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360、掀翻了天

　　这个说辞受到了广大传播者的一致肯定，于是谣言越传越猛、越波及越广，似乎是要让整个大凤朝的人都知道：柳王君是借了庆宣帝册立王君的名头，谋害靖王这个新婚妻主！他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是又不想把自己的一生，浪费在这个没出息的女人身上，便要谋杀亲妻。而皇帝一直对靖王这个女儿恨之入骨，借助娶夫的名义，让柳氏下手谋害靖王，她自己可以落个干净。日后有人追究起来，没有人会说她这个当母皇的刻薄寡恩。

　　一时间愤怒的百姓纷纷征讨柳家人，她们聚众在一起，团团围住了柳家主妻夫所居住的京中驿馆，对着里面的妻夫二人谩骂不止，她们柳家怎么能这么卑鄙龌龊呢？简直是枉为了书香门第、贵族之后，居然敢谋害当朝靖王！

　　那靖王的身份固然不值钱，但柳家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她们的儿子去算计皇女藩王？众人不敢将矛头对准庆宣帝，便一波接一波的谩骂声讨柳家，让柳家主滚出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自己院子里，平素将府内内务处理得妥当的柳氏，听到外面一大波声讨柳家人的百姓和各种难听的弑妻论，当即便气得晕死了过去。醒来之后便不顾众人阻拦，要去驿馆替母父鸣冤。被陪嫁过来的蓝儿，还有靖王府里将这位王君的贤惠，看在眼里的护卫、小侍们苦苦拦着。那些人群情激愤，如果王君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解释，替母父鸣冤。恐怕她们无法挡住百姓对他的伤害，倒不如坐下来从长计议的好。

　　柳氏第一次觉得自己人生失败，他这样讨好妻主，都得不到她半点怜惜吗？谋害亲妻？他柳家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做这种龌龊挨千刀的事情！她可以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虐待他，凭什么要质疑他对她的用心？他连沐氏都给她带过来了，她还不满意吗？是不是真的要把他给逼死了，她才会甘心才会罢手？

　　谣言是谁放出去的，不仅柳氏心知肚明，李蕊和孟绮这两个近身的护卫，也完全明白。虽然事情是她们做的，但是她们并不同意主子的这种行为。柳王君虽然才嫁过来几天，可是对下人都好得不得了，完全没有辜负江宁柳氏一门对他的培育。

　　靖王府里很多下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刚进门来的正夫，说陛下没有给自家主子选错人。说不定陛下对王殿也是爱护有加，不然怎么可能把这么好出身的男子，嫁给她呢？柳王君别说是嫁靖王了，连嫁太女也丝毫不辱没太女君的头衔，这么美好的男子却被妻主这般糟蹋，让她们怎么能够不痛心？

　　但痛心是一回事，这里是靖王府又不是柳家，这里真正的主人是靖王。她们这群下人护卫靠的是王殿吃饭，又不能靠着王君吃饭。如果柳王君倒了，她们还会有第二个王君当男主人，靖王府在一天，她们就有一天当值领俸禄的时间。要是靖王没了，她们上哪里去讨饭去？虽然府里众人都比较同情柳氏的遭遇，但是也没人敢去说什么。除非她们不想干了，或者说得确切一点，是不想活了。

　　传言越演越烈，东京城的老百姓们围着驿馆，似乎要把里面的人逼出来、打成肉酱才会安心散去。不仅如此，更传出了庆宣帝承诺柳家主，帮她整死靖王便会让其入驻京中、加官进爵的传言。更有甚至说，庆宣帝将这柳家嫡子嫁给靖王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整死靖王，然后再让他改嫁给燕王或者沂王。东京百姓更加群情激愤，又拥了一大波人，跑到皇宫的宫门前，为靖王殿下请命。请庆宣帝收回成命，莫要如此对待亲女。

　　崇德殿里的茶盏被打翻、摔碎了好几次，对于这个新上任的靖王君，庆宣帝是一万个不满意！

　　“马上召靖王君入宫！”

　　柳氏收到传召后立即进宫觐见了，跪在这个天底下最高贵的婆婆脚下，不知道心里对这场波及面极广的谣言作甚感想。

　　庆宣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纵容你那妻主的结果！”

　　柳氏俯首叩头：“请陛下息怒。”

　　“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吗？”庆宣帝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眸光狠厉地盯着柳氏，这便是她选出来的女婿夫！

　　柳氏道：“殿下如今高烧不退，这件事情不会是她下令散布的，臣婿相信自己的妻主。”

　　庆宣帝冷笑道：“靖王君，朕告诉你，如果朕真的要刻意去追查这件事情，你们整个靖王府，没有人能够逃掉散布谣言的大不敬罪名！”

　　柳氏垂着头沉默着，没有进行反驳。

　　庆宣帝继续冷笑：“朕看这件事，不仅仅是那个逆女疯了，连你也疯了！”

　　柳氏还是沉默。

　　“好，说朕是想借你之手除掉她是吗？好，那朕就向天底下的庶人百姓都证明，朕就是想要了她的命。不过不是借你之手，朕正大光明的要她的命！”

　　闻言，柳氏急忙抬起头来看着她：“陛下，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殿下——”

　　“朕原以为你是明明白白的一个人，没想到你也会为了一个被朕厌恶的废物皇女，反对朕而包庇她。”

　　柳氏垂着头：“臣婿让陛下失望了。”

　　庆宣帝没有再搭理他，而是扬声道：“来人，将沐氏一家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顿时，柳氏惊得瘫坐在地上。

　　颍王闻讯后赶来替胞姐和沐家求情，柳氏也极力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妻主做的。如果要降罪于靖王府，他也和妻主一并入罪绝不逃避。

　　不知道庆宣帝是真心想要沐家人的命，还是只是说说而已。反正在爱女和爱婿的多番求情下，不仅收回了自己的成命，还让她们回去告诉靖王，沐氏可以纳为侍君。这个消息对于病重中的靖王来说，好歹也是让庆宣帝作出了让步。

　　逗留在京中驿馆外和宫门口的大票百姓都撤走了，柳家主妻夫也带着自己满心的担忧回到了江南。知道沐氏终于可以进府以后，本来一直病恹恹的靖王殿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然后开始给自己准备纳侍之礼。作为侍的沐澹什么都没有资格享受，但是靖王却像迎娶王君一样，将他正正经经地从沐府里八抬大轿给“娶”了过来，依旧是如同迎娶王君时的那般红女绿男。就像是在告诉全东京城的人，这位沐侍君才是她靖王殿下真正的夫一般。

　　庆宣帝看着这场靖王自导自演出来的“婚礼”，虽然很不满意，可颍王和柳氏的劝解让她也没有刻意说什么，只让颍王转交了她作为母皇，赐给她的一本妻夫之道的书籍。靖王在收到的时候满口谢恩，回府之后既不翻阅也没有束之高阁，而是当成宝贝似的展览在王君房里最显眼的地方。

　　接着，沐侍君不甘寂寞，宣布自己有了身孕，靖王不加查实，立即上书请母皇赐封为侧君。庆宣帝也批了，侧君侍君不过都是侍而已，沐氏得宠如斯，侍君的头衔根本压不住他，倒不如以此条件和靖王做一个交换，让她好生对待柳氏。

　　得到侧君头衔的沐氏开心不已，同时也迎接到了另一个进府与他争宠的同身份男子——林府庶公子林曦泽。虽然林侧君也是庶出，但林家的官儿可比他母亲的官儿大多了，在柳王君和林侧君以及他三个夫侍里比较起来，还是他沐澹输了。不过好在靖王并不喜欢这个新进府的林侧君，还是一直盛宠于他，他心里也就渐渐踏实了下来。

　　怀孕的说辞被传出是误诊，不过庆宣帝本来就心知肚明此事，也没有落了靖王的面子，只是让她好生对待赐下的柳王君和林侧君。由于柳氏是真心实意的贤惠，妻主要做什么他都支持，出了事惹陛下不快他也替她担着。自蔚君去后，就没有再如此真心实意对待过她的男子，靖王的心也渐渐被他感化了，开始宠爱王君胜过于沐侧君，在东京城也传为了一席佳话。往日里那些针对柳家的传言也被人们遗忘，人们即便是想起来，也不觉得是靖王下的手。

　　如果要论靖王什么时候开始，真心把这个王君放在心上的，那要从三年前的羁縻州瘟疫一案说起。本来古代大大小小的瘟疫，因为缺乏高科技的交通工具，人口流动密度不大，不会引发严重后果的。可以说一般情况下本来就可以控制，不说救治，至少能把它掐灭在摇篮里。只是这一次没有按照常理出牌，发生疫情扩散，起义不断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