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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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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司羽越想越头疼,脑门子抽抽的,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做出这种事?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应该没有恶意。
她神思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呈鸟兽散的行人,待她被沈玉竹气急的声音惊醒时,发现自己三人已经被一群衣着一致,神情傲然的家丁围住了。
一名手持折扇,身着华服的歪脖纨绔则在人后斜眼睨着自己。
她生得娇小,一身鹅黄衣裳勾勒出窈窕身姿,乌发高高挽起,只用一个金花冠束着,更显娇美。
竖领上银线绣出的祥云纹包裹着她纤长秀美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隐隐跳动,小巧素净的瓜子脸上杏眼微眯,睫毛投下来的阴影在眼下根根分明,粉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只淡淡的扫一眼,就是一番动人的风情。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歪脖纨绔看得心痒痒,猩红的舌头舔过嘴唇,大手一挥:“把这仨美人儿给大爷我绑了,大的带回去洗干净扔榻上,小的先养着,嘿嘿……”
这人哪儿都歪,唯独眼神儿挺正的。
亓司羽冷哼一声,抬手就欲施法将人掀翻,但转念一想,又收了手,对着沈玉竹抬了抬下巴,说:“十两银子,你搞定,如何?”
沈玉竹撇嘴,显然不太想答应。
亓司羽还待开口,歪脖纨绔猥琐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还是一起洗了……”
亓司羽扯了扯嘴角,暗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果然,那边沈玉竹已经率先冲了上去。
他们相处的不多,但是亓司羽已经发现了——沈落梅就是这小痞子不可触碰的逆鳞。
她可不打算帮忙,闲闲地寻了个安全的地方站定,看着几岁大的小娃娃挥着小拳头踢着小短腿,左一个右一个,真的是,奶凶奶凶的!
看得出沈玉竹的身手非常好,亓司羽都怀疑这家伙是在娘胎里就开始练外门功夫的。
一群狗腿子很快被撂翻在地,沈玉竹拍拍手挥挥衣袖,朝亓司羽招招手,三人便扬长而去。只是还未走出多远,沈玉竹就发现身后又有人追了上来,“小姐姐,他们还不死心哩,又跟上来了哦!”
亓司羽忍住拍他的冲动,装作没听出他故意抬高的语调间满满的幸灾乐祸,脚下的步子却暗暗快了几分。
三人闷头拐了几次弯,最后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拦路的是个灰衣长衫的青年,一身读书人打扮,大概是因为追得急,有些气喘,却很有礼貌,见着三人就先整了整衣衫,深深行了一礼,才喘着粗气开口,“小生这厢有礼了,三位仙人……请、请……留步!”
他说话温吞,虽有几分狼狈,却也算文质彬彬。
亓司羽却垂着眼睑蹙眉而立,用沉默表示了拒绝。
少年因此越发紧张,拽着袍衫的手微微颤抖,咬着牙没有让步,强作镇定地深吸一口气,态度又恭谦了几分:“小生见三位面相和善且身手不凡,想必就是传闻中怀瑾握瑜的仙人,故而唐突阻拦,冒犯之处,恳请见谅。”
亓司羽终于扫了他一眼,一看之下顿觉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先前在书肆看见的那个买书人。
她神色缓和许多,却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倒是沈玉竹饶有兴趣的围着人转了一圈,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平时就一身痞气,这会儿更是笑得像个调戏良人的恶霸:“哟!小少爷还会观气,倒还看得挺准的!”
少年明知这是调侃,却还是硬着头皮补充:“小公子举止不凡,当是人中龙凤!”
沈玉竹大笑,明知这是奉承讨好,还是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跟沈落梅炫耀。
沈落梅压根没看他,她的目光在长衫少年与亓司羽身上来回查察,少顷,露出个一闪而逝的狡黠表情。
沈玉竹悻悻然收回目光,刚才的兴致勃勃风吹云散,小小年纪却似大人般持重,低着头理了理袖口,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有事快说,没事让路!”
眼睑三人松了口,少年终于呼出一口气,却也不敢太过肆意,小心谨慎地先做了一番解释:“刚才那人是县令家的小公子。”
这么说,亓司羽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歪脖子能够这般横行无忌了。
“小生的娘亲蒙冤受屈被关在了县衙大牢,”少年顿了顿,眼眶微微泛红,“可恨小生只会读书,不能替娘亲洗刷冤屈,更不能忤逆那人……又想着诸位或许愿意帮帮忙,这才前来阻拦各位。”
正午的阳光越过屋顶照进了巷子,透过盛夏繁茂的枝叶,斑驳的铺了一地。
亓司羽松开眉头看了眼沈玉竹,示意他继续,沈玉竹摸摸鼻子,“我们能帮你什么?”
少年大松口气,态度越发恭敬:“小生想请诸位为我娘查明真相,洗脱冤屈,事成之后,小生愿倾囊相报。”
沈落梅在自家哥哥又打算调侃前轻咳一声,开了口,“请问这位先生事情的具体经过。”她的口气异常认真。
亓司羽探究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这兄妹俩挺神奇,明明都是半大的孩子,行事却格外老成。
少年却未答话,心绪不宁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亓司羽身上,待她淡淡地扫过来,眸子闪了闪,才道,“小生娘亲本是大户人家的姨娘,这些年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哪知半个多月前却天降横祸,一纸匿名诉状将她告到了衙门,说她谋害了大夫人又谋杀了我爹。”
沈玉竹诧异:“他们刚死?”
少年急忙摇头,苦着脸道:“大夫人已故十数年,我爹也已经走了数年了。”
“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沈落梅叹息。
“抱歉,”一直侧耳倾听的亓司羽突然出声,好看的眉皱着,低垂的眼睑没有看对面的长衫少年,纤长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眸中晦暗,“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颔首:“小生姓苏,名平,字长安。”
——
亓司羽后来是怎么回的客栈她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当自己神思清明时已经全须全尾地坐在了房间里,只是从头到脚都还有些被雷劈过似的麻痹感。
苏长安,苏长安……
苏长安是谁?可不就是那个将她绑上火刑架的姨娘的儿子。
夜里,繁星终于赶来跟她接头,亓司羽正在郁闷下午遇到苏长安的事,便干脆将苏家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她处理。
繁星虽然一一应下了,却明显在生气,一直握着拳头板着脸,一副想把亓司羽揍一顿的架势,可惜碍于她的体质,硬是站在那里不敢寸进。
亓司羽特别无辜,只好解释:“我没有想甩掉你们的意思,我只是……”
繁星继续瞪她,口气不善的连敬语都用上了:“您继续编。”
“哪能啊!”亓司羽狡辩,突然灵机一动,“我只是发现似乎有人想接近我,所以才走得匆忙。”
繁星蹙眉:“你知道了?”
亓司羽挑了挑眉,自己居然是蒙对了么?
繁星权当她是在得意,冷哼一声,终于放过了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甩给她。
信是亓子仪写的,让她独自在外,万事小心。其实不用说,亓司羽也总是小心翼翼,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过,沈家兄妹是个意外。
繁星见亓司羽将信收好,才开口:“自打你下山,确实有不少势力都在注意你的动向,只是到底是哪方势力,目前并不清楚。“
“嗯。”亓司羽对此并不太在意,只要这些人不主动招惹她就行,她现在反而比较头疼另外的一些事情。
繁星又交代了几句关沈家兄妹的事,听来与沈玉竹说的并无二致,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与普通孩子相去甚远,因此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尽量不要与那二人走得太近。
亓司羽自是点头答应,见繁星要走,屈指敲着桌子,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在平阳城客栈那会儿,我隔壁住的,你可知道是谁?”
“隔壁?”繁星倏尔瞪大了眼睛,“……您老人家隔壁不一直住的是空气?”
亓司羽敲着桌面的手一顿,“隔壁的隔壁。”
繁星摸了摸脖子,眼神有瞬间的游离,“不知道,没注意。”
几乎是瞬间,她就发现了繁星在说谎,却并不拆穿,只是垂下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越发漫不经心地笑道,“这样啊!那算了,我那日见了那人一面,觉得那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繁星干笑了两声,福身问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亓司羽摇摇头,嘱咐她好好休息,还起身,笑意盈盈地将人送了出去。
窗外,晚风中还有些白日未散尽的暑气,夜空中满天星子,宛若繁花。
作者有话要说: 孤独的……孤独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