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战歌》北野陵

185、第185章.天灾人祸

　　不久之前，南方的内陆小国丽西，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洪灾，境内所有湖泊与河流的水位，都在短短几日之内迅速上涨，溃决成灾。困在边界高墙之内的城市、乡村与耕地全都被洪水淹没了，整个国家也随之覆灭。
　　那些有幸从围墙垮口中逃出生天的丽西人，都纷纷向北迁移，逃至桑比兰德，当时只有北部才是流民们唯一的出路。因为，在暴雨刚停歇而洪水还未退却之前，位于丽西东部的汨罗、南部的杜鲁兰德和西部的可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陈兵于境了。只待洪水一退，他们就立即越过垮塌的边界围墙，趁机抢夺丽西王宫内堆积如山的珍宝。凡是去过丽西王宫的人都知道，那位虚荣的丽西王坎吉·玛尼旺，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将王宫建得金碧辉煌，到处都贴满了黄金与宝石。那座王宫可以说是集满了丽西国土上所有的珍宝，令人垂涎不止。
　　为了防止由于丽西难民的不断涌入，而导致桑比兰德南部发生动乱，桑比兰德现在的统治者诺罗·金格勒，不得不令其最得力的贵族战将穆奇·阿瓦尔，从伊赛城紧急率军南下，以维护南部边境的秩序。但由于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好身在森林深处的佳宁城，而魔鬼森林和丽西之间还隔着一个偌大的桑比兰德。因此，当穆奇率领军队匆匆赶到桑比兰德南部边境之时，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这三个国家的军队，已经在洪水退却的丽西境内，为争抢黄金和土地而打得不可开交了。
　　此时诺罗正在北部边境备战，自然无法分散太多兵力到南方，更不屑于乘人之危争抢土地与财物。穆奇十分了解诺罗的品性，所以，只要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暂时没有威胁到桑比兰德南部的安危，他就继续保持观望的态度，不会主动介入他们的争端，并将精力集中在安置难民这件事上。关于如何应对难民，幸好先前已经从经验丰富的佳宁人那里，得到了不少好的建议，因此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然而，还是有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正在悄然地发生着。倘若处理不当，将可能会给桑比兰德，乃至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这几个国家，同时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最先察觉到这个危机的，并不是此时仍然身在丽西境内的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这三国军队，而是正在桑比兰德南部边境观战和安置难民的努兰德士兵。
　　在安置丽西难民的时候，士兵们发现，个别难民身上出现了一些传染性病状。他们不敢怠慢，立即上报给了军中最高贵族将领——穆奇·阿瓦尔，穆奇当机立断地限制了所有难民的活动范围。思及不久前，从伊赛启程时，医者罗德·阿克罗伊曾千叮万嘱，一定要带上防疫药物，以应对自然灾害过后将有可能出现的瘟疫。因此，桑比兰德南部边境的疫情才得到了及时的控制，并逐渐好转。
　　为了阻止丽西境内的瘟疫向外蔓延、危及整个南部地区，穆奇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因为现状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待在桑比兰德边境观望了。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丽西边界围墙上所有的垮口都围堵起来，防止有可能已经染上了瘟疫的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的军队逃回领地，从而导致瘟疫扩散到难以抑制的程度。
　　但很显然，这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不仅对于穆奇自己，对整支军队而言亦是如此。从伊赛出发之前，他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严重的疫情，匆忙带来的防疫药物很有限，根本不足以维持整支军队的预防。万一疫情再现突变，拖延了他们返回北部边境的时间，将会给正在备战的诺罗造成困扰。所以，穆奇不得不另派几名部下迅速返回伊赛城，请求医者罗德·阿克罗伊赶来支援。

　　与此同时，为了抢得先机，顺利夺取丽西王宫内的珍宝，汨罗、杜鲁兰德和可农互不相让，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无视于遍野的臃肿浮尸，甚至踩踏而过，一心朝着那座金光闪闪的王宫进发。在持续多日的混乱交战中，他们分别抢到了不少财物，夺得了不少土地，但也几乎同时都染上了瘟疫。
　　洪水退却之后，无论是在潮湿的地面上，还是在河流与湖泊中，无处不充斥着腐烂的人或动物的尸体，以及毁坏了的农作物。那些被忽视和践踏的腐尸，仿佛将所有的怨恨与不甘都化为了致命的病毒，不断地散播到空气中、泥土中、水源中……无声地谴责着命运的不公，报复着贪婪的人心，令南方三军从敛财夺地的狂喜中骤然转为了面对死亡的恐慌。

　　“怎么说呢，虽然丽西王被自己修筑的围墙给困死了，但我们现在却要为围墙的存在而感到庆幸。不然以我们目前这点兵力，恐怕难以在如此漫长的边界线上、同时从三个方向截住三个国家的军队。”迦里既有些庆幸又有些忧虑地叹道。
　　“呵，谁说不是呢。”穆奇坐在骑兽上笑道。尽管此行十分冒险，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凝重之色，一如既往地豪放不羁。
　　穆奇将此次带到南部来的为数不多的将领和兵力，临时又分成了四支军队，分别遣往丽西边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把守在边界围墙外的垮口处。将士们必须严守军令，在努兰德的医者们赶来之前，绝不能轻易让任何人跨出丽西的边界，否则杀无赦。
　　由于可农境内最大的河流——瀚古河的其中一条支流，从丽西西部边境的北段流入丽西境内，又从南段蜿蜒而出返回可农。因此，相对于北部的桑比兰德、东部的汨罗和南部的杜鲁兰德来说，与丽西西部接壤的可农将会更加危急，于是穆奇决定亲自把守这段险关。
　　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丽西王在那条流经丽西边界的河上造了桥，并在桥上筑了墙，又在桥下和水底都加设了防护栏。虽然他的本意是为了防止敌军从河道入侵丽西，并阻止丽西平民逃离国境，但现在却有效地阻挡了许多随波逐流的腐尸和垃圾，使这些腐败之物无法继续流进可农境内。上游位于北段边境，姑且算是安全的，但位于南段的下游，却是在丽西境内绕了大半个国家之后才返回可农的。因此，即便水里有防护栏，也难以阻止一些微小的污染物继续流向可农南部，甚至还有可能会殃及杜鲁兰德的水源。
　　这条河自北向南流通，西部边界北段，即上游的围墙目前仍然完好无损，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依此推测，可农的军队多半是从南段边界围墙的垮口进入丽西的。
　　穆奇领着这支为数不多的军队，来到西部边界南段的时候，发现从丽西境内涌出的洪水，早已将下游河岸边的围墙给冲破了，眼前只留下一个门形的洞口，这正是可农军队进入丽西的唯一途径。于是，穆奇便直接在围墙垮口外的高地上安营扎寨，命士兵们紧盯着垮口，只要可农军队一出现，就立即射箭警告，阻止他们出境返回可农。

　　自穆奇帮诺罗·金格勒夺走可农西部的六座大城至今，时隔七年之久，他才终于又踏入了可农的疆域，但这次换了一个方向——东部边境。
　　“最近可真是阴冷潮湿啊……”穆奇抬头望了望天，总觉得这个冬季似乎特别漫长。
　　正在这时，一位士兵跑过来问道：“阿瓦尔大人，今日还要将烧过的木炭投进河里么？”
　　穆奇想了想，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木材可烧？”
　　“最近天气阴潮，取暖和炊事都需要大量的木材……”那士兵有些犹豫地答道。
　　“是么，那就别再往河里投炭了，都留给战士们取暖吧。那么深的河水，投炭的唯一作用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良心带来一点安慰罢了。”顿了顿，穆奇又补充道，“另外，多找些光滑坚硬的石块回来，到时放在炭火里一起烧，既可直接用于煎烤食物，又可取暖，多少也能省点木材。”
　　那士兵接令退下之后，旁边的迦里忍不住问道：“阿瓦尔大人，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污染的河水流向可农南部和杜鲁兰德了吗？”
　　“是啊，在罗德赶到这里之前，只能听天由命了。”穆奇不急不躁，仿佛事不关己。
　　“可是……”迦里不由得更加焦虑了。
　　“怎么？难道你有办法？”穆奇不禁笑道，“这可不是小溪流，就目前的深度和宽度而言，暂时截断河流是不可能的事情，时间与兵力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再说了，万一截流之后，这阴沉的老天再下几场暴雨，那丽西不得再淹一次么？不过，若把三国军队全都淹死，那倒也省了我们的麻烦，说不定还真是个好主意呢，呵呵……”
　　“大人……”迦里霎时无言以对，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于关注疫情了，只担心污染的水流可能会影响南部地区，却没有考虑到其他的危险。
　　“这么阴冷的天，我可舍不得让我的士兵们挨冻，剩下的炭火要留给他们取暖。况且，将士们还得留着性命返回北边的战场呢。瘟疫的问题，就等罗德来了再解决吧。”穆奇拍了拍迦里的肩膀，歪头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河流也有自我净化的能力，虽然很有限，但就这样让它继续循环下去，没准过些天南方的水也就干净了。而且，我已经派人沿河南下，将消息传递给沿岸的居民了，让他们尽量避免饮用河水。”
　　闻言，迦里才终于稍感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