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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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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服华冠，显然非富即贵 。”黛玉微微皱眉。
花满楼自桂花树后走出来，轻轻地作一个揖：“在下江南花家七子花满楼，见过两位姑娘。小生原是寻一位姑娘，不巧误闯此地，唐突了姑娘，请恕则个。”
此话一出，黛玉却是满腹狐疑，自己幼时久居江南，从未听过江南有花姓大家。
听闻花满楼原是为了寻人而来，湘云顿时来了兴致：“你且说一说，你要寻的人姓甚名谁，我来为你寻上一寻。”
花满楼再次弯腰，神情却颇有些为难：“这～，多谢姑娘！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是称作阿印。”
黛玉抛去狐疑，略侧一侧，接过话去：“这可奇了，既是寻人，如何不知姓甚名谁？那你可知她的模样？”
湘云接过话去：“对对，你描述一下她的模样也可，我来为你想一下她的名字。”
花满楼再次摇头，言语颇为遗憾：“可惜我从未见过她的模样。”
黛玉抬头望去，眉头微皱，狐疑再起：“那你如何辨认她？”
花满楼脸上浮起一阵笑意，堆在眼角：“我熟悉她的味道。”
湘云见花满楼虽然行为极其古怪，但是举止温文尔雅，言语更是温润如玉，已不似初时戒备：“既是见过，如何又不识得她的模样？”
花满楼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生来便是双盲，是以没有见过姑娘的相貌。”
此话一出，二人大奇，双双侧过身子，看向了花满楼：花满楼静静地站在当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双眼，正望向寒潭。
湘云伸出五指，便要上前，黛玉仍是不放心，拉住了湘云。湘云挣开，举指示意黛玉不可出声，轻手轻脚走近，在花满楼身前一尺处站定，五指在花满楼眼前轻轻一晃。
如玉的一双眸子里，果然毫无光波浮动。
湘云不由地大憾：“想是老天爷也觉得此人只应天上有，不可太过完美，不得不让他生出一点缺陷。”
“只是废了他一双眼，究竟是太残酷了些。”湘云抿起嘴，陷入沉思。
黛玉这才步近，同样拂袖试探一回，眼里毫无波动，这才确认眼前人却是真的盲了，不由得长叹一声。
她生来悲观惯了的，喜散不喜聚，喜悲不喜乐，此时仍是对花满楼的遭遇同情不已。
花满楼脸上却毫无情绪变化，似是早已习惯。
良久，黛玉方从悲伤中缓出，只听湘云问道：“公子既是目不能视物，如何寻到此处？ ”
花满楼不答反问：“烦请姑娘告知，此处乃是何地？”
湘黛二人此时又是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惊疑越来越盛，湘云听黛玉咬耳朵道：“他既不知此乃何地，为何闯了进来，可是奇异！”
便端了身子：“此处乃是金陵贾家，所处的乃荣府大观园。”
花满楼神色中透出茫然，重复念道：“金陵贾家……”
黛玉察言观色，眼前人竟像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地方，略思一阵，问道：“公子既从江南而来，可曾听过江南甄家，同我家乃是世交。”
花满楼眉头蹙起：“并不识得。”
黛玉看花满楼周身气度，显是烟火鼎盛人家，哪知他竟一问三不知，不由得疑心更盛，言语带气：“公子可是刻意消遣我们来着？”
花满楼惶然大乱，赶紧低头：“确实不知，我一向独居惯了，待他日问过家父，再来向姑娘赔罪。”
黛玉见花满楼神情着实不似撒谎，可能确实不知，当下不再咄咄逼人，同湘云说道：“待得明天问过宝玉，他必定知道江南花家。”
湘云点点头，提起话头：“花公子，你既不知此处，又是如何寻到此处？”
花满楼见二人语气中夹杂着重重的怀疑，不宜再隐瞒，当下和盘托出：“此事说来话长，请两位姑娘听我从头说起。”
湘云黛玉俱都说：“公子请讲。”
花满楼看向月亮升起的地方，如此便将自己受伤，阿印如何救治自己，如何训练小雀鸟，如何在七日之后不告而别，小雀鸟又如何一路引着自己来到一个写有中秋之约的栏杆等等说了。
说起去岁中秋，花满楼点亮满院的烛火，候着阿印姑娘回来的时候，黛玉竟是眼泛泪花：“此情可叹可叹！”
湘云同样不知不觉听得入了迷：“两年来，阿印姑娘便一直没有再回来？”
花满楼摇摇头，神情失落异常：“今晚，我执上烛火，又站在这二层小楼上，盼望她能再次出现。”
“不知几时过去，想着今日仍是见不到她了，便开始回忆往昔阿印姑娘还在的总总，隐约间，空中飘来一丝熟悉的兰花香味，接着便是衣衫响动的声音。”
黛玉湘云听得心驰神往，此时俱都一喜：“她来了？”
花满楼点点头：“我也只当是她来了，我便说：‘姑娘既来了，便请上楼小坐。’哪知她竟不说话，我才想起，可真是高兴糊涂了，阿印姑娘一直是不说话的。”
“突然，兰花香味竟像是飘远了，我伸袖一抓，竟没有抓住衣衫！我哪里肯再错过，紧紧跟上，还好她身上有淡淡的兰花香，我才不至于跟丢，不知过了几时，香味越来越淡，紧接着我便听到一阵笛声，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黛玉看向湘云，可巧湘云也转过头来：“想来这位公子听到的，便是山上吹奏的笛声了，只是不知那位姑娘为何引你来到此处？”
花满楼轻轻道：“正是，听见这笛声，我略一分神，兰花香便再也寻不到，刚一站定，便听东方这位姑娘说‘三五正中秋’，我便知此时仍是中秋，却不知来到了何地，盼望寻到二位姑娘，问上一声，‘可否见到她？’哪知二位姑娘诗意正盛，竟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只得听下去。”
黛玉微微不悦：“你竟是将我俩的对答，细细地听了个够？”
花满楼脸上现出慌乱：“不敢，只是见两位姑娘兴致大好，不忍草莽打乱。”
湘云拍手笑道：“我知道了，那鹤可是你惊动的？看来，倒是你助了我这个忙。”
花满楼略低下头：“正是，不防便惊动了它。”
黛玉笑道：“好啊，我正要感谢你助我一句，看来你这是两方相助，各不亏欠。”
花满楼不便多话，只微微笑了笑。
还是湘云想了起来，重新将话题回到花满楼身上：“笛声确是此处传出的，只是，我二人一直在此，却没有闻到兰花香。”
闻得此言，花满楼眉间微皱，显是失落不已。
湘云一眼看出，轻声安慰道：“不过如公子所言，阿印姑娘既是来到了此处，便一定能寻到的。”
花满楼眉间微微化开，拱手道谢。
只是更深露重，已近子时，如何安置花满楼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黛玉点点湘云胳膊，示意她走远。
步出十余步，黛玉轻声道：“如此深夜，凭空多了一位陌生男子，可如何安置他好？”
花满楼目不能视物，双耳自然灵敏不少，黛玉虽然刻意压低了嗓子，话语仍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耳朵。
“我也正为此烦心，听他述说他的到来，更是平添三分诡异，仿佛不是步行，竟像是梦游到了此处。不如我们去寻宝二哥，看看他如何处置。”这是湘云的声音。
黛玉略思一阵，委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那行，咱们引他去见宝玉。”
花满楼立在当地，湘黛再次走近，只听黛玉说道：“花公子，夜深多有不便，我们尚有一位兄弟在此，我们这就带你去寻他，待得天明，便让他助你一起寻那位阿印姑娘可好？”
花满楼深深作揖：“如此，便多谢二位姑娘了。”
湘云嘻嘻笑道：“我也甚是盼望见到那位姑娘，待寻到，我定要见一见。”
一路穿花渡河，不久便来到怡红院。
周围人家俱都睡去了，灯火已熄。
怡红院里却仍有火光，想来仍在玩乐。
床侧，摆有两大缸酒，桌上散乱的放着骰子，签文。
宝玉歪在床上，正同芳官划拳，芳官松松地挽着头发，小袄袒露，露出里面青色的内衣，脸上微红，眼里已经带有酒意，正吼地厉害。
湘云轻轻扣门，不多会儿便有脚步声响起，开门的是袭人，见是湘云，袭人眉开眼笑：“四儿正去叫姑娘呢，可不巧姑娘这便来了，可是扑了空。”
湘云笑着不说话，黛玉却伸出手，轻轻拉出袭人：“好姐姐，你且别做声。”
袭人出得门，这才看到黛玉身侧的花满楼，不由地唬了一跳：“这是何人？”
黛玉将袭人拉到一旁，趴上袭人的耳朵：“这人来的神秘，是我同湘云在那山上碰见的，过来寻人，我琢磨着夜深，无法安置他，这才将他送到这里，看宝玉怎么处置。”
袭人脸上犹是大惑不解，略一思量，四处望一望，先将三人拉进了门。
大门在花满楼身后关上，他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兰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