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0、第九章 真正的反叛

　　一小时前。
　　“这里还真是空旷。”菲丁跟着安泽走了进去，一边打量，一边感叹着。他手中的蜡烛的烛光颤巍巍地晃动着，在大门关上的那瞬间，终于熄灭。
　　在烛光消失的那刹，幽微的光芒逐渐从中央亮起，然后蔓延至整个房间。
　　安泽哼着歌，缓步走向光亮升起的地方。
　　“这，这是……”菲丁在安泽身后站定，盯着眼前透明的棺材，脸上恰到好处地显现出诧异。
　　“是蕾雅小姐。”基堤盯着棺材里面的人，肯定道。
　　安泽的手轻轻放在棺材上，他似乎非常深情地凝视着棺中的人。
　　棺材中的人有着一头闪亮的金发，轻合着眼睛，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仿佛沉睡，还会醒来一般。
　　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清楚意识到，这具身体已经不存在生命的活力了。
　　她的身边铺满了鲜花——如果阿连娅在场，就会很清楚地认出，这就是伯爵花园里的那种花，也是蕾雅最爱的花。

　　“啪啪。”
　　安泽微笑着拍了拍手，示意菲丁和基堤注意过来：
　　“好了，现在就麻烦你们了——”
　　对着菲丁和基堤疑惑的眼神，安泽继续说道：
　　“麻烦你们——把棺材打开了。”
　　“我想你们不会让柔弱无力的魂学院考生做这种事吧？”

　　——见鬼的柔弱无力。
　　菲丁心中咒骂，脸上依然带着微笑，他没有反驳的依据，眼睁睁看着基堤掀起了一半棺材，也只得上去搭把手了。
　　安泽安静地等他们把棺材打开，一双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又仿佛深不见底。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菲丁问到，“你要将蕾雅的尸体带走？”
　　“怎么可能做这么无礼的事情？”安泽一脸“你真过分”的表情盯着菲丁。
　　菲丁额头青筋直冒——在任务结束之前，他怕他忍不住杀了这家伙。
　　然后他就见安泽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一点点发亮的橘红，非常温和，如同阳光一般。
　　菲丁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但很快他便掩饰过去了。
　　基堤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一秒，然后转至安泽手中的瓶子上，问道：
　　“这是什么？”
　　安泽笑了笑，摇了摇手上的瓶子：
　　“是‘安语之声’啊——一点点就可以燃烧，熄灭不断的火焰。”
　　“没有痛苦，甚至感到温暖——所以取名‘安语之声’。”
　　“……这东西应该挺难得吧？”菲丁问道。
　　“不太清楚呢。”安泽耸耸肩，“是蕾雅小姐给我的。”
　　他走上前，对着棺材中静静沉睡的女子，手中的瓶子微微倾斜——却在那时，被菲丁一把抓住了手腕。

　　——喔？
　　安泽似乎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菲丁。
　　就见菲丁挂着笑容，说道：
　　“把蕾雅的身体烧掉，似乎更不礼貌吧。”
　　安泽笑了笑，看着他：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看蕾雅小姐也没出声阻止，那应当是不介意吧。”
　　——见鬼的没出声阻止，你让尸体说个话试试？
　　菲丁脸上的笑要挂不住了，他些微低下了头，柔软的银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然后他松开了抓着安泽的手。
　　“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有些麻烦。”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消失在了空气中——随之而来的，安泽和基堤眼前场景忽然一变。
　　“异能——‘迷失梦境’。”

　　“不藏了啊。”安泽叹了口气。
　　“这是……菲丁的异能。”基堤皱着眉，打量四周说道。
　　脚踩着的是焦土，远处的也是焦土，天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血红，遍布满地的是零碎的残骸。
　　“你好像并不惊讶？”安泽歪着头问道。
　　“没什么惊讶的，那家伙在力学院接近我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基堤把大刀扛在肩上，“和你一样是看不透的家伙。”
　　“不愧是莱斯特家族的人，你的感官果然如同野兽一般。”从空中遥遥传来菲丁的声音，他的声音带着轻笑，“我以为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缺，没想到你从这么早开始就对我持有怀疑。”
　　地上的骸骨慢慢爬起。
　　“我的确隐瞒了我能力的部分情报——能告诉你们的是，在我梦境里受到的伤会同步到现实。”
　　“我的梦境，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破开，那就是找到连接现实的‘门’。”
　　“那么，加油吧各位。我期待着你们在深陷恐惧与绝望中的表现。”

　　基堤的眼神微微一沉，他挥刀砍过扑来的骷髅，骨头被打碎，但是过不了多久，又组成原来的样子，再度攻击过来。
　　“其实早想问了，”安泽看着基堤砍碎了扑向自己的骷髅，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尽心地帮我？按理说，我应该是个累赘。”
　　“你与那些家伙的眼神不一样，你是同伴。”基堤冷声说着，“因为血液接触我的家伙都有同一种眼神——就算菲丁那家伙掩饰得很好，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流露。”
　　——同伴宣言吗？
　　安泽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嗨嗨，那就麻烦你保护我了。我去找找那什么连接现实的‘门’，我想你也不愿被一直关在这里吧。”
　　基堤挥刀的手顿了顿，突然，他猛地抓过安泽。
　　“异能——‘龙的盛宴’。”
　　他的脸上出现鳞片，他的手变成利爪，他的刀传来声声咆哮，他的身后长出一对巨大的翅膀——振翅一飞，他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抓着安泽，便飞在了空中。
　　安泽的笑容有些凝固了，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差点本能攻击了：
　　“呐，基堤，下次做什么先说一声好吗。”
　　基堤没有说话，他只是眼神扫视着下方。
　　“真是厉害啊，基堤你对血液传承的力量已经接受到了这一步吗？果然在之前的战斗中你有所保留。”从四周传来菲丁的声音，他的声音带了一丝狂热的赞叹，“你已经看见了门啊。那么你们很快就能从这里逃出了。”
　　基堤没有理会，带着安泽向一个方向飞去——安泽看见，在地上确实有一扇闭合的门。
　　“但是才没有这么简单。”天空中依然传来菲丁的声音。
　　然后地上的骷髅腾空而起，向空中的基堤他们袭来。
　　基堤狼狈地躲闪着，他还带着安泽，这让他行动有些不便。
　　龙的翅膀被骨头刺穿，流下深红的血液，基堤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俯冲向地面，然后放下了安泽——在那一瞬，他的后背也被袭来的骷髅刺伤。
　　“你能保护他到多久呢？基堤。”菲丁的声音在这个世界回荡，“你们斯莱特家族的人，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不会有朋友，不会有同伴，你们身上流着的是诅咒之血。”
　　基堤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这句话显然触及到了他心中的痛处。
　　“别听这家伙了，”安泽对基堤说道，“‘门’就在前面了，马上就可以出去。”
　　基堤回过神，点点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妙，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的骷髅向这边聚拢过来。
　　基堤艰难地掩护着安泽，向门靠近。
　　终于——二人到达门的附近，基堤与身后的骷髅缠斗着，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你快走！”
　　“那你……”安泽听到这话，回头看他。
　　“别管我！你先走！”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安泽的手放在门上，他轻推开门——然后，门中出现的一只骷颅手，刺穿了他的腹部。
　　那个“你”字未曾落下，他便脸上写满惊惧地倒下了。
　　基堤的余光看见的便是安泽倒下的身影。
　　“安泽！”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空传来菲丁疯狂的笑声，他不再掩饰，“真是愚蠢——我原来还以为这家伙捉摸不透——没想到还是一个傻瓜！竟然相信了我的话，竟然以为真的能够出去！”
　　“你害死了他啊，基堤——什么同伴，你身上流着的血液注定了你不能和正常人一样！”
　　基堤渐渐看不见安泽了，因为他倒下的身影渐渐被拥挤上来骷髅湮灭。
　　似乎满世界的骷髅都包围着基堤——他看上去那么孤立无援。
　　他眼中的光开始一点点磨灭，但是他还在坚持战斗——即使已经伤痕累累。
　　到最后——他倒了下来。
　　手环发出耀眼的白光——
　　他最后模模糊糊地想着——
　　还好，安泽不是真的死亡。

　　白光消失，意味着已经被传送出了考场。
　　噩梦般的场景消失，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
　　地下室里依然亮着柔和的光，蕾娜也一如既往地沉睡——一切仿佛未曾改变。

　　菲丁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缓步走到棺材面前，看着蕾娜微笑着低声说道：
　　“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A05目标蕾雅，还以为你已经消失许久了——没想到死亡后，精神还能独立存在。那么也只能暂时放弃捕捉基堤的任务了——毕竟A目标优先。”
　　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菲丁肩上。
　　“——谁！”菲丁一惊，本能性想要调用异能，却直直对上一双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睛。
　　“不许用哦，异能。”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在菲丁身上传开。
　　“什……”菲丁尝试了几次，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调用不了意思异能——就仿佛变回了普通人。
　　很快，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
　　“你的魂技‘突然到来’？你这是将我催眠成了一个普通人？”
　　安泽笑了笑，没有回答：
　　“啊啊，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觉得你们‘苍色之翼’的做派依然这么恶心。就像腐肉里除不掉的蛆虫。”
　　“你们有些过分了啊。”

　　所以你惹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