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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两情相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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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碧安的心情很乱，她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虽然跟着父亲见过人命，但是亲手杀人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身边的人。
她并不后悔要了荡翠的命，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的，事情败露后即使她不出手，荡翠也是难逃一死。
何况小姨妈还在旁边看着，如果自己轻易放过了荡翠，只怕荡翠之后只会死得更惨，唐门对待叛徒的手段向来狠厉，能让人生不如死。陶碧安知道只有自己动手，才能让小姨妈满意，也能让荡翠死前少受点苦楚。
可是毕竟有多年的感情，心中一时半会儿无法平静，只是隐隐作痛。
她拉着李玉宁离开，除了为对方着想，避免对方被死尸惊吓外，也存了自我逃避的意思，陶碧安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荡翠的尸体。
她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太过稚气，不愿意接受荡翠的背叛和死亡，仿佛不在意对方的尸体，就能淡化对方的死亡，忽略对方是因背叛而死，从而忘记自己得知荡翠背叛时的苦痛，以及亲手杀死对方时的悲伤。
李玉宁一言不发地跟在陶碧安身后，她的步履有些踉踉跄跄，但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停下，还是紧跟着自己的心上人。
碧安现在一定很难过，我却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李玉宁才刚刚和心上人表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安慰对方。
荡翠是长年陪伴在陶碧安身边的宫女，也是陶碧安差不多年龄的玩伴，而自己原本只是见不得光的暗恋者，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丝丝进展。
对碧安来说，论感情或许还是荡翠更深一些，李玉宁怀疑现在的自己是否有资格开口劝慰，所以她只是沉默地跟着对方，只盼望自己的存在能给对方带来一点安慰。
陶碧安拉着李玉宁的手，回到了自己寝宫，走到了自己床前，坐到了自己床上，可她始终没有放手。
“我刚刚打死了荡翠，你不怕吗？”陶碧安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也没有多少表情，原本圆溜溜的眼睛现在木呆呆的，连说话也少了活力。
李玉宁刚刚走得太急太快，一时太累说不出话来，她只好先点点头又摇摇头，喘口气再出声。
“我会害怕死人，可我不怕你。”李玉宁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可人是我杀的，我亲手杀了身边的人！”陶碧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忘了控制自己的力度，在李玉宁的手腕上留下的红痕。
这应该是很痛的，可是李玉宁却没有反应，即没有大声呼痛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只是看着陶碧安的脸，用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双眼。
“想哭就哭吧。”李玉宁温柔地开了口，“我会陪着你的。”
她本来想说那不是你的错，是荡翠不好，是她先想害你的，可是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些话最后都被咽了回去。
李玉宁发现了，陶碧安并不需要安慰，她本来想说的那些对方其实都知道的，陶碧安想要的是好好哭一场，宣泄出自己的感情。而她则是陪在对方身边，最好是永远。
“我会陪着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要赶我走。”李玉宁突然感受到手掌心的湿度，她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陶碧安身边。
真好啊，李玉宁心中半喜半悲，喜的是能有机会和心上人亲近，悲的是这个机会是陶碧安难过才有的。
她一直都希望陶碧安能快快乐乐的，并不希望对方伤心流泪，哪怕这样能促进两人的感情，她也并不愿意。
爱一个人会为她着想，为她喜而喜，为她悲而悲，李玉宁便是如此。
一心为爱默默付出，渴望得到对方回应，却从不敢奢望能够两情相悦。若非如此，李玉宁也不会苦苦单恋陶碧安那么久了。
“你真好。”陶碧安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好像是江南的桔红糕，甜美柔软又不会太腻。
她熟悉的女子只要三个，荡翠就不提了，飘红像是家里的大姐姐，虽然爱她关心她，可是整日管头管脚的，而小姨妈则是严厉的长辈，做事雷厉风行，关爱她的方式也是火花带电，缺少温情。
据说她的母亲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可是陶碧安对母亲的记忆实在太少了，只依稀记得温暖的怀抱和柔和的话语，这和李玉宁给她的感觉很像。
陶碧安知道父亲深爱着母亲，但是她并不理解这份感情到底有多深，和父亲喜欢自己应该是不一样的，那么和自己喜欢吃的点心一样吗？
直到遇到李玉宁，直到现在，她才隐隐约约能够理解。没有任何点心能替代李玉宁，那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拿她最喜欢的绿豆糕也无法代替的。
李玉宁光是陪在她身边就能让她安心，甚至开始遗忘荡翠做的一切，这是吃多少块绿豆糕也做不到的，这大概就是爱了吧。
陶碧安附上了李玉宁遮着她眼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对方，眼睛里还含着泪光。
“不舒服吗？是我弄疼你了？”李玉宁垂下了眼脸，她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不安，“还是说我不该留在这里？”
“不，我们在一起吧。”陶碧安知道一件事，喜欢就要早下手，不然迟早单身狗。
李玉宁又惊又喜，她实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这太快了，快得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是自己爱得发疯后做的一场美梦。
她不敢回答，也不敢动，只敢在内心期望，如果真的是梦的话，就在长一点，再久一点，不要那么快结束吧。
“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那就应该在一起。”陶碧安处理感情很简单，“还是你后悔了？”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这不是真的，害怕以后你会后悔。”李玉宁说出了心中所想，太快太顺利了反而不真实。
“我没有读过很多书，知道的事情也没你多，可是我知道的，只要答应了别人就不能后悔。”陶碧安满脸真诚，她爹和小姨妈对她的教育各有不同，只有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他们几乎做了同样的要求。
“你现在还可以再想想，但是一旦答应了就不能改了，不然我会做出比今晚更可怕的事来。”陶碧安很认真，她是真心这样想的。
“我答应。”李玉宁求之不得，这再好不过了，她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所以当唐漆累死累活搬完尸体，送走皇帝，想起李玉宁过来找她，打算送她回去的时候，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两位如花般的女子相拥而眠，脸贴脸腰对腰，呼吸相连手指相牵。那是红桃配白杏，又像美玉伴翡翠，没有争奇斗艳，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是相辅相成，天生一对。
唐漆有一种莫名的饱腹感，又像吃多了杨梅，牙酸的紧。她恨不得把河蚌似的两人分开，可又有些不忍心。
算了，还是孩子，今晚发生太多事了，连她自己都觉得累，就让她们好好睡吧。唐漆拉上了床帘，悄悄离开了。
陈轻早就回到了齐同殿，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善后了，总不能直接交出荡翠的尸体吧，要怎么让人相信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宫女干的呢？
真相有时候反而显得虚假，若不是他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他也不相信的，只会认为这是个被推出来抵罪的可怜靶子。
就在他苦恼的时候，唐漆就带着冷风进来了，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原本如花般娇艳如火般热烈的女子，现在却像是开败的花半灭的火，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唉～”唐漆单手扶腮，只是唉声叹气，看起来苦恼至极。
“爱妃也在担忧善后之事吗？”陈轻心里反倒是一甜，如果是真的那也算是两人心有灵犀了吧。
“善后？不是都搞清楚了吗？还要善什么后？我是担心翠娃儿会不会被太后或者李昭仪的家人打死。”唐漆满脸忧愁，还没成亲就睡了人家姑娘，照理是要挨打的。
“太后姑且不说，李相怎么说也是读书人，绝不会殴打女子的。”陈轻微微一笑，并不把唐漆的话当真。
“他要是知道自己闺女被睡了就会了。”唐漆干巴巴地开了口，眼神很是茫然，“要不要我先去帮翠娃儿提亲？会不会好一点？”
肯定不会吧！陈轻心里一惊，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他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着：“爱妃，你确定是真的睡了吗？也许只是普通的睡呢？她们又都是女子，也许是你想多了。”
他虽然知道李玉宁对陶碧安的痴恋，但从没想过两人会发展的那么快，干柴烈火都赶不上她们的速度。
而且听唐漆的口气，这事还是陶碧安主导的，实在让他吃惊。原本感情上白纸一般的女子，竟然那么快染上爱的色彩的吗？
他隐隐想起落在宣纸上的墨滴，只要一点点就能化开一大片，最后染黑整张纸。如果李玉宁的爱是那滴墨，陶碧安的回应是那张纸，那么一切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算这次不是，日后也总有一次是的。”唐漆两眼发直，她开始苦恼提亲要准备些什么，读书人最难讨好了。
陈轻口里一苦，他可以想象李相知道后的反应了，朝廷上文武官员肯定是要闹一闹了，太后估计在后宫里还要闹，他的头已经开始疼了。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件事爆出来后，就不用烦恼怎么善后荡翠的事了吧？有着后妃相恋这样的大事，谁还会在乎一个小宫女的死活呢？而且皇后中毒之事也变得好解释了。
仔细想想，李相和陶大将军不管怎么样都会找机会互相攻击，他本来还要费心调停，不偏不倚恩威并施，来稳定朝廷。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可是唯一的苦主，正好借此提前他原本的计划，比如夺军权、除党羽以及减外戚。
这原本都是很难进行的事，可是现在都有了最好的理由，完全可以开始了。
李玉宁和陶碧安越是相爱，情况越是对他有利，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三件难事。
“皇后既然是爱妃的侄女，那我也算是她的小姨夫了。”陈轻斟酌了一下，接着开口，“朕又是皇帝，她的婚事还是由朕来操办吧，一定会热热闹闹的。”
陈轻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好像真的为操办陶碧安这个便宜侄女的婚事感到高兴一样。
“算了吧，还是我来吧。”唐漆并不愿意接受陈轻的帮助，她知道他俩只是交易的关系，或许有些真情，但并不到这个地步。
她是不会永远离开唐门当陈轻的妃子的，陈轻也不会愿意不做皇帝当她的小白脸。他们两之间还是限于露水姻缘比较好，牵扯得太多反而不好，不容易斩断情丝。
“爱妃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朕侄女的婚事自然是要十里红妆，满城锣鼓！”陈轻握住了唐漆的手，他想着接下来的计划，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可是此时的他却无暇关注握住的皓腕柔荑。
“翠娃儿是我的侄女，陶碧安是你的皇后。这个我懂，你难道不懂？”唐漆抽回了手，她不太喜欢现在的陈轻，还有些厌烦。
明明脸还是一样的好看，还带着她喜欢的笑容，可她就是不喜欢，异常反感，就像她第一次看见小白兔吃肉时一样。
“爱妃。”陈轻急切地看着唐漆，他有些害怕，害怕失去对方，“听我解释。”
他想说这是最好的方法，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能去掉后顾之忧，而且唐漆日后能在后宫中独大，最好不过了。
“解释什么呢，陛下？”唐漆叹息一声，“我怎么说也是唐门的掌门，朝廷说白了就是个大一点的门派？难道我还不明白你的想法吗？”
她当然能猜到陈轻的机会，如果只是旁观的话，她大概会很欣赏对方，可是身在其中，那就不是滋味了。
陈轻比她更合适处在高位，他比她更容易把感情和事业分开。整个个国家要比所有门派加起来都大，皇帝也比一个掌门要操心更多，他这样才是正常的，才是对的。
可惜，这样的陈轻就只是皇帝了，不是她救下的小可怜，也不是她能喜欢的小白脸了。看来离开的日子也许是要提前了，唐漆闭上眼睛，试图慢慢抽回自己的感情，他们终究不会长久。
“对不起。”陈轻知道自己解释得再多再好，现在也没有一点意义了，“可你应该明白的，我，不，朕必须这样做。”
他是皇帝，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绝不能耽于情感，这才能长治久安。
“不错，我不会拦着你的。”唐漆点了点头，她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你想害翠娃儿，那么到时候谁也拦不住我。”
唐漆虽然不乐意陈轻这样做，但她不会阻止，这的确是最好最合适的方法了，得益多伤害小。但是如果他敢伤害到翠娃儿的性命，她也不会留手，不伤性命而让人痛苦的方法，她可知道不少。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她不会要了对方性命，但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朕在你心里比不上陶碧安吗？”陈轻胸口一痛，他不愿意相信，爱着自己的女人竟然如此狠心，“你真的爱着朕吗？”
“如果我要杀了太后，你会如何？”唐漆反问，“我的确是爱你的，就和你爱我一样。”
眼前的女子太过平静，语气也是平淡至极，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这么回答了。
只是眼神中还含着泪光，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还掩盖了其他的情绪。
“……一样吗……”陈轻呢喃着，他大概是知道了。
亲人、爱人以及事业，唐漆和他是一样的，亲人为先，爱人为后，可两者都比不过事业。
普通的女子以夫为天，自然是爱人重于一切，他见多了那样的女子，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唐漆也应该以他为主，可唐漆又怎么会是那般寻常的女子？
那如花的容颜总是让人忘记她狠辣的手段，她可是唐门掌门，武艺高强，说一不二，是不屑依附于任何男人的，哪怕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她从来都不是菟丝子，也不必依靠他人而生，她本身就是一棵苍天大树，反倒是应该被他人依靠。
陈轻苦笑，可他也是一棵大树，或许现在还没有唐漆那么枝繁叶茂，还只是一株脆弱的树苗，可他必须拼命生长，直到遮天蔽日。
他和唐漆终究是要分开的，树苗小的时候或者需要大树遮风挡雨，可是长大了就不行了，再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谁也长不好。
他们偏偏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会轻易感情用事，爱得再深也越不过自己的底线，相爱却不能相守，有缘却始终无份。
陈轻倒是羡慕陶碧安，多好啊，有李玉宁那么一个爱到死心塌地的爱人，能得到一份没有底线的爱情，那是多么的难得。
如果他能得到该多好，可是他得不到的，而且就算真的得到了，他会相信自己得到了吗？
唐漆则是羡慕李玉宁，她是永远无法像她那样去爱一个人的，那样的不计后果不求回报，实在太愚蠢了。还好李玉宁遇到的是陶碧安，也算是有了好结果。
唐漆是不敢的，也不能，她可不认为自己会有那样好的运气，而且如果是她，她真的能做的到吗？
两人相顾无言，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可谁也开不了口。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谁也不会改变的，那又何必多说呢？这些两人都心知肚明。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睡了，可是比不上陶碧安和李玉宁，没有卿卿我我，没有交颈鸳鸯，只是整晚的辗转难眠，离心离德。
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陈轻只是闭着眼睛装睡，他试图在脑子里思考以后要做的事，打算用这个方法催眠，可是反而越想越清醒，越想越难过。
他舍不得唐漆，一想到要离开对方，就难受得不行，唐漆若是普通女子该多好，她就不会走了，也会爱着他依着他。出生平凡的美艳柔弱女子，在后宫中独享帝王的宠爱，多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爱得偏偏就是唐漆的与众不同，如果她真是寻常女子，只怕他现在也不会那么不舍。
美艳强悍的唐漆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爱，他爱她的美丽妖娆，也爱她的强大不屈，那不是枝头带刺的花，只要小心点就可以被折下被把玩。
那是做成花型的淬毒武器，艳丽的色泽来自见血封喉的毒药，精致的造型掩藏着锋利的刀刃，如果不小心连主人本身都会被伤到。
唐漆也睡不着，她背对着陈轻，只是听着对方的心跳，却不愿意看他的脸，那是她最喜欢的了，如果多看了几眼，她怕以后离开时更舍不得。
多好看的男人啊，我要一直养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陈轻时的想法，然后她就从水里捞起了他，救了他，陪他进了宫，帮他做事。
自从知道陈轻的身份后，她知道自己是养不了他多久了。皇帝是不会让别人永远养着他的，可她也不愿意被养着，最后还是会分开的。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还有很久，没想到那么快就开始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陈轻只是普通的落难公子该多好呢？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怜公子入赘后被大掌门百般疼爱，多好啊。
可惜他是皇帝，救了皇帝能加官晋爵，能得到金银珠宝，可就是没有以身相许。或许也是有的，可惜不是陈轻以身相许，而是她以身相许，没准儿还要搭上唐门当嫁妆。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她绝不会那样做。陈轻不会以国家为聘礼，她也不能以唐门为嫁妆，他们从来都只是管理着，而不是拥有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