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华歌》疯帽

112、一片衷心

　　沂王看了他一眼，略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将案上的字幅展现给他看，问道：“你来看本王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沂王王君瞧去，缓缓言道：“殿下的字软中带硬，甚为美观。”

　　“呵，”沂王自嘲般地笑了笑，看着自己写的字缓缓而言，“是啊，这是一副好字，可写这首诗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了。”

　　沂王王君扫视了一眼她写的诗，劝道：“殿下不必忧心，只要殿下不做那种事情，便会安然无恙。”

　　她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眼前的人：“你以为本王会怎么做，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安然无恙？”

　　她能够预感得到，这场夺嫡风波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去。既然怎么样都躲不过去，是福不是祸，她便迎面而上了。

　　“你觉得，本王愿意与靖王联盟，看中的东西是什么？”沂王唇边泛着精彩的笑意。

　　沂王君如实回答：“回殿下，殿下不是说了吗？殿下看中的东西是靖王殿下手里的死士组织。”

　　见他这么回答，她唇边泛着的笑意更深了：“你也觉得本王愿意结她这个盟，就只是为了她手里的那点破组织？”

　　他心慌了起来：“殿下……”

　　“哼，”沂王哼道，“这里是我的沂王府，你是我的王君正夫，连你也不懂本王吗？”

　　他愣愣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见状，似乎她也感到了这样说的无趣性，没有再打击他，而是缓缓言道：“你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毕竟太聪明了，本王还该担心得睡不着觉，怕我的王君哪一天出其不意地就出卖了本王。”

　　她面色十分精彩地看着他。

　　而沂王王君却被这句“出其不意”吓了一跳，急忙跪下辩解道：“殿下明察，贱侍是殿下的王君，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永远也不会做出有损殿下和沂王府的事情。殿下，贱侍对你是一片衷心啊！”

　　沂王也有些动容，让他起身，沂王王君在委屈中站起身来。

　　她们虽然成婚一年了，但是王君的身子却丝毫没有动静，这让沂王的生父赵常君看了十分担心。于是，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就冒了出来，说些什么沂王王君的身子不行，是一只白吃却不下蛋的公鸡，要让沂王断女绝孙。

　　这些流言蜚语听多了，赵常君也就十分怨恨这个婿夫。毕竟成婚也都有一年了，前太女凤云箫的嫡长女如果还活着都该有八岁了，燕王的嫡长女也已经满了六岁，甚至连那个对自己王君宠爱有加的靖王也是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儿，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她们当年成婚三个月后王君便被证实了怀有身孕，妻夫俩可谓是如胶似漆，甚至若不是靖王下了死令一定要等柳氏生下第二个女儿，要嫡长女的世女之位安稳之后，才会容许侧君侍夫怀孕的话，她现在都会有三四个孩子了。

　　各种流言蜚语听得多了，赵常君也便对这个王君婿夫更加不满意起来，每回进宫沂王王君都能遭到公公的一阵唾骂。骂他不给沂王生女儿要她断女绝孙，骂他别有用心，肯定是心里有别的野女人才不愿意给沂王生孩子，屡屡让沂王妻夫俩无奈。

　　说得多了，就连沂王也受了影响对这个王君不满起来。不能持家有道，相反还让自己的生父如此生气，哪里是一个王君应该做的事情？流言蜚语越多，便越能够暴露出妻夫感情的重要性。而沂王府这妻夫俩，给坊间的庶人说起来，那就是不合的两个。

　　赵常君不高兴了，很不高兴之后，便做出了一个选择，什么选择呢？那就是敦促沂王休弃王君，第一个办法是这样，第二个办法是不断地给沂王府塞人。各色绝色美男争相涌入沂王府，如今的沂王殿下拥有四名侧君和八名侍君，都是因为气正王君生不了孩子强行逼着沂王纳的。侧君侍君的数额简直把藩王皇女的后宅配额充得满满的，这不仅让沂王王君很受伤，连带着沂王也非常无奈。

　　偏巧得很，纳了这些侧夫不久，沂王身旁的一名侧君便宣布怀孕了，接着又有两名侍君被查出怀有身孕。这让赵常君的气焰更加嚣张，直言沂王王君是成了心让自己的女儿绝后，各种无理取闹地要求沂王休弃王君，要把这个正室给休回郎家，把怀孕的那名侧君给扶正。

　　扶正的问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先不说这不合规矩，这沂王王君好说歹说也是庆宣帝许可了让沂王八抬大轿给抬进沂王府的，这一休弃让当朝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搁？再说了，侧君扶正也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夫和侍的差别就在于嫡与庶，哪里有把侧夫扶为正夫，让正夫下堂去的道理？就算是下堂，应该坐王君之位的也是新选一个嫡出的大家公子。没有德，庆宣帝岂会让燕王后宅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现在每逢进宫去请安，还能看见赵常君对自家这个婿夫挑三拣四，各种讽刺的。不过沂王王君也习以为常，不在乎了。

　　“我知道，父君委屈了你。”犹豫了片刻，沂王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她并不是特别反对赵常君的作为，她也曾经因为父君的行为感到不满，甚至试图去劝说他放弃这种想法，毕竟从来没有一个藩王皇女的后宅会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父君这样做不是说明她想男人想疯了，欲把她沂王府变成第二个皇宫吗？虽然是应该的，但是夫侍这么多，坊间风流的传闻不会好听到哪儿去。

　　但是，父君是她的父君，成了亲就应该让他抱孙女，正夫不能生也不能让她没有后嗣啊！所以她即便是不愿意让他受委屈，也同样不愿意伤了父君的心。

　　沂王王君摇了摇头，对她笑着道：“好了，殿下，贱侍没事。”

　　听到这话，沂王凝视了他一会儿，接着移开了视线，缓缓言道：“你真的以为靖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有那么可靠吗？”

　　闻言，沂王王君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望着她。

　　他自然是清楚妻主与靖王结盟不会是为了靖王手中的那股死士组织，靖王当年身份低微，能够那般不留余力培养出来的东西岂会让外人放心？靖王不会真的把她的鸣羽卫分享于沂王，而沂王却仍然选择了跟她结盟，可见沂王的心思一定在别处。只不过他不明白自家殿下图的那具体是什么，但他有直觉，那个理由一定是比什么东西都重要的。

　　而沂王稍后给出的答案也终究没有让他失望，给答案的方式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而是循循善诱道：“你知道靖王坠马事件是她自己搞得鬼，那你知不知道燕王也的确对她起了杀心的？”

　　这句话当时就让沂王王君惊呆了：“殿下？”燕王对靖王起了杀心？那靖王平时表现得无毒无害的，燕王哪里会对这么一个人第一个下手？

　　沂王笑了一声，继续道：“你们夫道人家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你觉得本王会傻到相信靖王与颍王一起去为前太女送行才让燕王对她起了杀心？如果是这样，她下手的人应该是颍王才对，可惜我那个九皇妹根本没有夺位之心。而送行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颍王提出的，实际上未必不是靖王在暗中操作。”

　　凭借凤珣晔那种毫无头脑的人，想让她跟着她皇姐一起去为失势的太女送个行，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简单容易。但是，就因为送行这么件破事就能让权倾朝野的燕王对她下手，说出去谁会相信？燕王想对这个靖王下手的主要原因之中，最重要的那个原因，也便是她最终选择与靖王结盟的原因。

　　关于皇位，她的确有心，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自保的问题。如果夺嫡之路危险过甚，她不介意为她人做件嫁衣，前提当然是她能得到足够多的东西。

　　未必不是靖王在暗箱操作，其实已经说明了她确实这是事实。对于一个在朝中表面上默默无闻，身后势力也不会太过单薄的人来说，她做出了什么事都不会奇怪。

　　“本王怀疑，她跟刑部有牵扯。”沂王缓缓言道。

　　沂王王君重复道：“刑部？”

　　前者颔首默认，继续道：“燕王对靖王起了杀心，便是因为靖王在云箫太女流放之前去刑部大牢看望过她。”

　　沂王王君愣愣的盯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靖王去看望云箫太女？”连他也不会相信靖王会无缘无故的去刑部大牢看望前太女，她必然是有所求。而对于一个早已身陷囹圄的人来说，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被人瓜分的东西？

　　思及此，沂王王君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寒，暗道此人的可怕性。

　　沂王轻轻地笑了，看着他道：“是的。所以，靖王去刑部走的这一遭，必然是想要从前太女身上敲点东西下来用。而早已被困大牢的庶人凤云箫，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

　　听了这话，沂王王君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