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等等我》浮云别离

4、午后

　　午后，积雪融化后的寒冷已经消散于冬日难得的暖阳中。
　　苏墨抱着一脸餍足的小念远，走向墨兰水榭顶层的玻璃花房，享受冬日午后的阳光。
　　小家伙趴在苏墨的肩上，水润的眼睛眯着，偶尔抬起小胖手揉揉眼睛，或者张开牙都未长齐的小嘴打哈欠，眼睛越发水润，显得可爱软萌。
　　墨兰院是所以院子中最高的水榭，因着它的顶层多一个玻璃花房。
　　墨兰阁里没有墨兰，而是许多书，花房里到是有墨兰，但只有两株。地上或是花架上都是一些珍贵植株。玻璃花房一大半是泥土地，疏密有序地生长着珍贵植株，也有几棵花树，开着暖气，一年四季都开着。特别是那株樱花树，花开荼靡，落英铺地，妖娆美艳至极。花树后面有一个木门。
　　另外的一小半大约五十平米，也另开了一个门。雪白暖玉为地，冬暖夏凉，门口处红木鞋架，摆放着一双木屐，一双雪白云纹软底锦靴。
　　中央放置着一张榻榻米，有些大，可躺下三人。榻榻米靠书架这边放置着梨花木矮几，矮几上有一壶热气袅袅的红茶，些许小点心。
　　懒懒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屋顶和泥土地那边的落地窗照射进来，一片金色的海洋。仿佛将里面的人完全暴露给外面，然而实际上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分毫，这是国际最新的军用防弹玻璃，狙击枪连续打中一个点十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击穿这玻璃。

　　午休半小时后，苏墨醒来，开始处理一些文件，因为顾及睡着的秦念远，她并没有开视频会议，而是直接查看报表，分析数据，下达指令……
　　苏墨速度很快，效率极高，积压了近半个月的文件，她不过处理了几个小时，一道道指令准确下达，好几栋大厦的员工再一次忙成陀螺，一个庞然大物加速运转……
　　等到小念远醒了，苏墨的事务也都进入尾声。敲完最后几个字后，苏墨合上电脑，抱着小念远盘膝坐在玻璃花房中的榻榻米上，紧挨着矮几这边的榻榻米上铺了一整张很厚且柔软温暖的白虎皮，雪白无丝毫杂色，且硝制极好，无一丝异味。又因着熏了苏墨喜欢的梨花香，此时泛着淡淡的清冷幽柔的冷香，静气凝神。
　　刚刚睡醒的小孩很是精神，双眼湿漉漉的，睁得大大的，眼里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全新的环境，孩童的天真无邪展现，可爱极了。
　　苏墨环着小念远，让她面对矮几，矮几上是一部厚厚的山海经，带图画的那种。
　　她看着文字，小孩儿看着图画。两人都是同样的专注模样。
　　因为花房里开了暖气，如仲春时节百花齐放，苏墨穿得很是单薄。
　　一身宽松的雪白衬衫，衬衫是复古型的，衣摆很长，两边略微开叉，袖口与领口暗绣银纹，却仍显得颜色寡淡。月白色的小脚休闲裤，衬得小腿越发纤细修长，因而显得清贵羸弱。
　　她赤足盘膝而坐，脊梁绷得笔直，面色淡漠。这样的画面，本该望之俨然。可她怀中还圈着一只小小的糯米团子，便添了几分暖意与随性。
　　小念远才十一个月，本应穿得极为暖和，但花房里实在温暖，听了保姆的建议后，苏墨亲自为小念远换了一身棉柔的长衣长裤，又罩了一件小巧精致的带帽披风。披风是雪白的狐狸皮缝制而成，看着就格外暖和。
　　只是小人学着苏墨一脸正色的模样，婴儿肥的小脸表情淡淡的，娇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令人忍俊不禁。
　　小念远似乎正看到入迷处时，苏墨呷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时小奶娃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入了她的眼，让她唇角微弯带着浅淡的笑意。
　　婴儿肥的小脸又白嫩又柔滑，泛着浅淡的粉红，纯净澄澈的眼睛似夏日暴雨后的蓝天，空旷纯净洗涤心灵的透彻。
　　顺着小念远睁得大大的眼睛望去，是山海经上的“钩蛇”图。那条蛇，蛇鳞暗青带黑，蛇头有点儿巨蜥头的样子，嘴巴上面有一条条小触须。
　　图画的旁边是一段小字，“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晋·郭璞注：“今永昌郡有钩蛇。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
　　苏墨心中有些好笑，轻抚带着毛绒帽子的小念远，待她看向自己，才道：“这是山海经，阿远可看得懂？”
　　小孩儿是身子软软的靠着苏墨，十一个月的小孩骨骼柔软，能站立，能走路，却都不稳。这般姿势在回头时，难免失衡，便是软软地扑到了苏墨的怀里，下颚刚刚放在她的肩窝处。
　　苏墨感受着怀里温热的一小团糯米团子，唇角弧度扩大，“阿远可知晓你刚刚看的那张画上面的是什么？嗯～”
　　“唔……是钩蛇。”软软糯糯的声音闷闷的。小念远紧紧抓着苏墨的衣襟不放手，小脸闷在苏墨的肩窝。
　　刚刚的身体失衡令过于早熟的小念远有点儿小慌张，还有点儿小羞涩，而且……唔～师父的衣服香香的～头发也香香的～好好闻～还软软的，又温暖，小孩儿不想离开这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苏墨感受到小念远难得的依赖，动作轻柔的将小孩儿搂紧，盘坐的双膝伸直，小腿纤细修长，更为放松随意。
　　“嗯？阿远识得字？”声音轻柔，似乎十一个月的孩童识字也不是怪事，没有惊讶，也没有对未知的恐惧。
　　“爷爷常与我念书，认得几个。这段字不能全部认得，但能猜出这是钩蛇。”秦念远还太小，此时又有些小慌乱，故而语速缓慢，有些不顺，吐字也有些不太清晰。只是配着那软软糯糯的桶音，奶声奶气哒，让人心尖儿都软了。
　　苏墨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闷得小脸绯红，忧心她呼吸不顺，心底又有些好笑，她的小徒弟竟这般害羞。倒是不像那位厚脸皮又心黑。
　　看着那愈来愈红的小脸，苏墨到底还是忧心的，轻柔地将小念远抱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侧坐，轻笑道： “呵～那阿远可喜欢读书习字？”
　　“喜欢。”小念远侧仰着小脑袋，看着苏墨的眼睛。小孩子对善恶最是敏感，苏墨那一眼的温柔潋滟令小念远愈发想要亲近她。
　　“为何？”苏墨有些疑惑，小孩子天性不就是爱玩吗？
　　“读书习字，有爷爷…陪我。唔……还有师父。”秦念远说话很是吃力，断断续续的，且她牙未长齐，便有些漏音，听不大清楚，但稚嫩的童音带着欢喜雀跃的音调，让听到这声音的人也不由弯唇浅笑。
　　小孩子会的不多，不满周岁，能言语已是极为聪慧的了。语句虽短，却也能让她明白秦念远是在说什么。
　　因为读书习字的时候有爷爷陪着，所以她的小徒弟才会喜欢读书习字。现在读书习字有她陪着，所以还是喜欢。真是……
　　苏墨心尖微颤，却是笑意深深地将额头贴着小孩儿的额头，亲密无间的姿势。她故意放慢语速，以便小孩儿能够大概理解她的意思。
　　“好～以后都有师父陪着阿远。不仅陪着阿远读书，还会教导阿远很多很多东西。”
　　“好～”小念远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大的，目光坚定真挚。
　　软软嫩嫩的声音令苏墨笑得越发温柔。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苏墨一看，是苏翊的电话。心中疑惑，却还是快速接通。
　　“翊，何事？”
　　“先生，我刚才查到京都有两派人来刺探，想来是因为您带回来的秦家小小姐。”
　　“不用理会，置身事外就好。秦世叔那边相必自有对策。”苏墨看着自顾自继续看书的小念远，那一脸严肃目光柔和。“我只要护住阿远一人。”
　　“是。”
　　“……”
　　“怎么，还有事吗？”
　　“二房的小公子打电话问我，您今年除夕会回苏家吗？”苏翊的声音不再平淡无波，反而带了轻轻的颤音。
　　“是苏玟璟那个小鬼？才四岁就知道给你打电话了？”想到自己之前回家的时候那个粘人的小孩，嘴角微扬，轻笑道 “呵～想必是玟璟那孩子没有我的电话号码，才会打到你这儿来。告诉他，我今年会回家的。”
　　“是。”
　　“嗯，挂了。”
　　苏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锁屏照片，眼中沉浮着郁郁沉沉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