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吻玫瑰》南风有归

4、第四章

　　傅廷舟已经走进了客厅里面。

　　傅竟棠站在院子里，她用力攥了一下掌心，发觉车钥匙在自己手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宋林川已经在车上睡着了。她要先把宋林川送回家，她抬起眸走进了客厅里，入目的装修风格灰白黑色调。

　　简单而冷淡。

　　更傅廷舟这个人一样，又冷又冰。

　　十九跑到了她腿边嗅着，傅竟棠微微弯腰，伸手摸了一下，十九似乎是一点不怕人，毕竟可是一条见识多了的老狗，她刚刚捡到十九的时候，十九才两个月大，在一条深深的巷子里面，浑身湿漉漉的，见到人就发抖。

　　她想起来当年，她高一。

　　傅茵对狗毛过敏，她将十九抱回家，傅茵茵要把十九丢了出来。

　　-

　　“傅竟棠，你再把这个脏兮兮的东西带回来，你信不信，我让你跟这个东西一起滚！！”

　　傅竟棠没有理会傅茵大小姐的暴脾气，抱着纸箱往楼上卧室的方向走。

　　傅茵飞快的转身往上走，越过傅竟棠，挡在了她前面，伸手拦住了她，“傅竟棠，你是哑巴久了，耳朵被也听不到了吗？我说，把这个脏东西扔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对狗毛过敏啊。”

　　傅竟棠微微皱眉，少女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粉色，她看着傅茵，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楼下厨房里面正在做饭的荣姨听到了声音，知道是大小姐跟竟棠小姐又吵架了。从小，傅茵茵跟傅竟棠就不对付，但是每次，只要太太在，两个人在傅家就吵不起来的，但是今天，先生出差了，傅太太应明姝跟小姐妹出去泡温泉了，要明天才回来。

　　傅竟棠用手语说，“我把它放在我的卧室里面养着，不会让你接触到狗毛的。明天我会给它找新家的，外面下雨了，不能把它放回去的。”

　　傅茵瞥了一眼纸箱里面涩涩发抖的白色小奶狗，虽然她也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坚决反对，“傅竟棠，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我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过敏，它的身上说不定带着一些细菌，你必须把它丢出去！”

　　其实傅茵是看得懂手语的。

　　从小应明姝就请了手语老师，全家都学习过手语，因为傅竟棠是一个小哑巴。

　　但是此刻，她就是故意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她看着纸箱里面脏兮兮的小狗就觉得后背发麻，加重了语气，“傅竟棠，这里是傅家，我的家，你虽然姓傅，但是你是暂住这里的。我是傅家的主人，主人说不允许养狗，就不允许！”

　　傅竟棠一怔，然后她转身，抱着纸箱跑了出去。

　　到了吃饭的时间。

　　荣姨准备好了晚餐。

　　“大小姐，竟棠小姐呢？”

　　傅茵随口，“出去了，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荣姨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雨不小，天气预报说，今晚上是小到中雨。“哎呀外面下着雨，我出去找找竟棠小姐。”

　　傅茵坐在餐桌前双手托腮，看着外面渐渐下大了的雨，拿起了伞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坐下，“我找她做什么，爱回来不回来。”

　　-

　　傅竟棠其实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走出来的匆忙，没有带手机。她抱着纸箱，也走不远，来到了别墅后面一条小路，来到了凉亭里。她将纸箱放在石桌上，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小奶狗的头，她知道傅茵对狗毛过敏，她准备把小狗放在自己卧室里面两天，等到周末，她就把小狗送到福利院里面。

　　“呜呜”奶狗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傅竟棠的掌心。

　　傅竟棠轻轻的摸了一下奶狗的下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丢掉的。

　　在凉亭里面坐了一会儿，雨下得更大了，夹杂着冷风。傅竟棠将纸箱合上，有些冷的搓了搓手臂，她看着漆黑的雨夜，微微抿着唇，眼眶轻轻的泛红。

　　其实她自己知道。

　　她姓傅，但是不是傅家的傅。

　　她应该叫…

　　傅南方才对。

　　傅茵有句话说得对，不要以为她姓傅，就是傅家的千金了，不要以为在这里过了几年好的生活，就真的把自己当做大小姐了。傅竟棠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是被人当做垃圾一样，丢到了福利院。

　　又因为父母的车祸赔偿款，被一个自称是她舅母的女人，从福利院捡回来。

　　又被送到了傅家。

　　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家。

　　她根本就没有家。

　　此刻，她想回福利院，最起码，福利院有她一张小小窄窄的床。

　　就算福利院的被子很薄，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

　　但是太远了。

　　距离这里太远了。

　　她要做两个小时的车。

　　傅竟棠听到纸箱里面，小狗呜呜的叫声，她打开了纸箱，伸手轻轻的逗着小狗。

　　周末周末好不好，周末我就带你回福利院。

　　她弯腰轻轻的抱住自己。

　　傅竟棠闭上眼睛，耳边是一阵雨声滴答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看，似乎这种声音，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她。

　　她不喜欢下雨天。

　　她很讨厌。

　　每次下雨，都会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她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手表，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

　　滴答的雨声，掩盖了走进的脚步声。

　　当傅竟棠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的时候，怔了一下抬起头，就看见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撑着伞，站在凉亭外，像是跟外面的雨夜融合在一起了。

　　傅竟棠有些愣住了。

　　似乎想不到，现在应该跟出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傅廷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站起身，似乎是因为蹲下的久了。

　　头有些晕，摇晃了一下。

　　傅廷舟走进了凉亭，他看着傅竟棠过分白的脸，她低着头，似乎是在等着挨训的样子。他一言未发，目光扫了一下她有些湿润的发丝，脱了外套，随手扔给了她。

　　晚风夹杂着雨水吹进来，傅竟棠的小脸苍白。

　　他的外套直接兜头落在了她脸上，一股清新的皂香，带着男人身上的体温，傅竟棠的脸颊有些红，她将衣服拿下来，对傅廷舟用手语说，“我不冷。”

　　傅廷舟没有理她，目光落在纸箱上。

　　傅竟棠似乎想跟他解释，怕他把小狗扔掉。

　　连忙，“我会给它洗干净的，只放在我的卧室里面。周末，明天！明天我就把它送走！”

　　她看着他，瞳仁明亮带着一点祈求。

　　傅廷舟将纸箱抱起来，转身往外走，傅竟棠连忙跟上，刚刚走下凉亭，一阵雨水落下来的同时，一把伞倾斜到傅竟棠的头顶。她没有被雨淋到，也一点不冷。

　　因为头顶有傅廷舟的伞。

　　身上有傅廷舟的外套。

　　他的步伐不大，但是傅竟棠依旧需要小步跟在他身边。

　　伞不大，但是傅竟棠没有淋到一点雨，她抬起头看着傅廷舟的侧脸，这个男人沉默着，傅竟棠知道，他好像生气了，她都做好挨训的准备了，但是他一句话都不说。

　　她跟在傅廷舟身边并肩，细密的雨落在伞顶。

　　两个人走到傅家的时候，傅廷舟将伞立在门口，他的发丝有些湿润，脸上似乎有一层淡淡雾气，“竟棠，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准备一晚上都待在凉亭吗？”

　　傅竟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廷舟看着她，语气坚定，“竟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他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傅竟棠微微湿润的发丝，”坚定的声音有一丝温和，“我希望竟棠，永远，都住在这里。”

　　“哥，你回来了。”傅茵撑着伞从外面走回来，她的裙角被打湿，“傅竟棠，你是不是又给哥哥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撑腰！”

　　傅茵看着傅廷舟怀里抱着的纸箱，抿着嘴巴，“哥，我对狗毛过敏的。”

　　“今晚放在我屋里。明天我把它带到我的公寓。”

　　傅竟棠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这是答应养着条狗了吗？

　　他看了一眼傅茵，“茵茵，以后不准任性知道吗？”

　　“哦。”

　　这天是6月19号，傅竟棠给这条小奶狗叫十九。

　　晚上的时候傅竟棠大着胆子敲了傅廷舟的房门，傅廷舟已经将狗洗干净了，是一条漂亮的小萨摩耶，傅竟棠将狗抱在怀里。她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傅廷舟在书桌前，灯光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剪影。

　　傅竟棠的手指轻轻的敲击一下茶几，男人抬起头。

　　她用手语问，“你真的会养它吗？”

　　他点头。

　　刚刚洗完头发，黑色的头发半干，有点淡淡的随意慵懒。

　　“那我，可以去你公寓看它吗？”

　　“密码是112927”

　　这一天的傅竟棠很开心，因为她发现，傅廷舟没有她想的那么冷，其实他很好说话，只是平时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有些疏离。

　　她以为，他会无条件的偏向傅茵，因为毕竟傅茵，才是他的妹妹。

　　自己就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

　　-
　　思绪被缓缓拉回。
　　傅竟棠开着车往前走，一路上，她尝试着把宋林川叫醒。但是宋林川，仿佛几杯酒喝的睡死过去一样，她只好把他带到了下榻的酒店，开了一间房，将他扶过去。

　　看着宋林川在床上睡熟了，傅竟棠在床头留了一个贴纸后，拎着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自己扔在床上，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回想着今晚上的荒诞相遇，她脑子里面想过很多种跟傅廷舟在遇见的情节，唯独没有想过傅廷舟是自己现男友的顶头上司。

　　傅廷舟这个人。

　　跟六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冷淡。

　　看着像是一块冰。

　　不怒不喜，一张睥睨众生皆凡人的脸。

　　想着想着，傅竟棠闭上眼睛，直接睡了过去，睁眼就是第二天清晨大好时光。

　　宋林川给她打电话。

　　傅竟棠闭着眼声音沙哑的说，“你昨晚上醉了，我不知道你家住哪，就把你带到这里开了个房间。你拿身份证去退了就好。”

　　“那好，我先去律所上班了，要迟到了。”

　　傅竟棠，“你把傅廷..你们傅老板的车开走，就在楼下停车场。”

　　“我…我不会开车，我驾照还没考。”

　　傅竟棠睁开眼睛，翻了一个身，似乎是叹息一声。

　　“那好，你先去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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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10点。

　　傅竟棠觉得，如果昨晚上的相遇是偶然，那么现在她开车去南周律师还车，见到傅廷舟，一定是必然。

　　前台是庄悦，“咿，竟棠你是来找宋林川的吗？傅老板在开会，他们几个都在会议室呢。”

　　傅竟棠一笑，正合她意，“正好，昨晚上我开车送你们回来，这是车钥匙，回来你送给傅廷舟就好。”

　　“好的。”

　　傅竟棠准备走。

　　庄悦拉住了她，小声八卦，“你昨晚送傅老板回家，有没有看到他女朋友啊？”

　　女朋友？

　　“没啊，就一条狗。”

　　“狗？”庄悦瞪大眼睛，“怎么会？”

　　“？”

　　“之前有个名媛找傅老板打官司，赢了之后呢就天天来这里，隔三差五的给傅老板送吃的送礼物，傅老板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两个人青梅竹马在一起10年了。那个名媛就伤心的走了。我们都没有见过，也都好奇，傅老板的女朋友是什么样，毕竟傅老板这样优秀的人，女朋友该长得多好看多优秀。”

　　听到青梅竹马几个字的时候，想起来邵黎那一张哀怨的脸，这可是傅廷舟正八经的老青梅了，还是绿茶味的。
　　傅竟棠扯着唇，“这个...没有见过说不定是奇丑无比。”

　　庄悦，“……”

　　傅竟棠摊手，“说不定怕带到律所，丑到你们了。”

　　“应该不会吧…”
　　庄悦正准备再八卦一句，余光瞥见傅廷舟站在拐角处，她连忙对着傅竟棠眨眼睛。

　　“傅廷舟这样的男人啊，空有一张上等外表欺骗你们这些年轻女生。尤其是他这样上了年纪的男人。身边没有女朋友只有三个原因，一是不举，二是gay，三是女朋友太丑拿不出手。”

　　“额...傅老板年龄也不大啊，29岁生日还没过呢。”庄悦扯着傅竟棠衣袖提醒她，小声，“你是不是因为昨晚上他灌宋林川酒，所以对他有意见了啊。”

　　“冤枉啊，我跟他不熟。”傅竟棠淡淡摊手，“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