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312、死不足惜

　　临分别的时候，靖王问道：“你这次出使大凤，想带走我朝的什么东西？”

　　桑吉娜笑道：“我在东京城布下了一桩产业，现在是来收租的，我来大凤明面上的目的就是这个。不过私底下我也知道漠离的野心，也是来向未来的太女殿下，表明北夏忠诚的。”

　　闻言，靖王笑道：“你的消息可一点也没不比耶律灵通，打探事情都敢打探到本王身上来了。”

　　桑吉娜继续笑道：“好了，我要是消息不灵通，今天你可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陆慕娘子怎么不记得，你们中原人点滴之恩涌泉相报的老话？罢了不说了，就此别过吧，将来若是真的成功了，我也会代表北夏来朝向陆娘子恭贺的。”

　　靖王有些不舍，人生里唯一真心的朋友，就这样离开了。但是不舍也没有办法，自己的人生路，总是要由自己才能够迈出脚步，别的人任谁也帮不了自己。

　　于是她笑道：“好，桑吉娜，今天真的谢谢你。”

　　桑吉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个北夏的抚胸礼，便转身离开了。

　　凝视着她逐渐离去的身影，靖王有些惆怅。不过接下来她还会面对诸多问题，没有时间把心思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只能暂时搁置了那些女儿情长的心思，投入到正经的事情里。

　　崇德殿。

　　庆宣帝收到了下人对靖王下午在云华镇某村，遭遇漠离王储和狼卫的禀报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冷笑、不屑与嘲讽：“她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打垮了，那还真是枉费了朕对她的一番栽培！如果如此小事，都逃不过别人使出算计的话，那还真是死不足惜。”

　　下面禀报情况的宫侍，心里拔凉拔凉的。果然人家常说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家啊。那已经公开有声望、并且已经有很多呼声传出消息，庆宣帝对燕王施行的乃是一贯的捧杀之法，她心目中最想传位的人，是以往在朝堂上默默无闻的靖王殿下。

　　这个传言本来没什么人相信，可是根据众人的仔细观察，燕王早就被当成个废弃的棋子一般被扔掉了。而呼声仅次于燕王的沂王殿下，因为生父赵常君的作妖，似乎也很不受皇帝陛下的待见。

　　此起便彼伏，皇帝陛下在朝堂上早就公开了，让颍王殿下跟着兵部尚书学兵部方面的知识，掌管三军大权，她也学得很好。不仅如此，还在近段时间内大力提拔靖王殿下，多次赏赐和表示看重。

　　所有人都知道，庆宣帝现在对这个一直默默无闻、更是素来十分厌恶的靖王殿下，突然看重了起来，说不定太女之位便是她的了。没想到如今她皇帝陛下，在此刻还依旧放不下对靖王的成见，听那语气是恨不得这个女儿早点死。

　　靖王一回府，便得到了庆宣帝的召见，自然又是一顿痛斥。她也俯首认罪，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是她一时疏忽了。如果不是她忘了携带丹参丸，根本不会被耶律一行人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自从燕王与她正式撕破脸以后，她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掉入对方的陷阱，她也很是头疼。

　　训斥完毕以后，庆宣帝也就没有继续，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转而跟她说起了另一件事：“再过两日便是凤后忌日，金家家主金雯和其胞哥金阙言，会一同来京师。朕的意思是你替朕出城去接她们，不知道靖王殿下意下觉得怎么样？”

　　闻言，靖王急忙道：“臣女遵旨，一定出城外三十里，迎接金家主和金大公子。”

　　“嗯，如此便好，朕乏了，你退下吧。”庆宣帝面无表情地对她道。

　　靖王颔首行礼：“唯，臣女告退。”

　　次日，庆宣帝突然召见靖王君柳氏入宫，恰巧靖王在生父蔚君的寝宫华音殿缅怀，这一日却发生了大事。

　　庆宣帝似乎是斥责了靖王君一番，靖王君不知道怎么的就晕了过去，她急忙唤知秋去宣召太医入宫，为靖王君诊治。

　　靖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从华音殿飞奔到崇德殿，进门便嚷：“你要做什么冲我一个人来，他是我的夫郎，是我的后眷。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我都不允许别人去伤害他！况且他不是你当初执意要塞给我的吗？你便是不满我的作为，也不应该朝一个弱男子下手！”

　　庆宣帝顿时火冒三丈，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她怎么知道柳氏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现在她成了背锅侠，皇帝大人能乐意吗？

　　靖王也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急忙冲到榻前，握住了柳氏的手，心疼地看着还没醒来的王君。当年她喜欢澹儿想让他做王君，可庆宣帝硬是将江宁柳氏的嫡子塞给了她。

　　柳氏身份尊贵，她却是个不得宠的皇女，即便父君在时，也免不了崇德殿、宣政殿的宫人们白眼。她认定了母皇想羞辱她，还得让别人以为她捡了个大便宜，让她有苦难言。

　　所以她大婚前一直赌气，日日冒着寒暑交替，一连跪求了十几天。请求庆宣帝将沐家庶子赐给她做王君，再辛苦却也没能让母皇改变主意。

　　大婚礼仪又繁重复杂，她行完礼当日便病倒了。她在梦中念着澹儿，他知道她想见他，便不顾自己初婚便可能遭受妻主遗弃，去沐家将澹儿接过来照顾她。

　　她在病倒前做了安排，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让人相信庆宣帝是想害她。可是他虽然得知消息气得晕死过去，却依旧在母皇面前紧紧护着她。从那时起，她便发誓要好生待他，即便不能如胶似漆，相敬如宾总能做到。

　　后来羁縻州瘟疫散播开来，下属官员却为了巴结燕王，更加拼命搜刮民脂民膏引起民乱，逼得老百姓起义反抗。云箫太女想以此来打压燕王，庆宣帝却护着爱女，最后决定让默默无闻的她去平息民乱，遏制瘟疫传播。

　　敕命下达本说让她一个人去的，可柳氏为了照顾她，硬要跟着妻主一起上路。他说哪怕这一趟的结果是没有未来，他也绝不后悔嫁给她。她知道他对她好，便一直尽力承担起作为妻主的责任。

　　羁縻州不似中原夏地文明开放，蛮夷遍地不说，加上处处都是不服朝廷的暴民，最后她被害得染上了瘟疫。

　　她在病势沉重、以为自己活不下去时，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写了一封请旨休弃书。里面的内容称，如果她死了，求母皇看在她总是为大凤出了力、平息民乱的份上，能够让柳氏改嫁，让他嫁个好人家。莫因嫁入皇室的男子不能改嫁，而耽误了这么美好的男子。她不求他未来的妻家大富大贵，只求她们平安康健。

　　谁知柳氏却为此封信赖上了她，当着她的面，将她强撑自己才写出来的休弃书，哭着撕毁了。他告诉她，她这辈子都别想把他赶走，他就算是靖王府的一条狗，也绝不离开她。她内疚自己对不起这个王君，随后陷入了昏迷。

　　她以为她会死，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在自己没了以后，会被别人欺负，会被人骂成克妻的不祥寡夫。他一边监督太医开药试药，一边告诉她，如果不想看到他以后被别人欺负，就必须好起来。如果她想看着他以后无家可归，就尽管死去。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好了，本来拒绝反反复复试药的。可她说不清是为了自己残存的野心，还是为了他那张如花可怜的脸蛋，不想让他以后真的被人唾骂，总之开始选择配合进药。

　　也便是因为柳氏的坚持，加上自己的配合，她竟然活下来了。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一脚踏进鬼门关回来，暂时吓没了她的勃勃野心。她决定和柳氏一起好生活着，把日子过下去。羁縻州的民乱，因为她的雷霆手段得以平息，瘟疫也因此得以遏制。

　　她们回朝前夕，她因为不放心，再次去视察一个帐篷的情况。得知王君突然晕倒的消息，顾不得其她，急忙赶回自己的大帐。她以为他被传染上了，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过的。

　　她紧张地看着崔太医，崔太医的脸上却露出了惊喜，告诉她王君脉象没有显现，而是有了身孕，她又惊又喜。柳氏醒来后，她对他呵护备至，像是捧着心爱的瓷娃娃。他有了身孕，他竟然怀上了她的孩子，她竟然快要当上母亲了！

　　纵然现在她们之间在冷战，但是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她的王君。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母皇，是当初将他赐给她的人，那也不行！

　　庆宣帝本想发怒，但是传来了“太医到”的禀报，方才压了压自己心头的怒意，让太医进来诊脉。

　　靖王起身腾开地方，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榻上的柳氏，担忧地问：“太医，王君他怎么样？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了，是不是急火攻心所致？”急火攻心，便是说柳氏是被庆宣帝给气晕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把番外的剧情提前透露，是不是番外不用写了？现在万分之讨厌靖王，我还是喜欢初拟出来的女主妈，本身就是先帝嫡长女，尊贵无限。看到靖王太糟心了，自卑怯懦，怎么看都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