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满庭香》婤媛

1、1朵桂花香

　　久违的晴天。
　　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蓝桂香也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子骨都躺酥了。
　　自今日早上太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起，只觉得身子都爽朗起来。
　　蓝桂香摇着蒲扇下了床，走到桌前坐下。
　　桌子上放着的是小女儿在家做好送过来的早饭，一碗白米粥，一个葱花馒头，馒头里面夹的是笋干和肉末炒的馅。旁边的电饭煲里还煮着今天中午和晚上她的吃的米饭。
　　因还要赶着去上班，所以没等她醒，就匆匆将早饭放下，煮上饭就走了。
　　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吃过了早午饭，蓝桂香绕着院子外面溜达了一圈。
　　大半月未见外面的风景，只觉得亲切，近90岁的年纪，沿着村子里的路弯弯绕绕，竹林、菜地、桔林也没落下，竟也没觉得疲累。
　　但说是闲逛，其实也没闲着。
　　这不，一路挑挑拣拣，手上都是她准备拿回去烧灶火的枯枝干柴。
　　虽然她自己已经不做饭了，小女儿每天都会给她送来吃的，而她的儿媳孙媳也有现代化的厨房，但并不妨碍她拣这些，也并不妨碍她的儿媳孙媳来拿她的这些“宝贝”去做灶火饭。
　　她乐此不疲，任劳任怨。

　　连日阴雨，拣回来的枯枝还带着潮气，她将这些都摆在房前的院子里，希望今天的太阳能将这些晒得足够干。
　　做完这些，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身上的汗衫也已经被汗水浸透，还混着泥土和树皮的碎屑。
　　她丝毫不在意，弯着腰拍拍裤腿和衣服上的灰尘，在院子里踱步。

　　院子很大，一左一右两栋楼房，右边新建的是她孙子的家，是近几年农村别墅的最时兴设计，她很少过去，她的孙媳嫌她脏，几乎不让她踏进家门。
　　厨房正对出来的那块空地，已经是一片菜地，上面种着各式蔬菜。而在此之前，那是她住了很多年的房子，现在却已经变了模样。
　　她背着手慢慢走过去，细细看着这些变化，心情复杂。
　　空气中的花香，那是栀子花的味道。
　　栀子花，在哪里？
　　找到了，就在菜地的尽头，靠近厨房的窗台下。
　　半米高的树杈开满了白色的花朵，她记起来了，这是原本种在她屋前的那株，在房子被挖土机推到之前，她的孙子将这棵栀子花移植到了他的新房前。
　　鬼使神差般的，她走上前，伸手折了两枝她认为开得最好的，然后准备离开，回房间找个玻璃瓶插起来。这是她以往每个夏天都会做的事，她很喜欢栀子花的香气。

　　丁梅英午睡醒了，她要开始准备晚上的菜了。
　　进了厨房，准备去菜地摘些大蒜和小葱。正巧就看见窗外的蓝桂香手里攥着两枝花准备离开。
　　她眼睛里尽显厌恶，打开厨房的小门，一把拉过蓝桂香的手将她往外拖。
　　一个是耄耋老人，一个是中年女人，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院子中间。
　　丁梅英眼神落在蓝桂香手中的花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喊她为“小偷”，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她丈夫的亲奶奶，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在蓝桂香的观念里，这花是她的，现在不过是转种到了别的地方，怎么能算偷。听了丁梅英骂她的话，脖子也梗起来，要与她争高下。
　　但两人体力悬殊，蓝桂香被拧着手腕，推搡之间，有些站不稳了。
　　在丁梅英的逼近下，蓝桂香连连后退，终于跌倒在地，手中的栀子花也掉落在脚边。
　　丁梅英见了这情景，没有再纠缠下去，扔下一句“以后不要再走到我家这边来”，便走了。
　　蓝桂香坐在地上，看着孙媳的背影，愣了楞神。
　　手腕传来酸痛，她转了转手腕，还好，没有到骨折的地步。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栀子花，步履蹒跚地走回房间，找到一个装过水果罐头的玻璃瓶，接了点水，将花插在里面。
　　她凑近闻了闻。
　　嗯，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