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暴戾皇子的心尖宠》浅墨苒心

3、奉旨

　　小乞丐已进京城日余。

　　这京城富庶人家颇多，施舍的银两饭菜也较其他地方丰盛。只是同她一般行乞的人也多，一不小心，讨来的粮食就被人抢了去。

　　这不，她刚被路过的老妇人施舍了几块煎饼，就被街那头的青年乞丐盯上。她已是一天没吃东西，赶忙将凉掉的煎饼塞进嘴里。

　　那乞丐赶来，见无法抢到多少，便一脚将她踢倒。她只觉一阵剧痛从腰腹袭来，倒在地面蜷缩成一只虾子。那乞丐握住她的领口，拳头已是提了起来。她闭上眼等待着马上到来的剧痛，却听一清澈似溪流的声音娇叱道：“住手！”

　　领口的拽力突然松开。她不禁向后跌去，却被一素手猛然托住。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仙子似的人物。

　　那仙子身着月蓝色撒花软烟罗裙，头戴珠花细流苏簪，面如凝脂，唇若点樱，美目流盼，清绝脱俗，飘飘然似落凡之仙。在她过去的十余年里，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她见那仙子白玉般的素手托着自己脏乱的袖口，不禁有些窘迫地想要抽回。却见对方不甚在意地握住她的手：“你可愿随我回府，做我一个丫鬟？”

　　她未曾想到会有这般话语，便一下子怔住。

　　她听过路的丫鬟们说过，当丫鬟要身家清白，自小受过训练，才能在这京城的娇小姐身边讨得一例席位，好好地照顾小姐。只是她一介乞儿，又何德何能，能照顾这仙子似的小姐。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那小姐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又温言道：“你且宽心，到了府中，自有人教你规矩。”

　　她听小姐这般为自己着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得不住点头，眼泪模糊了双眼。

　　只听那小姐一声叹息，拿着娟帕，为她擦掉眼泪：“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我自小便行乞，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小姐笑道，“从今往后，你就叫巧儿。”

　　这出手相救的小姐，正是柳楚依。

　　柳楚依记得前世，也是差不多时间遇到巧儿，闲不住便出府转转，没成想正好遇见了她。

　　吩咐家丁带巧儿回府梳洗，柳楚依兴致勃勃地向街边小摊儿走去。

　　小摊儿卖的是系个铃铛的拨浪鼓，柳楚依心想小表弟刚会说话，对这东西喜欢的紧，掏钱待买，便听旁边传来小孩的嚎啕大哭。

　　柳楚依转头，就见一总角小儿握着小鼓不撒手；而她旁边，似是她母亲的中年妇人怒斥：“别哭了！再哭，三皇子就要把你抓了去！”

　　这流言……竟已传成了这样。

　　柳楚依看着一下安静下来的小孩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庶民妄议天家，乃是死罪。而在这天城脚下，普通妇人大声议论皇子，过往官兵竟熟视无睹。

　　原来这斗争，从现在就开始了吗？

　　柳楚依想到这篇，便一下子失了兴趣，匆匆回府，却见府中戒备森严。管家在门口翘首以待。见柳楚依到来，连忙将她引了进去。

　　大厅里人满为患，柳尚书，尚书夫人，大哥柳相桦，甚至刚足岁的小表弟，都穿着庄重，聚集在大堂里。厅堂上首，身着华服的宦官，见柳楚依匆匆而来，便起身道：“咱家可算等到了柳小姐，也不枉这么跑一趟。”

　　柳楚依连忙福身谢罪。那宦官摆手道：“罢了，咱家今天过来，是来宣布皇上的旨意的。”

　　柳楚依会意，连忙跪拜。一时间，尚书家大厅里的人，洋洋洒洒地跪了一地。宦官环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从袖口出拿出圣旨，高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柳乐平之女柳楚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皇三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择日成婚。钦此。”

　　说罢，宦官合上圣旨：“恭喜柳小姐，请接旨吧。”

　　第一世，也是有着这般旨意。只是她那时与宋青平打得火热，公然抗旨，造成了柳家那般凄惨的下场。

　　而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恭敬地伏下身子，微微抬起颤抖的手：“小女接旨。”

　　宦官将诏书递入她手，嘴上说着恭贺的话语，实则眼里并没有一丝笑意。在他看来，柳家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一脉，在这一脉中，地位不甚显赫。时值三皇子平定边境叛乱，圣心大悦，这柳家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讨得了这三皇子的欢心，还将女儿嫁到了他的身边。

　　他心想什么，柳楚依并不在意。她只觉得这诏书犹如千斤般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过了好久，等尚书打点完，送走了颁旨的宦官，柳楚依才如梦初醒，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夫人早已离去，尚书大人也有事在身，不便久留。柳楚依坐了会儿便起身，问丫鬟道：“大哥呢？”

　　丫鬟福了福身子：“大少爷刚刚气冲冲地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柳楚依点点头，想起巧儿，便要出门，去看看她是否梳洗完毕。可是刚走到门口，一个血色的身影突然袭来。柳楚依具是一惊，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正要跌倒时，腰间却被一只大手托起。柳楚依便猝不及防，生生跌进那人怀里，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柳楚依的手正抓住那人的衣襟，整个身体贴在那人怀里，甚至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只是这手面相触的地方，皆是一片湿腻的触感。柳楚依一抬头，就见那人沾着血迹的下颚上，覆着银白色的面具。

　　一旁的丫鬟吓得尖叫出声，同样也拉回了柳楚依的思绪。她连忙从怀中退出，示意丫鬟关紧了门，自己则拉着男子，坐于椅子上。

　　果然，男人的第一件事，又是寻找柳相桦。有了上一世的经验，柳楚依轻车熟路，一面派下人去寻柳相桦，一面吩咐丫鬟去打来热水，拿来伤药。委派好一切，柳楚依正要出去，取大哥的衣物给他换上时，却被男人突兀地拽住了手臂：“柳姑娘要去哪里？”

　　柳楚依又是一惊，但知他不会伤害自己，便如实道：“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物。”

　　男人手上的力气一松，柳楚依总是脱开了身去。她匆匆赶到柳相桦的房间，随便拿了几件衣物，匆匆回去。关上柳相桦房间门时，她隐隐感到哪里不对。眼睛略过地面上那微显褐色的痕迹，柳楚依也未多想，便匆匆回到了大厅。

　　男人依旧坐在厅中，手边是一盏冒着袅袅炊烟的新茶。有丫鬟过来告知热水和上药已经备好，送往客房。柳楚依点点头，将手中的衣物递给小厮，将男人领进客房后道：“公子先清理一下，等过会儿，我让丫鬟来给你上药。”

　　“你叫我公子？”那男人道，“你可知我是谁？”

　　柳楚依一顿，柳眉轻蹙。前世她与男人只有数面之缘，虽说男人给了她生命最后的一点温暖，但其实她连男人的真容都未曾见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她请过所有人，都无法去看望尚书大人时，男人却能为她大开方便之门。看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至少是位将军，只高不低。

　　只是此时男子尚且年轻，可能未有那时的资历。况且要是想敷衍了去，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你既是我大哥的朋友，那多半也是军中的将士。称呼公子若是不妥，那可否告知楚依该如何称呼？”

　　男人淡淡道：“无妨，叫公子便好。”

　　柳楚依福了福身：“那公子先休整吧，楚依在厅中等候。”

　　“慢着，”男子道，“我还有一事请求姑娘。”

　　烛光明灭，水汽氤氲。柳楚依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布巾，但也尽力地让自己镇定，轻轻擦拭着男子背上狰狞的伤口。

　　前一世她只知男人手臂上受了轻伤，这一世男人不仅来早了许多，伤势也更为严重，不禁让柳楚依惊疑起来。

　　只是她知道，男人受伤之事不宜惊动他人。对方前世有恩于她，这番开口，请求她帮忙包扎伤口，柳楚依更是义不容辞。

　　淡黄色的药粉被轻轻撒在背上。这药虽有奇效但甚是猛烈，大哥每次用药的时候，都疼得嚎叫地死去活来。而男子却像无知觉一般淡定自若，直到柳楚依有些颤抖地将药瓶收回。

　　柳楚依拿起了一旁的纱布，看着男人半身还浸在水里，有些犹豫地踌躇。

　　屋内的露气着实凝重，柳楚依眨了眨眼，不敢看男人那精壮的胸膛，只得摸索着，费力地将纱布覆了上去。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男人的皮肤，是太过火热的温度，烫得她一下子收起了手指，裹了一半的纱布顿时散开，掉落在水里。

　　男人抬眼看她：“不必着急。”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柳楚依更是慌乱。她到底是深闺小姐，虽是打着报恩的心思，但面对如此情境，仍是难掩羞涩。

　　柳楚依再次拿起纱布。只是指尖似乎记住了男人火热的温度，即使隔着些许距离，也颤抖地不能自已。柳楚依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将眼中的水汽擦去，却见男人突然发难，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腕，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不过上个药而已，你怎么这般样子？”

　　柳楚依只觉得腕间一阵发麻，还未反应，却有一阵大力袭来，让她猝不及防，跌入了水里。柳楚依还未咳呛，便有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部，将她托出水面。只是她刚出了水里，又落入了男子怀中。而这一次，男人的胸膛毫无保留地紧贴着她的耳侧，激烈的心跳声更毫无遮掩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柳楚依怔了一下，弄清了自己现在的状况，又羞又气，不仅握住男人的手臂，试图将他推去：“放开我！”

　　男人手臂猛地一颤，柳楚依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握到了男人手臂上的伤口。她慌忙放手，却被男人变本加厉地搂地更紧，另一只手竟向她腰线抚去。情急之下她只得死命握住男人的肩膀，声音严厉道：“我已与三皇子有婚约，你若再这般放肆，当心性命不保！”

　　许是这般言论唬住了男人，柳楚依明显感觉腰上的气力一松，便伺机脱离男人的怀抱，逃到木桶的另一边，警惕地看着男人。

　　她现在衣衫尽湿，贸然站起身来，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她只盼刚才那番言论，能吓退这胆大妄为的男人。可男人仿佛不甚在意，甚至还问她：“你说的那三皇子，可是那面如阎罗，暴戾无度的三皇子？”

　　“没错！”柳楚依声色俱厉道，“你最好马上出去，不然别怪我夫君不留情面！”

　　男人细细品味着她声音里隐隐的颤抖，不动声色道：“猝闻三皇子之名，连我都尚有惧意。姑娘当真，要与那阎罗朝夕相待？倒不如与我远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柳楚依紧咬樱唇，“我夫君被传得再怎么可怖，也是为国征战，立功无数的大英雄，比你这登徒浪子要强上百倍！”

　　何况她圣旨在身，若贸然出走，柳家又得落得前世的下场。

　　“……你这想法倒是稀奇，”男子起身，“罢了，不闹你了。”

　　柳楚依连忙遮住眼睛，再抬头时男子已穿好了衣物。柳楚依想等他出去再起身，却见男子直直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柳楚依正要惊呼，一件外衣已经飞来，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男子为她系上领口的绑结：“不是说了不闹你了，还这么警惕作甚？”

　　柳楚依抬头，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门打开，柳相桦的声音也由远及近地传来：“小妹，听说有人找我，你把他……你们怎么这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