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285、提交辞呈

　　听了这话，张首辅的面色已经骤然转黑，立在她面前的两个官员，皆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谁都知道这位张阁老，平日里是谁的账都不买，也不结党营私。虽然内阁首辅是她，但是作为燕王党的内阁势力，里面最为活跃的人却是次辅韩隽，哪怕是一个群辅都比她来得积极。所有人都看不透，这样一位首辅卿意欲甚为。但是她不动，别人也没有人敢动她，所以大家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了。这次张公子出事，怕这位张阁老要不好过了。

　　张遥知抬起头来，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此话当真？”

　　左冯翊卿垂着头道：“下官岂敢欺瞒张阁老，此事的确当真。此事牵扯到阁老之爱子，还望首辅卿亲自去金吾寺一趟。”

　　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见张首辅扬手挥落了手边的茶盏，一语未发。

　　左冯翊卿和她的副手左冯翊丞，二人皆冷汗淋漓，等待着她的下文。

　　静默了片刻，这才见张遥知站起身来，威严道：“来人，给本官更衣。”

　　闻言，即刻有小侍过来服侍。而两位金吾卫和武侯的上级官员也退到一旁，等待张首辅更衣完毕，随她们二人前去金吾寺。

　　大凤朝的金吾寺是专门收押犯夜禁臣民的地方，当然这规矩是皇家给定下的，自然“犯夜禁”这件事情不包括皇家的人。但是除开皇家的人，便是三品大员的右相卿和首辅卿这等角色，夜晚出行亦要提前报备。

　　一般情况下来讲，通常报备了便会通过的。不过要是不报备故意犯夜的话，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更不消说只是张首辅儿子，这般身份的人了，那自然更是严加处置。不过碍于三品大员的威风官位，这些中下级官员还是要前去张府叨扰一声张阁老的。

　　张首辅换好了可以出行的便服，便跟着左冯翊二人，来到了金吾寺的内堂里。在这里她不仅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见到了另一个四品大员——便是吏部尚书刘孜芩。

　　这刘尚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门不幸，前不久才因为自己的嫡子，变成东京城老百姓口中的笑柄。没过多久，又发生了自己庶长子和别家贵族公子，一道败坏门风的事情。不知道是家里风水不好，还是她刘大人自个儿倒霉。

　　一见到吏部尚书，张首辅便冷笑一声：“原来刘尚书也在这里。”

　　刘孜芩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拱手行礼：“下官给首辅卿请安。”

　　张遥知继续冷笑道：“不必多礼，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本官见到刘尚书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孜芩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道：“张阁老说得是，下官也没想到，小儿会做出这种败坏我刘家门风的事情出来。下官当时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张遥知没有心思跟她废话，直接上前走到被束缚住的儿子身边，冷冷道：“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今晚不睡觉，却偷跑出去，跟刘家公子在一起，你们是想干什么？”

　　张公子一边挣扎着身上的绳子，一边辩驳道：“母亲……母亲你救救我……你快让她们放了我……我和小艺是真心相爱的……”

　　“住口！”张遥知怒目圆睁，直接一个重重的巴掌挥了过去，毫不留情，“你是疯了么？居然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是想让我张家家破人亡吗？他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你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谁知张公子还不死心，继续辩驳道：“不——母亲，我和小艺是真心相爱的，我求求你成全我们，我们——”

　　没等他说完，张遥知又是一个更重的巴掌，向他的面颊扇了过去：“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被那些妖孽给洗脑了！你死了不打紧，别害得我整个张家给你陪葬！”张首辅虽然是文官出身，从未习过武艺。但是身形稳重，手腕开弓之间也极为有力，又是在盛怒之下出手，张公子被她的两巴掌扇得几乎半晕过去。

　　一旁的吏部尚书庶长公子刘艺，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之间相爱，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东窗事发，他们两个的命看来都已经保不住了……

　　他吓得神志不清地朝刘孜芩叫唤：“呜呜呜……母亲救我，我不想死，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那么宠四弟弟而已，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他这样的……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话说刘孜芩，虽然对续弦所出的嫡子刘烁宠爱太过，但平时对于这个庶长子，也是非常喜爱的。但是他再怎么糊涂，也不能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情来啊！

　　大凤朝的男子有龙阴之好，那是要受俱五刑之苦的，死都没有一个好模样，他怎么能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来呢？这一次是神仙难救了。要知道前几朝的时候，便因为男子有龙阴之好，导致瘟疫大规模流行，所以男子的龙阴之好被强力制止。

　　要是谁家发现了这般的男子，浸猪笼都是轻的。俱五刑是先琴一代留下来的酷刑，如今的社会里律法里的刑罚已经减为死刑、流刑和杖刑了。也便是砍头或者赐死、流放以及打板子。别的刑罚明文规定的律法里肯定找不着的，不过如果动用私刑的话，还是有可能出现的。

　　但是俱五刑这种残酷的刑罚，对于男子的龙阴之好却是明确规定、约定俗成的。哪家男子若是有了龙阴之好，和散播瘟疫有什么区别？所以以俱五刑处罚，那是应该的、正确的行为，也没有多少家的男子会以身犯险，毕竟男子十六岁及笄以后，都是要嫁人生女的。不对这般男子处罚颇重，岂不是鼓励男子相爱，以后就没人会嫁人生女了，那社会怎么发展呢？

　　所以张公子和刘公子，这一次是死罪难饶，没有解救他们的机会了。不仅他们会被凌迟处死，连同他们的家人，都会遭到别人的冷眼鄙视，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有事还是两说呢。张首辅和刘尚书哪里还管得了，他们会怎么样？

　　“母亲这回也救不了你了，艺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居然背着我们，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这可是不比灭族轻啊！”刘孜芩看着儿子也是满面叹息。

　　刘艺却还是不死心地求着：“母亲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张首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对左冯翊二人道：“这个逆子，本官把他交给你们处置了。你们要怎样便是怎样，他日后的死活都与本官无关！”知道了这个儿子的想法以后，张遥知也就彻底放弃了救他出来。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下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真是她张家家门不幸啊！

　　“母亲！母亲你别丢下我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公子还在身后不停地叫喊着，可是张阁老已经走远了。

　　回到府里以后，大女儿张冉也过来求见母亲了。她听说弟弟出了事情十分着急，不过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当下人禀报给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往那个地方想过。不过也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往那处想去？不过当张首辅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以后，她也吓得面上血色全无，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母亲问：“那母亲要怎么处理此事呢，就真的不管弟弟了吗？他毕竟也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

　　没等她说完，张遥知便道：“明日本官便去向陛下提交辞呈，我们张家已然没有资格位列内阁之首，也没有资格再担任首辅一职了。”

　　听了这话，张冉大惊失色：“母亲！你真的要这样做吗？那我们这么多年来的计划，不是白费了吗？”

　　“休得多言，本官明日便将辞呈奏报给陛下。待陛下下发旨意之日，便是我们离开东京之时。”

　　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张首辅，终于选择了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路。不过她没有为此感到悲凉，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究其原因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冉纵然不甘心，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反驳母亲的定论，只能道：“女儿这便回去准备回乡的东西。”

　　张首辅没有搭理她，眸光凝视着空中的月亮，痴痴地望着。

　　她知道今晚月亮这般的圆，他肯定也在。她轻易地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死路，他是不是也和月亮一样，冰凉地对待她了？但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她不能为了一个儿子，赔上张氏整个家族的名声和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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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张老太准备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