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23、第一百二十章 蹩脚的谎言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情况的，安可他们也说不清楚。
　　一堆怪物也对他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毫不客气，攻击疯狂地往他们的方向甩来。
　　——什么是群殴，这才是群殴！
　　——不是一言不合，是一句话不说直接开打的！
　　安可心底简直想骂人，但还是不得不和这些怪物对抗——而且鬼知道安泽到底干了什么，这些怪物全红了眼，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而且那家伙就这么呆在雕像的头顶，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底下那些怪物爬也爬不上去，气急了直接转头围殴安可他们——所以这家伙到底怎么上去的？！
　　安可抬头盯了安泽半天，还是想不明白——难不成这家伙是用飞的？

　　其实安泽非常无辜，他本来只是好好地跟在游街的怪物队伍里，对它们要前往的地点充满了好奇——以至于，到了这个“神坛”这个旅游的终点，他还止不住四下打量。
　　这一打量可真不要紧，他四处乱窜的动静也不小——主要还是他把一个小孩模样的怪物的皮球抢走了，那小孩哭喊的声音终于引起了那些怪物的注意……
　　——它们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它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叛徒！在一堆怪物中混进来了真真切切的人类！
　　——还是个会抢别的怪物的东西的人类！

　　安泽拿着皮球瞅了瞅，又失了兴致，然后在众怪物的注目礼下——随手扔进了另一群怪物中。
　　——好了，原本围着雕像祈祷着什么的怪物们，这下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静默了几秒后，场面就失控了，那些怪物对这个莫名加入的人类成员明显不友好，不管不顾地就攻击了过来，一招招似乎带着什么莫名的怨气。
　　现场混乱了好一会，等彻底平静下来，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粘稠血液和残肢断臂……
　　好部分怪物身上也挂了彩，可见受到的攻击是真的重。
　　可细细一瞧——那混进来的人类，别说是尸体，连个影子也没瞧见！
　　那些怪物迷茫了半天——终于，在自己信仰的“杀戮者”的雕像上看见了那家伙。
　　那人眨巴眨巴眼睛，就在上面盯着他们，也不知看了多久了。
　　——就跟看猴戏似的。

　　有些怪物气急攻心，也顾不上什么冒不冒犯，也想扒上雕像，给这个人类好看。
　　但还没爬上一半，从这雕像上传来的恶意就让它们心生恐惧，就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凝视着它们。
　　怪物们大半的力量都来自“杀戮者”的赏赐，因此也能从根源上体会到那种压力，才会更加颤栗，更加屈服
　　——但这些，安泽并没有感受到，他看起来和在外界时根本没有区别。
　　事实上，进到这地方后，他感觉过的还蛮惬意的。

　　——不过现在，他的惬意到头了。

　　金发男孩首当其冲，他火焰就像是无穷无尽，一烧还烧一串，直接在重重包围的怪物中开了一条直通雕像的路。
　　那双眼睛直直地锁定雕像上的某个身影，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要和那家伙算总账。
　　安泽脸上的笑容僵了短短一秒。
　　——心虚是不存在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安可看了看那条烧出的路，和阿连娅他们突然福至心灵。
　　拉斯蒂娜什么也没说，手一挥，刮起一道飓风，阿连娅的泡泡也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下浮空，向中心处的雕像飞去。
　　——当然还带上了金发男孩。
　　——真是可贵的契约精神。
　　阿连娅他们为自己还保留的一点宝贵品格感叹不已，似乎压根不存在什么打击报复的心理。

　　安泽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他盯着浮空的离他还有十几米的阿连娅他们，冷静到：
　　“……这雕像的脑袋已经站不下其他人了。”
　　说着，他改坐为躺，占了大半个头顶，宣誓主权。

　　安可的目光就变得极为冷漠了：
　　“没事的，这雕像还有两个脑袋呢，不够站的话还有六只手，六个肩膀呢。”

　　安泽顿住了，他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扫来扫去。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家伙对自己的怨气很大？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安泽扣心自问。
　　然后他选择岔开话题。
　　他看向飘在后面的两个气泡，惊喜到：
　　“哇，这不是杨柳和魔女吗，你们没事可太好了！我可真是担心了好久！”
　　——只可惜杨柳和魔女压根不买账。
　　“啊，你终于注意到我们了啊。”杨柳干巴巴地回应到。
　　在得知安泽为了救他们才决定进入这鬼地方的感动，在看见本人时一瞬间消失得烟消云散。
　　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泽干咳几声，选择换下一个话题——可他下个话题还没说出口，黑色的火焰就直接将他吞没。
　　安可他们瞳孔猛地一缩，金发男孩已经破开气泡跳下，稳稳地落在刚才安泽在的那个地方——可黑色火焰烧过之处，再没安泽身影。
　　“他！”阿连娅惊呼出声，他们可真没想到，金发男孩会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而且如此干净利落！
　　林塞皱起眉，他虽然不觉得安泽会这么轻易狗带，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和金发男孩还得有一战。
　　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动手时，金发男孩身边的一簇火焰突然闪了闪——然后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还伴随着非常熟悉的声音：
　　“——劳驾，把手机递给我下。”

　　“……”
　　行，果然死不了。

　　在场众人都听见了金发男孩非常响亮的一声“啧”，然后他真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那只手接过手机，又乐滋滋地准备缩回去，金发男孩却一脸烦躁，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猛地一拉——在众人眼皮下上演了一场大变活人。
　　——安泽完好无损地冲他们挥挥手。

　　——搞什么啊！
　　林塞他们还残存的半点紧张最后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莫名其妙——这好好的，怎么还上演魔术了？
　　只可惜，金发男孩可没一丝解释的意思，他脸上写着“极其不耐烦”“见谁烧谁”几个大字。
　　而安泽更是笑容一脸温和无辜，看起来也绝对问不出什么。

　　阿连娅叹了口气，指挥着泡泡缓缓落下。
　　其实安泽也没说错，这雕像虽然修的也大，可一个脑袋还真站不下他们十来个人。
　　于是他们就分开站。
　　有些人站了脑袋，有些站在手掌上。
　　这么十来个人落在面目狰狞的雕像上，和下面成群的奇形怪状的怪物交相呼应——可真是好看极了。

　　过来查看情况的杰米，站在“神坛”门口，就看见的是这副样子——他一时顿住了。
　　凯丝当时的那声吼叫震得他耳朵快聋了，但因此他也确定了——这些家伙真的出门了，而且还和外面游.行的怪物们撞上了。
　　至于怪物游.行的目的地，他当然也知道——凯丝他们不论是生，还是死，都会被带到“神坛”，作为祭品，献给“杀戮者”。
　　——这也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所以，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可万万没想到，到了“神坛”，看见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杰米站在那里静默不言，凯丝他们也眼尖地发现了他。
　　“你看，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亚米伦第一个嚷嚷道，“怪物们都不袭击他，他一看就是和怪物一伙的!”
　　“说的没错！”安泽虽然没见过杰米，但这不妨碍他义正言辞地附和，就像之前和怪物和平游街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凯丝只觉得脑仁被吵得发痛，但她还是不善地看向杰米：
　　“喂——你这家伙，不该解释下吗？”
　　她的指缝中夹着几个罐子，已经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了。

　　杰米却笑了笑，可能是真的觉得猎物入网，已经有恃无恐了。
　　他身上的慌张和怯懦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格外镇定而理智。
　　他迈步往前走着，从怪物中抽身而过，却没引起它们的一丝注意，就像他早已是其中一员了一般。

　　这异常显然也引起了安可他们的注意。
　　“喂，你这家伙，真的还是人吗？”凯丝皱着眉发问。
　　一脸雀斑的男人顿了顿，无奈地抬头：
　　“不要误会，我当然是人类——事实上，这噩梦世界中，剩下的人类除了我，就是你们了。”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末日黄昏’其他成员的消息？”凯丝的眼睛沉了沉。
　　杰米轻叹了口气，似有歉意地说着：
　　“是啊，抱歉对你们隐瞒了……”
　　但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笑容：
　　“我想着，你们知道他们的消息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们早就死了，你们很快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凯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过她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冷着声发问：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尖利的目光像刀子一眼剜在杰米脸上，可杰米并不为所动。
　　“虽然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没想起你，但我后来确实回忆了起来，也对你有印象，我在总部碰见过你好几次，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见过你几次——因此，我很能确定，你确实是‘末日黄昏’的人。”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把同伴引入陷阱？
　　——为什么对同伴见死不救？
　　——是叛变，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杰米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悲伤，又带着淡淡的嘲笑，似乎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这样呢……”他几乎是喃喃着说着。
　　凯丝顿了顿，静静地看着他。
　　杰米苦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地说到：
　　“就像我和你们说的那个‘规则’，有了足够的‘愿望石’就能像‘杀戮者’许愿，它能带我们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可是……‘愿望石’太难得。”杰米继续说到，“人们尝试外出狩猎，可几个怪物身上也不一定会落下一块‘愿望石’……那么多‘愿望石’，真是遥遥无期……”
　　“我本以为，就算很慢很难，但也总有集齐的那一天……”杰米的眼神淡了下去，“但很多人等不了这么久了。他们发现，把人类献祭给‘杀戮者’，就能得到很多‘愿望石’。从那一刻起，自相残杀就开始了……你不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同伴，你需要无时无刻不警惕着怪物和人类的双重危险……可人，总会有劳累的时候……”
　　“第一个人拿到足够‘愿望石’的，是末日黄昏的一名女性成员，她站在‘杀戮者’面前说，‘我已经拿到了足够的愿望石，我现在要许下一个愿望——我要我还活着的人类同伴，全部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杀戮者’却说，‘要离开这里可以，但你的愿望石的数量只能让一个人离开，如果你确定要独自离开，那我现在可以送你走。’可那位女性犹豫了，在无尽的残杀和背叛中，她是非常幸运的，她的同伴都没有背叛她，因此，她也不愿独自抛弃同伴离去。她说，‘那你等着，我会带双倍的愿望石来，让我和我的同伴一起离开。’”
　　杰米轻叹了口气：
　　“可她和她的同伴，最后都没了音讯，或许是身死在外了吧……到后来，人越来越少，‘愿望石’也越来越难得……”
　　杰米轻笑一声：
　　“像我，我的愿望石只差五六个了，我本以为了无希望了，但你们来了……”
　　他抬头看向凯丝他们，眼中是悲伤和痛憷：
　　“……我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杰米的话语让凯丝皱起眉。
　　她虽然不赞同杀戮同伴换取存活希望的行为，可也知道，这似乎是无奈之举。
　　——想活下去，并没什么不对。
　　虽然这不能减少分毫她对杰米的敌意。
　　但她仍然觉得这太过沉重。

　　可就在她因这份沉重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
　　旁边突然传出了几声轻笑，那笑声还越来越大，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凯丝转过头去，就看见安泽把手搭在金发男孩身上，笑得无法自拔。
　　“……”
　　在察觉到众人复杂的目光后，安泽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说道：
　　“正好，安可他们刚刚和我交流了下他们的经历，我这正好有个奇怪的猜想。”
　　他盯着杰米，微笑着说到：
　　“你的那个故事太过凄惨和沉重，可我这个人偏爱甜，也见不得刀。那就稍稍改动下你的那个故事吧——末日黄昏的那位女性，也正如她所言，她集齐了双倍的‘愿望石’，也带着同伴，成功来到了‘杀戮者’面前。‘杀戮者’说‘好，我能送你们俩出去’。那位女性和她的同伴都极为开心，真以为有了希望——可随意制定规则的家伙说的话，又怎么能轻信呢？”
　　“从头至尾，这也不过是为了某些目的制造的骗局。圈养的猎物互相残杀，制造杀戮，产生怨气。虚假的愿望便是钓饵，激得无数人为此不顾一切。”
　　“最终，‘杀戮者’也没实现它的承诺——到口的猎物，哪有送出去的道理？”
　　“它将他们吞噬，只可惜他们仍保留人类的心智与情感，它无法将他们消化干净。因此，便将不消化的部分排除，变成怪物——一个在草地上举着电锯四下奔跑，一个被困在密道，与其他怪物成群，终有一日，时间会耗费掉他们所剩无几的心智，而将他们彻底变为怪物——这样一来‘杀戮者’就能够将他们变为自己的力量了。”
　　“如若没有遇见凯丝他们，可能这两人到最后也不会清醒任何一点理智——不过死了，终归是死了……从最初的吞噬起，他们就已经死去。”

　　随着安泽话音的落下，杰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沉沉地盯着安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反驳，也就是说安泽说的故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别这么看我。”安泽轻笑一声，他的笑容未达眼底，“我不喜欢悼念亡者，也不喜欢思考行为的对错，更不喜欢苦恼未来的麻烦——”
　　“不过，蹩脚的谎言还是扔一边吧。游戏的制作者总会喜欢以玩家的身份出现在游戏中。”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制造什么，不，或者说是……召唤什么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应该快要尾声了吧，可能十章能收尾……？
ps：
我才看见有营养液这个东西……之前一直不知道orz发现漏了好多感谢……
感谢从开文以来大家一直的支持，其实能容忍我这种随缘更新，已经是对我很大的鼓励了。感谢在2020-05-11 09:00:01~2020-05-13 09: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eidhs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