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霉神的恋爱日常》织吖

8、第 8 章

　　“在吗？神明大人？真的会有神明大人吗？”
　　“步召，你就是神吗？”
　　“步召，死亡可怕吗？”
　　“步召，你说，像我这样的的人，未来是什么样子呢？”
　　“步召，死者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死了之后，我就能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吗？”
　　“步召……”
　　“步召……”
　　“步召……我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步召，你，喜欢我吗？”

　　*

　　九月的风还有一点冷，风一波一波的吹，海棠的叶子一波一波的响，小小的果子一个一个地吊在树上，透着月光莹莹发光。

　　步召躺在树干上，伸手摘下一个，塞到嘴里咬开，又苦又涩的滋味几乎要将他的舌头给折磨麻掉了。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那个……步召先生，请问……”本田透有点不敢和这个裹着绷带穿着黑色T恤黑色裤子的男人说话，但看着对方已经发红发黑的绷带，又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紫吴先生说，波鸟先生的医术很厉害的，你、你要不要下来换个绷带重新包扎一下呢？”

　　步召一动不动，只是枕着胳膊无神地透过树叶看着黑色的星空。

　　本田透很有耐心，她虽然有点胆怯，但一直抬着头等待着步召的回复。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这样的伤，瞧着厉害，但和他心里的伤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和由希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但是……裳奈很担心你。她……一直在哭。”

　　步召的手指动了动，一股愧疚和揪心的痛苦蔓延开来。

　　“你能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吗？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是我的不对。”

　　讨厌。
　　讨厌自己。
　　为什么呢？步召恨死了自己这种爱随意撒气随意伤害别人的性格。

　　“裳奈没有怪你，她一直在哭着喊对不起。”

　　步召握紧了拳头，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之后，才慢慢开口道：“我啊，是一个很糟糕的大人，做过很多糟糕的事情。”

　　“不是的。”本田透大喊，“步召先生，请您别这么说自己。我看到了，我看到你在草摩同学发病后痛苦紧张的样子。你明明是那么关心别人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个糟糕的大人呢？”

　　步召沉默着，然后轻笑了出声：“本田透，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呢。”

　　也许……这样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才是由希最好的选择吧……

　　绘马和红线的记忆好像就在眼前，虚幻与现实重合，让他有些分不清什么到底才是真实，什么才是他……该做出的选择。

　　“啊？不是、我、那个、其实……”本田透没想到步召突然会夸起自己，脸猛地一下涨得通红，站在树下都开始手舞足蹈地为自己解释起来了。

　　“我没有在拿你寻开心，是真的，你真的是一个勇敢坚强又善良的好姑娘。”他这样糟糕的神，跟这样的姑娘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呢。

　　“小透小姐。”步召偏过头，对着本田透笑了一下，“裳奈很爱吃草莓大福，能麻烦你做几个草莓大福哄哄她吗？”

　　步召很好看，他和草摩由希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沉默面无表情时，他是令人生畏的，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一股令人沉迷的诱.惑，邪气又魅.惑，让人忍不住照着他的话去做。

　　“好、好的。”

　　本田透走了，步召继续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呆，草摩由希沉沉的呼吸声好像就在耳边，就在他的身边。

　　步召微微侧头，便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了草摩由希安静美好的脸庞。

　　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够了。
　　像他这样除了给人带来厄运的倒霉神，不靠近就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吧……

　　步召闭上眼睛，灵敏的五感让他在此时产生了一种由希就躺在身边的错觉。

　　他的味道，他的呼吸，都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熟悉。

　　“嘿咻~嘿咻~嘿咻……”裳奈双脚双手并用，一点点地爬上树，依恋地靠近了步召。

　　“步召……”

　　步召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小心翼翼在一边看着她的裳奈。

　　小姑娘眼睛又红又肿，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对不起啊步召……”裳奈一开口，哭腔便随之而来了。

　　“瞎说什么对不起呢！”步召伸手将裳奈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大手摸着小姑娘软弱的发丝，“是该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裳奈，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让人害怕哭泣的。”

　　裳奈依恋地将脸贴在步召的衣服上，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过后的沙哑：“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在步召养伤的时候和步召吵架，不该一个人跑出来，不该骂步召，更不该……到由希身边来。”

　　步召的心瞬间疼了起来，他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为什么自己怎么差劲，为什么还要由裳奈反过来跟他道歉，为什么……我怎么糟糕！

　　“裳奈没错，错的是我。是我的错，是我把由希害成这样的，是我害的裳奈没有了朋友，是我对裳奈大吼大叫，我真的是，一个糟糕的大人呢。”

　　“不是的哦。”裳奈摇着脑袋，小手在步召的胸口撑起来，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只有步召。

　　“神是不会有错的。步召是神，是裳奈的神，是永远不会有错的。裳奈相信步召，相信你是对的。”

　　“裳奈……”步召抱住裳奈，心脏跟被放了一颗炸弹似的在鼓噪，“对不起裳奈，对不起。”

　　裳奈跟个小大人似的抱住步召的脑袋，一下一下在他的头上轻轻拍着。

　　“虽然步召一直说不需要裳奈当你的道司，但是裳奈也会向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的呢。”

　　步召闭上眼，想要逃离。

　　神不会有错，神做的一切，即使正确。

　　因为神明是不会犯错的，所以神器就要负担起引导的作用，在神器犯错的时候，会以让神主疼痛的方式告诫神明。甚至，神明会被神器一起拉入堕落，变为没有理智只会杀戮的妖魔。

　　救救我……
　　救救我……
　　谁能救救我……
　　妈妈……

　　步召第一次见到裳奈的时候，她就在一群妖怪的围堵下拼命的逃跑大哭，短短的小腿，细细的脖子，那么柔弱那么无助。

　　步召是个没什么本事没什么信徒的霉神，身边也没有固定跟着他的神器，他也不需要属于自己的神器，有野良就可以了。

　　是的，有野良就行了。

　　他不需要神器，不想要被刺痛，不需要神器的效忠，只要自己有需要，有神器可以使用就可以了。

　　但那一次，那一次，步召没能找到可以使用的神器，因为周围并没有野良供他驱使。

　　没有神器，他杀不了妖怪，虽然可以击退，但那天的妖怪太多了。

　　迷路走进时化中心的小鬼在那么多鬼怪的包围下，是活不了多久的。
　　大概是因为小鬼长得白白净净，年纪又小，步召难得的，对她有了点兴趣，收了她作为神器，杀出了一跳血路来。

　　因为那天小姑娘穿得衣服很好看，于是他给她赐名裳。

　　裳器很漂亮，是一把红色为底满面花瓣的伞。伞撑开能防御，伞尖还能攻击，攻防两用，可以说是很不错了。

　　但步召不准备将她留下。

　　步召不喜欢身边有人，即便是神器，他也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尤其他还特别怕麻烦。

　　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有多麻烦呢？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吧。

　　步召想甩了这个麻烦，但这个麻烦却黏上了他。

　　“我不要跟别人，我就要步召！步召，你是我爸爸吗？”

　　看着一脸天真的裳奈，步召对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的事实深信不疑。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步召无数次想要给裳奈换个神，但最终都未能成功，即便是跟着他一起睡树枝、睡草坪、睡鸟居、睡塞钱箱，小姑娘都会扯着他的手，然后说：“爸爸，步召你不能放开我，哪有爸爸不要女儿的！”

　　明明他那么穷，那么倒霉。但这个一脸天真的小姑娘任凭他怎么赶也不离开他，总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爸爸，我会努力不刺伤你的！”

　　裳奈很单纯，很少会刺痛他，但彼岸的人总是憧憬着现世的，裳奈也不例外。

　　只有心思单纯的动物和孩子才能看见神器，当孩子长大了之后，看不见神器了，就会将神器遗忘。

　　一次次地被小伙伴遗忘，眼看着小伙伴们一点点长大一个个目送着朋友们的离去。

　　裳奈……也是想要朋友的啊。

　　她克制着自己，但却依然忍不住刺痛了步召。愧疚和痛苦将她笼罩，她一次次崩溃的大哭：“对不起，步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将你刺伤的！”

　　“步召，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没有朋友呢？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一样去上幼儿园呢？”

　　小姑娘的生命被永远地停在了四岁。她知道自己死了，但又经常忘记自己死了。她天真烂漫的过着大部分的日子，但开心过后，无边的寂寞又常常会将她吞噬。

　　即便是时间再长，四岁的孩子也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死了”。她只能是一次次地跑进幼儿园里跟小朋友偷偷玩，然后在小朋友们被家长接回家后躲在步召的怀里傻兮兮的说着今天份的开心。

　　裳奈的“幼儿园同学”不知道有多少，但没有哪怕一个是她永远的朋友。

　　一个也没有。

　　后来……步召遇到了草摩由希。

　　一个紫色眼睛的小男孩。

　　哭着向一个不知名的小神社许愿。

　　“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如果有神，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由、由希好害怕，我好害怕。”

　　步召看着在怀里已经哭得睡过去的裳奈，一步一步的出现在小男孩的眼前。

　　“你的愿望，我切切实实的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