起身，一秒都不想再多坐。叶黎将这些看在眼里，心想钢铁王座理应不会排斥每一个死神，就算排斥也不好像坎雷特这样，而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如坐针毡？
　　他看着男人银色的发丝，不由得想起了在阳光下，鸽子挥动的白色翅膀。
　　叶黎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嗯。”
　　他选择什么都不说，转身去组织幸存的死神们。
　　骨晶之森距离潘之宫不算太远，起义军众骑着剩下的三头犬全速追赶，不出半个小时就能到达。所幸阿斯兰的三头犬受伤不重，才能冲在队伍最前方。
　　刚刚的战斗对男孩的消耗太大了，他显然是很累了，但他没有选择闭上眼睛去奢求短暂的休息，而是强撑着精神，保持着惊弓之鸟一般的警戒。
　　“休息一会吧。”叶黎实在是不忍心，提议道。
　　“不了。”阿斯兰冲他笑了笑，希望能让叶黎宽心：“我能预感到，这是最后一战了，所以不能放松。”
　　“最后一战吗？”叶黎低下头，看向阿斯兰环着自己的手，说：“终于到最后了。”
　　终于可以不用再让你战斗了。
　　他们与时间赛跑，受伤的三头犬们舍命奔跑，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便踏过红石蒜的花海，脚掌踩着还湿润着的花泥，就站到了骨晶之森璀璨的紫光之外。
　　如是不看头顶的星空，那么这片森林当属是渺渺冥界最为明亮之地。
　　“到了。”叶黎语气敬畏，忙从三头犬背上翻身下来，对骨晶之森行一屈膝礼。不光是他，包括坎雷特在内的所有死神都不论先前如何桀骜，此刻都曲下了身板，恭恭敬敬行上一礼。
　　瑞秋和阿斯兰看着这一幕，前者心想死神竟也有如此虔诚的姿态，后者则惊异于他们为何要做出这般举动。
　　众死神礼毕，骨晶之森的紫光暗淡了些，一条小径显露出来。
　　“万分感谢。”坎雷特再行一礼，正准备骑上三头犬，却是让目光匆匆瞥见了一个虚影，他脑袋嗡的一响，随即又想到这是那人的葬身之处，会出现些那人的幻影也是常理。
　　“走！”坎雷特领头，率先进入了森林之中。起义军们随后跟上，死神之众无人敢东张西望，也无人抬高声音说话，生怕惊扰此处的安宁。
　　当然，也就只有那两位不是死神的异族没有被骨晶之森影响，他们看着那些漂亮的骨晶之树，心里暗暗赞叹。
　　“每一代撒旦在四百年任期结束后，就会来这里自行消逝。”瑞秋喃喃道，脑海中回想老师经年的讲解：“进入骨晶之森后，撒旦的灵魂会归于遗忘之海，化作浪花，供凡人之魂踩踏。”
　　叶黎面带敬意的补充道：“身体则会变成骨晶之树，支撑起冥界的星空。”
　　“真惨。”阿斯兰插话道：“一辈子困在冥界里，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如果换我，我宁愿当个孤魂野鬼也不会去坐那个王座。”
　　“估计撒旦也是这么想的。”瑞秋赞同道，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一个想法跃然而上，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他的目的，我好像有些猜到了！难道说——
　　但还不等瑞秋把话说完，一阵潮湿且强劲的海风便拍在了他的脸上，险些将他拍下三头犬背。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海，是波涛汹涌的，货真价实的海。厚重的阴云压在海平线上，使整个海面即阴沉又有些悲伤。海浪拍打水花的声音好似婴孩压抑不住的啼哭，只有濒死的海妖才能拥有这般声音。
　　白色的沙滩上，一个少女背对着他们，肩膀不断颤抖，多么弱不禁风，仿佛受尽折磨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曙光。她身旁的男人倚靠着她，坚定而无畏的望向大海的尽头。
　　一瞬间，坎雷特竟是下不了向那两人攻击的命令，就连身后那些热血沸腾的死神们，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破僵局的，是瑞秋的右翼。它不受控制地舒展开来，散发出洁白的圣光。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死神头顶的天空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洒下来，照亮灰暗的海，也照亮了那两人。
　　不知这份光明，究竟是恩惠还是惩罚。
　　“撒旦，束手就擒吧。”
　　天界的万军涌入冥界，扇动着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羽翼，将黑夜照亮。为首的六翼天使身着白色大褂，推了推金边眼镜，无比高傲的俯视着地面的死神们，威严道。
　　“老师！”瑞秋眼中充满了惊喜，但坎雷特的脸色一冷，神色复杂的望向为首的天使。
　　“拉斐尔。”坎雷特很是不屑得说出来那位天使的名字。
　　没错，那位六翼天使正是天界的天使长，天界万军的领袖，瑞秋的老师，拉斐尔。
　　他金色的头发微微打卷，眼角高挑，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但他淡黄色的眼眸寒冷无比，令人如坠冰窟。
　　但那少女却顶着那寒冷的目光，扶着男人站起身来。她不愿自己与撒旦大人在天使面前露出疲态。
　　“不过是一群伪君子，有什么资格对撒旦大人口出狂言！”
　　“区区人类亡魂，竟然敢对神之子民大言不惭，当真是好有本事。”
　　“那就让你看看，区区人类亡魂，能做到何种地步！”
　　玛奇朵极有魄力的吼道，转头恭敬的对撒旦耳语几句。撒旦艰难的抬起头，看见天空中乌压压的天界万军，非但不慌张，反是喜上眉梢，笑了。
　　就在拉斐尔觉得此人有病时，地面上的二人早就有了动作。撒旦体内源源不断的发散出强大的黑色能量，它们没有飘散在空中，而是统统被玛奇朵吸入体内，化为其所有。
　　坎雷特大惊，怪不得玛奇朵身上的力量如此熟悉，竟是她在一直吸收来自撒旦身上的力量吗！但坎雷特想不出此举是为了什么，没了力量的撒旦只是一具空有魂魄的躯壳，这没有任何意义。
　　空有魂魄的躯壳？
　　魂魄......
　　“快，快打断他们！”恍然大悟后，坎雷特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要把冥界修得与人界如此相似，为什么前任嫉妒离奇消失，为什么这个孤僻的男人要留一个偏执的女孩在身边。
　　为什么要残杀人界生灵，与天界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死神们从坎雷特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向那两人冲锋，而天界的天使也从拉斐尔的身后冲出，向地面进攻。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撞在一起，冥界的天空，终于是乱了。
　　冥界荒漠风沙滚滚，鬼市的建筑七零八落，南十字星广场被被从天而降的雷光毁了七七八八。从前安宁的景象被颠覆，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
　　“支撑冥界运作的能量彻底混乱了！”暴怒的力量让叶黎第一个觉察到冥界的异常，他将镰变枪，想要快些阻止玛奇朵与撒旦二人的能量吸收。
　　“支撑冥界的能量一旦混乱，就会急需撒旦的能量进行修复，冥界才能重新恢复稳定。”坎雷特疯狂的大脑风暴着，嘴里不自觉的嘟囔：“情急之下，冥界就不会仔细辨别能量来源，也就是说，此刻谁拥有撒旦的能量，谁就会被冥界认作是撒旦本人。”
　　“撒旦深知自己斗不过天界，却无比向往人类。所以让玛奇朵当作自己的傀儡，让她成为嫉妒，届时就可以吸收自己全部的能量来完成他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最后天界能降临冥界，打乱冥界能量，自己则变为普通魂魄，走入轮回。”
　　“而天界也因通道无法一次性传送那么多天使军队，只能撕裂冥界天空，强行降临，起到混乱冥界能量的作用！真是下的一盘好棋啊。”
　　坎雷特推测出了撒旦的计划，他更是怒气冲天。不过一己私欲，这位撒旦竟不顾后果闹出如此事端，身为七大罪之傲慢，坎雷特怎可能让他计划得逞！
　　但一切都晚了。
　　天使与死神的力量撞在一起，浩浩荡荡，火花四射，但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两拨人马看着自己攻击的目标，都大吃一惊。
　　一颗紫色的骨晶巨树，取代了玛奇朵的位置，出现在众人眼前。它用枝蔓守护着撒旦，树身完好无损，仿佛刚刚的攻击只是在给它挠痒痒。
　　“区区人类亡魂，可是能做到很多不可能的事啊！！！”
　　玛奇朵的咆哮从骨晶巨树中传来，紫晶树枝迅速开花结果。从小而晶亮的果实中破壳而出的，则是一个个长着玛奇朵脸颊的少女。
　　她们是玛奇朵的使魔，如此庞大的人数足够组建一只所向披靡的军队，更何况她们已经吸收了撒旦的所有力量，愈加势不可挡。
　　她们手持宽背砍刀，一言不发，然后趁天冥两界的人马猝不及防之时立刻出击，战斗。
　　使魔们骁勇善战，竟是打的天使与死神节节败退，这场战斗毫无意外的出现了伤亡，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使也不能幸免。
　　“啊！”
　　一个天使被使魔抛出的砍刀砍伤了翅膀，无法飞行的他从空中跌下，坠入遗忘之海中，很快就被海中的魔兽吞入腹里。
　　连拉斐尔都没有想到局面会严重到这般地步，他忙叫天使众转换攻击方式，自保为重。
　　“撒旦大人，您还好吗？”
　　骨晶巨树下，男人被紫色的光芒所笼罩，他已经不再是撒旦了，只是一个普通的魂魄而已。这使他即便奄奄一息了，也感到无比快乐。这份快乐是他等待了百年的。
　　他不肯合眼，死死盯着遗忘之海的尽头。
　　“出发吧。”他说。
　　男人在枝蔓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一步一步朝遗忘之海走去。骨晶巨树也在男人身后一点一点挪动着树根，拖着巨大的身躯向遗忘之海走去。
　　他们的脚步是很快的，但在他们心中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他们回想起了种种过去的大事小事，无论好坏，他们都将告别了。
　　咣！
　　是叶黎出现在骨晶巨树身后，他从乱战中脱身，想要直接斩断那二人的前路。
　　他不说话，只有眼睛能够表达其想法。可不识气氛的风肆意吹乱了青年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清亮的眸。
　　旁人只能看到叶黎举起镰刀，犀利而无情地重重击打在树身上，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痕。
　　“果然是你来阻止我了啊，前辈。”玛奇朵没有回头，仅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徐徐说着，好像她再多说一句都会原地倒下，但她仍是想说话：“你走吧。”
　　“你明知道我不会的。”
　　“是啊，我明知道的。”
　　玛奇朵苦笑几声，然后操纵树藤抽击叶黎。若是寻常的战斗，两个算是冥界最强战力的死神殊死战斗，胜利还不知会花落谁家。但今日这场战斗不同以往，叶黎已经是快要弹尽粮绝，纵然玛奇朵也是如此，但她可以靠“吸收”的特性再强撑一段时间。
　　“我赢了。”
　　紫色骨晶组成的藤曼绞碎了叶黎的影之镰刀，并见其主人仍不死心的反扑上来，便干脆将他牢牢捆在了树干上，即便他怎么挣扎也无法奏效。
　　捆住叶黎，也可以让他身上流动的能量供玛奇朵再吸收一点，这样她就能再多支撑一秒，防止自己力竭昏倒。
　　就在这时，男人的脚触碰到遗忘之海的海水后，竟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炭火，他迅速缩回了脚。
　　男人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普通的灵魂了，却不曾想自己的身上已经打下了无法被消除的诅咒，即便他看不见。
　　身负这种诅咒的人，永不可能踏上遗忘之海的海面，进入轮回，只能默默消逝在这牢笼一般的世界之中。
　　“怎么会，难道一切都前功尽弃了吗？”男人望着遥不可及的海之尽头，眼中有着畏惧。几秒之后，他下定了决心。
　　男人再次抬起脚，不畏惧海水滚烫，硬是要走出这一步。
　　没有任何被烫伤的感觉！男人惊讶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干瘦的脚掌下，是闪着迷人光亮的骨晶藤曼。不知什么时候，玛奇朵所化的巨树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用自己的树藤为他铺了一条似是洒满星光的道路。
　　“大人，快些。”玛奇朵难得催促道。
　　男人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义无反顾的前进着。
　　这一次，玛奇朵没有选择继续跟在男人身后，而是抢在男人身前，用自己的藤蔓开路。海水拍打在树干上，拍打在近乎昏迷的叶黎脸上。
　　慢慢的，海水逐渐没了巨树的顶。
　　“大人，请您万事多加小心。”
　　玛奇朵飘渺的声音浮出海面后，便完全消失在了男人的视野。只有那条不断编织着向前的星光之路在他面前延伸。
　　他短暂的停顿了一秒，也只能是一秒，然后理智让他迅速迈出了下一步，仿佛在多停下一秒都是辜负少女的决意。

　　冰冷的海水，足以冰冻任何炽热的火焰。耳边模糊传来鲸类魔兽那令人胆寒的长嚎声。
　　气泡碰撞着眼皮，叶黎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入目尽是一片海洋之景，他感觉眼睛很是酸涩，海水灌满了他不再运作的肺部。
　　死神不会被淹死，换来的却是一种慢性折磨。海洋中的小型魔兽会啃食他的肌肤，流水会带走他的理智，躯壳消失后，他便会彻底成为遗忘之海中虚无的魂，随波逐流。
　　但叶黎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他扭动的身躯，尝试挣脱骨晶藤蔓。但藤曼坚固无比，他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奏效。
　　难道他就要永远被留在这里了吗？
　　“玛奇朵，放开我！”叶黎用出最后一分力气向骨晶巨树传音，可无奈于能量不足，他的声音宛如一朵浮藻般，消失在了浪花中。
　　而玛奇朵也像是睡着了一样，深陷某种梦境中，只是吊着最后几分力气，梦游似的挪动树根前行。
　　黑色的发丝在水中摇曳着，叶黎眼底慢慢的就剩下大海的深蓝，疲惫与困意占据了大脑，他马上就要闭上双眼。
　　但一束阳光，突然间跨越了重重险阻，照在了他的脸上。
　　如此刺目，让叶黎瞬间苏醒了过来。
　　他珍爱的男孩带着一身阳光，向他游来，对他伸出手。
　　笨蛋阿斯兰，你怎么又来救我了？
　　叶黎心里埋怨，嘴角却泛起笑意。被束缚的身体被点燃了斗志，不再听任藤曼的拘束，再次奋力挣扎。
　　然而这时，一个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阿斯兰的身后。
　　那是一头巨大的攻击性鲸类魔兽，它通体深蓝，与海洋融为一体，体型分明有着几分优美，可都被其杀戮之气掩盖。
　　男孩浑然不知自己身后的危险，一心向叶黎游去。
　　叶黎急切的想要呼喊，出口的却都是些泡沫，他只能更加用力的挣扎，争分夺秒。
　　“啊————”
　　那魔兽张开血盆之口，嚎叫着，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不！！！
　　然后是一片血色满帘。
　　冷光一闪即逝，那魔兽就已身首分离，死亡了。男孩终于发现了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强忍着恐惧不退缩，径直游到叶黎身边
　　等一下，我马上救你出来！阿斯兰用眼神暗示叶黎，随后用力拉扯着那些藤蔓。那些藤蔓先前还那么坚固，此刻却在他手中竟变得如普通植物一般，一拉就断，阿斯兰几下便将叶黎解救出来。
　　他紧紧的抱住他，而他也热情的回抱着，有水泡擦脸而过，他们不多做停留，阿斯兰拉住叶黎的手，就要带着他往上游。
　　在上浮的过程中，叶黎不由自主的去看那棵由玛奇朵所化的骨晶巨树。
　　他知道那斩断魔兽的究竟是什么，他知道。
　　是骨晶巨树的骨晶藤蔓，杀死了魔兽。
　　同时也是骨晶巨树的默许，阿斯兰才能拉开藤蔓，救出自己。
　　究竟是为什么？
　　他有点猜不透玛奇朵。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脑海中，那声音很熟悉，像是可怜的小女孩被冻得发抖的声音。
　　“大哥哥，谢谢你，对不起。”
　　叶黎忽然回想起那个遥远的下雪天，在昏暗走廊中他与她所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小往事。
　　那时他给了她一颗糖，就相当于给了她一个希望。
　　他再仔细去看那棵骨晶巨树，才发现这棵树上的每一枝树枝都藏着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而此时，在一片寂寥的遗忘之海中，它们盛开了。
　　粉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
　　如果不去看她危险的藤蔓，如果不去看她所处的环境，如果她绽放在春日的平原上。
　　那她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樱花树。
　　再见了，玛奇朵。
　　说罢，他与阿斯兰便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