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暴戾皇子的心尖宠》浅墨苒心

2、惊醒

　　柳楚依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脖颈的窒息感仿佛还未褪去，她捂着脖颈，用力地喘息着。

　　门外刷刷冲进一大堆人，是听到她叫声急忙赶来的丫鬟。听着丫鬟们“小姐”“小姐”的叫声，柳楚依低头看着自己素白滑嫩的双手，按下微微颤抖的手指，对丫鬟道：“拿镜子来。”

　　镜子里映出一张少女的脸，杏目圆睁，面容是娇嫩的少女模样，神色间却满是惊慌与灰败。

　　这一幕何其熟悉。

　　柳楚依冲出门去，入眼的不是宋家门前的假山假池，而是尚书夫人种下的大片大片梨树。靠近大门那颗最粗壮的梨树上还有一个被风吹动的秋千，那是尚书得闲时亲手为她做的礼物。

　　柳楚依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着身旁担忧问询的丫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整装上朝的尚书大人听闻这一片混乱，迈向车轿的脚步也生生转了个弯。见萧楚楚掩面大哭，一边忙不迭地宽慰，一边低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柳楚依泣不成声，只是重活两次这事太过惊世骇俗，让她如何开口？只能等哭声渐弱，情绪渐平，寻了个夜晚做噩梦的缘由，敷衍了去。

　　尚书听罢，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道：“只是梦而已，不会成真。你若害怕，便让丫鬟们在外守着你。”

　　不远处被丫鬟奶妈簇拥过来的，正是尚书夫人。她见柳楚依面带泪痕，哀啼不止，不禁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柳尚书无奈道：“依儿这丫头，做个梦便被吓成这个样子……只是这家中并无女儿姐妹，若有人作伴或许还能好些。”

　　柳尚书并无妾室，一门三子，都由夫人所出。大儿自幼习武，熟读兵书。二子被送进宫中，与十二皇子伴读。小儿是老来得子，如今刚会走路，被奶妈抱着跟在夫人身后，看见柳楚依双眼通红，小手着急地向前伸着，咧着嘴要哭的样子：“姊姊……”

　　奶妈见夫人点了下头，便将小少爷松了手，让柳楚依接过去抱着。柳楚依看着小孩儿瘪着嘴给她抹眼泪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强忍眼泪和小孩逗笑。

　　柳尚书见她情绪平复，早朝时辰又将至，便又安慰了几句，匆匆上朝。柳楚依拜别舅父，见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开口：“听闻容太师的外孙女最近来京城探亲。”

　　柳楚依不明所以地应是，夫人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咸不淡道：“你若夜里怕得紧，我就请她来住几天，你们两个女儿家年纪相仿，一起秉烛夜谈也是不错的。”

　　柳楚依心中微讶，眼泪又有往下落的趋势，连忙低头道：“不打紧的，多谢舅母关怀。”

　　夫人还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一阵吵闹声。转头看去，一身形高大的戎装男子风风火火地赶来，见夫人在此，又忙放慢了脚步，故作沉稳地问好：“母亲。”

　　夫人皱眉：“相桦，你都是要在军中供职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冒冒失失？”

　　柳相桦尴尬道：“我见小妹院里兵荒马乱，怕是出什么意外，一时着急……”

　　夫人眉头皱得愈发深，将柳相桦一阵教训。教训完后见小子已在柳楚依怀中沉睡，便放轻了声音，将小子接过，抱去房中休息。柳楚依轻声道别夫人，转头就见大哥长出一口气，一副终于得救了的样子。舒完气又抬手拍拍柳楚依的额头，见她痛呼才满意道：“你可别到处折腾，让大哥放点心吧。我这到战场上还记挂着你会不会磕着碰着，还怎么打得好仗？”

　　柳楚依摸着额头，这才想起不久之后，柳相桦就会随军出战，攻打黎国最南端的瓮城。

　　瓮城与蛮夷接壤，两面环山，地势险要，进城只有一条官道，城如其名，易守难攻。柳楚依之所以记得这样详细，是因为在第一二世，柳相桦挂副帅死攻瓮城，一连打了一年半载。柳尚书记挂儿子，每日都念着战场态势，柳楚依也听闻几句，得知是后来他在山中找到一条小道，另辟蹊径终于攻下瓮城。只是在攻破之时，军中已死伤大半。城中民众水粮决断，易子而食。大哥见过这般惨状，也由原先爱玩爱闹的性格变得阴沉寡郁，也逐渐跟人疏离。

　　柳楚依前两世心系宋家小儿，对此甚少关心。今日见大哥这般开朗地拍着她的额头，心里不觉有些难受。她下定决心，装作惊慌的样子，拉住柳相桦的袖子，故作可怜道：“大哥，你不要去战场了好不好？”

　　柳相桦惊讶道：“往日你不是盼着我出去，不再抢你秋千玩，今天怎么转性了？”

　　……对了，忘了这个大哥是平日里专抢她玩物的无聊之人！

　　柳楚依的哭脸几乎要崩不住，但还是坚持道：“因为我做的噩梦……梦见你带兵打仗，打的地方两边都是山，你们站在城下，城墙上有人放箭，死了好多好多人，好可怕……”

　　柳相桦见她又一脸想哭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不会不会，你大哥我用兵如神，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嗯，”柳楚依抬眼，“梦里大哥最厉害了，领着人马在山上找到了一条小路过去，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打胜了仗。”

　　“是吧是吧，”柳相桦骄傲道，“你的梦境也是个预兆，说明大哥我肯定会打胜仗的！”

　　柳楚依又要哭了：“可是那是梦里的大哥，现实里的大哥是个大笨蛋，只会抢我的秋千玩。”

　　柳相桦：“…………”

　　“若是像梦中一样，站在城下傻傻地让他们射箭，根本不去找什么小路……”柳楚依掩面做抽泣状，“大哥要是被射中了怎么办，楚依一想到这，就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啊。”

　　“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保家卫国是男儿的使命，就算是流血受伤也在所不辞的。”柳相桦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叹息道，“你放心，若是出现你梦中的情况，我也定不会傻站着，搜山找路也是基本的。相信你大哥吧？”

　　柳楚依掩面点头。兄妹俩说了会儿温馨话，柳相桦便去兵部报到。

　　之后柳楚依每日埋头女红，日子也便一天天这么过去。后听闻副将柳相桦献良计大败敌军，不出月余便收复瓮城。圣上大悦，大加封赐。

　　柳相桦不久后便会班师回朝，尚书府上下喜气洋洋，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好不容易停歇了几日，柳楚依终于出了院子，坐上梨树下的秋千玩耍，思考着往后的日子。

　　她两世为渣男而活，歇下来后不仅恢复了气色，连心思也通透许多。她深知不用去报复宋青平什么，只要放着不管，那宋家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宋家没好下场是好事，那自己家呢？

　　她是闺阁女儿，朝堂之事不便打听，但也从前世可知，如无意外，柳尚书还是太子一脉，若太子几年之后造反，那尚书府也脱不了干系。

　　柳相桦那事便罢，她一个梦境勉强推脱出去。但要尚书府跟太子摆脱干系，的确非她所能。柳楚依听坊间传言，都说太子温厚和善，心系百姓。二皇子谋略过人，一心向学。只是这三皇子常年征战，沾染了一身煞气。面如阎罗，可止儿夜啼。

　　大哥柳相桦常驻边疆，与这三皇子也是熟悉，从边疆带回家信之时，也是夸赞三皇子用兵如神。可几年之后，也是这三皇子领兵镇压的太子叛军，全然不顾战友情面，连坐了柳家。

　　不过这不是她现在要担心的事，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宋青平大抵要出现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柳楚依看着门外探头探脑的男子，面色渐冷。

　　第一世，有许多人问她，京城的青年才俊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看上一个只能称相貌清秀的商贾之子。

　　她只觉那天阳光正好，无论是他的白衣还是他的素琴，以及他清俊的侧脸，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现在看来，这白衣这素琴，更可能是摸了她喜好的算计。

　　宋青平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却不知柳楚依早将他面色变化纳入眼底：“这位姑娘，请问……”

　　……一如既往的真诚与温和——谁能他杀死自己的时，面目会是那样的狰狞与丑陋。柳楚依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几乎坐不住秋千。她站起来，转过身不去看宋青平的样子，冷声对门房道：“赶出去，关门。”

　　门房不知自家这向来温和的小姐，怎的突然冷目，愣了一下后和随从将那年轻人往外推去。一时间，赶人声和大门吱呀作响的关合声交替响起。柳楚依闭上眼，等尚书府的大门彻底关闭，将她两世的悲剧都隔绝在外。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了一半生生停住，身后宋青平的声音传来：“姑娘，我只是问多福客栈怎么走。”

　　柳楚依转过身，见宋青平不死心地扒着门框，一副被霸凌的良家公子样，冷笑一声，却不是回答宋青平，而是对门房道：“赶不出去，就给我打出去。”

　　看着宋青平一下子松了手，脸色变得煞白，柳楚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大门刚要关紧，又有一只手扶住门，将门房生生推开几步。柳楚依皱眉，只见来人身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配长剑，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只是他面色冷峻，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若是一般娇小姐与他对视，恐怕要吓得惊呼出声。

　　只是柳楚依历经两世，生死皆知。虽有片刻惊慌，但也很快镇定下来：“我家门房办事，公子为何阻拦？”

　　男人开口：“这位兄台只是来问个路，姑娘何故横眉冷对？”

　　柳楚依不悦地道：“不知公子何人，如此古道热肠？”

　　“一个路人罢了，”黑衣男子道，“难道向小姐问路，还需要姓名吗？”

　　柳楚依瞥一眼他旁边又惊疑又尴尬宋青平，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奇怪，这街上连公子这般古道热肠的路人都有，怎的非得向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问路？再说我又不知这什的客栈，他在我门前纠缠，我可不赶他？”

　　“姑娘见笑了，”黑衣男子道，“这多福客栈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客栈之一，京城之人谁不知？”

　　柳楚依不愿与他纠缠：“那公子肯定也知道了？”

　　见黑衣男子点头，柳楚依娇笑着抬手：“那便请公子给这位迷途之人带路吧……关门。”

　　大门在面前“呯”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黑衣男子难看的脸色。男子对着大门沉默片刻，眼里染上一丝兴味。

　　有趣。

　　第一次看见不仅不惧他，敢甩他门的小姐。

　　转头看到向他尴尬道谢的宋青平，男人的脸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他从刚刚就注意到这个人在这府门前鬼鬼祟祟，一见便知不是问路的样子。只是那家小姐太过果断，倒让他忍不住去逗……去搭话一番，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结果也是吃了个闭门羹。

　　男人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便有侍卫从暗处走来，停在他身后等待命令。男人淡淡吩咐“送这位公子去多福客栈”。等侍卫将男子“请走”之后，男人看着府门牌匾上大大的“尚书府”三个字，也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