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安乐死》东城南陌

95、第九十五章

　　“干完这一票，我也要亡命天涯了。”老A叹了口气，“你们快藏起来吧，那些人，我去对付。”

　　许瑶和邢缘承对视一眼，目前尚未出现可以装人的空间，而他们手里，就有两个。

　　“大家进我的空间吧。”不等众人问话，许瑶一个意动，被通缉的几人都进入了这一片独立的小世界。

　　许久未见许瑶的空间，里面又有了些新的变化，作物生长的很快，一旁的玉米已经结了果。

　　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景观的承天目露赞叹，陆东东更是四处张望。

　　“你们有这样的底牌，我就放心了。”承天说，“一会我就去跟他们汇合，交给我的任务一定完成。”

　　且不说老A怎么糊弄过去的，反倒是巡查队又直接带着“方邵”离开了。似乎就是来走个过场，让“方邵”露个脸。

　　“假的，假的不能再假了，”老A对从空间出来的几人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哪哪都不对。”

　　宁鸿沉声道：“我们按计划行事吧。”

　　一个流言在基地中迅速展开：ANMEN在进行人体研究，这几个通缉的人就是跑出来的实验体。
　　三人成虎。
　　不管信与不信，ANMEN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更烂了一层。

　　ANMEN还没来得及处理，紧接着，新的流言又开始无限传播：ANMEN抓了不少异能者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不少所谓死去的人，现在仍然在实验室苟延残喘。

　　一旦封/锁基地，酒吧、暗巷这样的找乐子地方就人满为患。这时，也正是流言传播的绝佳时机。

　　“兄弟，听说没？就这次封城的事儿。啧，别不信，我有个朋友，就是他们的熟人，这根本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很早的时候就在基地啦。”
　　“啧，还不明白？当然是上头有人在做什么实验呗。”

　　听到这个消息的男人并未完全相信，但是在去暗巷时，又为了显摆一下自己，讲给了这里的女人听。

　　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区域传到另一个区域，很快，整个基地人心惶惶。

　　ANMEN上层并未当回事，下面的人就只能武力镇压，抓了几个话多的后，流言是平息了些。

　　哪里都有激进派，祁思冷眼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他们要做的，就是继续等，等基地乱起来。

　　看着这样的祁思，邢缘承心中微微刺痛，他想到了那个偏执的男孩儿，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眼神已经开始重叠。

　　*

　　阁楼的门又开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方邵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谢谢。”他照例说，然后满怀歉意的眼神看着男人，“抱歉，可以给我一张纸巾吗？”

　　男人仍旧没有说话，他在口袋中掏了掏，并没有，于是打算出门去拿，走到门口时，墙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摄像头这边，看守人员目不斜视，看着几个显示屏，突然，其中一个显示屏上黑了一秒，又很快恢复了原状。
　　看守人员定睛仔细观察，并未发生异样，就看见送饭的男人按照伊尹的要求打晕了方邵，然后将人拖了出去。

　　一切照常。

　　“你看起来伪装的很好。”伊尹发出赞叹，“垃圾处理了吗？”
　　方邵点点头，说道：“已经处理掉了。”

　　“好，你现在就假装逃了出去，穿着这身衣服去找他们吧，遇到他们后，把这个……让他们吃下去。”伊尹取出一小瓶药丸，笑得明媚。

　　方邵接过药瓶，等待着伊尹的吩咐。

　　“好了，你注意时间，一会趁着天黑，赶快出去。”伊尹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方邵忍下心中的怪异感，点了点头，离开了。

　　他难以想象，计划就这么容易的实施了？不过幸亏自己的异能恢复了一些。
　　方邵心中一喜，他迅速离开关押他将近一个月的囚牢。
　　想到即将与好友亲人相见，方邵脸上控制不住的喜色。

　　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进行有组织的游街，他们在抗议着什么。
　　方邵停下脚步，仔细看着人们高举的横幅，大喊的口号，人们要求公开审判前任城主宁鸿，要求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要求ANMEN停止人体研究，要求获得以前正常的资源分配。

　　或许……H市的胜利，即将来临。
　　方邵按了按帽子，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不远处的汽车，跟了他一路，方邵一无所觉。

　　*

　　城中的所有据点已经就位，被煽动的幸存者们自发组织着游行示威，而ANMEN，毫无作为。

　　前一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现如今地面还没干。仅仅过了一天，积怨已久的人们站了起来。

　　“看起来真热闹！”阿六透过一旁的窗户向外看，“阿匡要不我们也下去叭！”
　　冷脸青年面无表情，他默默地按住阿六的手，说：“，记住我们的任务。”
　　“好叭好叭。”阿六撅着嘴老实地趴在窗前，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索性像他这样的人不少，小窗口中一个接一个，都在向下看着游行队伍。
　　他们也并不特殊。

　　人们的精神力量是巨大的，阿匡被触动一些，他听见自己心中的问题。
　　【真的能行吗？】

　　“能的。”

　　少年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他朝着愣怔的阿匡笑笑，那是少有的干净纯粹的笑容，他再次肯定地说：“能的，我们可以的。”

　　又下雨了。
　　近两个月下的大雨，比过去十年同时期的降雨量还要多。

　　这不能算得上好，也称不得差。

　　人们仍然冒雨走在街道上，毫不在意打在脸上的雨水，也许这一瞬间，他们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公平，也是积压了数月的愤怒爆发。

　　方邵在慢慢接近基地北边的房子，是老A的据点。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加入游行的人越来越多了，方邵的目标与他们刚好相反，逆流行进总是难行寸步，他心中涌出一股焦急的情绪。

　　天色昏暗，夜晚即将来临。
　　他打算抄近路。
　　方邵挤进小巷，跟踪者弃车步行。

　　和周围狼狈的人们不同，伊尹穿着紫色旗袍，透明的保护罩将雨水隔开，甚至地上的泥水也碰不到她分毫，整个人仍旧干净清爽。
　　她走过人群，除了一阵浓重的香味，人们一无所觉。

　　变故在这时发生。

　　方邵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他身上似乎带着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抱歉，你没事吧？”方邵伸出手，打算拉他起来。
　　“没事。”男人声音喑哑粗粝，他握住那只白净的手，心底叫嚣着的激动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电闪雷鸣的刹那，冰冷的刀光映出他怨毒的眼眸，整个人的表情狰狞可怖。

　　“轰隆隆——”

　　重物倒地的声音淹没在雷声中，溅起的血水沾到了谁的裤子上。
　　大雨洗刷着罪恶的世界。

　　方邵似乎一无所知，他插上了沾血的匕首，收回了口袋，整个大脑一片混沌，呆愣愣地继续往前走。

　　林铮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难以想象方邵居然能做出这样迅速的反应。
　　一阵浓香扑面而来，林铮费劲的抬起头，他看向紫色旗袍的女人，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吐出了一大口血。
　　“救……救救我……咳……”

　　林铮感受着生命在流失，四肢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他快死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心神。

　　女人叹息的声音响起：“你差点坏了我的好事。”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让你就这么死了，便宜你了。”

　　默不作声跟随的男人释放出一道柔和的光芒，迅速掠过他的身体，林铮惊奇的发现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他抬头想要感谢治疗的男人，却在下一秒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啊！”林铮发出痛苦的叫声。

　　“我们走。”女人轻笑一声，不再理会地上如同丧家犬的男人。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痛苦的哭喊淹没在彷徨的雨声中。
　　不多时，只剩下“哗啦啦——”

　　*

　　这个点敲响的门铃让屋内所有人的精神紧绷，老A使了个眼色，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透过嘈杂的雨声，门外传来他们朝思暮想的声音。
　　“是我，方邵。”

　　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许瑶与老A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疑惑。
　　老A打了个手势，几人上了楼掩藏起来。

　　“吱呀——”
　　“轰隆隆——”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闪电惨白的亮光照在方邵的侧脸，浑身湿透，犹如河里爬出的水鬼。
　　老A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你真的是方邵？”

　　而比方邵的回复更快的，是宁鸿的拥抱。

　　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过去的，也没人看清楚他与方邵在雨中拥抱时，顺着脸颊淌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是他……”

　　这一出直接让人傻了眼。
　　承天和陆东东去找提前进来的先遣部队汇合，阿六和阿匡在外派任务，盯着游行的队伍。
　　老A这里只剩下缘思二人、许瑶于晓、邱水以及原谅。

　　许瑶不太情愿地当了一个“恶人”：“先换一身干衣服吧。”

　　方邵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整个人似乎在喜悦与悲伤的夹层中垂死挣扎。

　　换完衣服后，方邵整个人干爽了很多。
　　众人坐在客厅，听方邵讲他的经历。

　　“我坠楼后，被ANMEN的人关了起来，在最高的那座灯塔阁楼。关了一段时间后，我的异能恢复了一些，结果发现每天给我送饭的人，居然在学习我的一举一动……然后我借着他们的阴谋，替换了我和他的身份……事情就是这样了。”

　　听完这个经历，许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怎么觉得，跟听故事一样？这未免顺利过头了吧？”

　　方邵的表情又开始挣扎了，他的手在桌子上乱晃，嘴上却说着：“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许瑶敏锐地发现不对劲，方邵表情变得极其痛苦，但说出的话却仍然平静。

　　不对劲……许瑶心一沉，然后看到方邵在桌子上乱晃的手，在不停地重复写着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