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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丹桂飘香,中秋就近了。这等家人齐聚一团的其乐融融佳节,自然是受世人欢喜的。

      从前母皇统治的盛世下,国库充盈,边疆安稳,无内忧,亦无外患,每每到了这等佳节,就是君臣同欢的热闹胜景,宫中会举办大宴,把朝中的顶梁柱以及其家人都邀进宫中来赴宴。

      其实,我也想当个让臣民感恩戴德的君王,可惜实力不允许,一是我自身的能力比不得母皇;二是南安王在位几年,挥霍无度,再加上连着两年的天灾,国库空的也差不多了。

      我若一意孤行地要营造一派君臣同乐的盛世之欢的虚假繁荣,怕是朝中臣子非但不会感恩,反而会明里暗里地给我扣一顶贪图享乐的帽子了。

      一番考量下来,我也就不自讨苦吃了,大手一挥,让王喜传令下去,今岁中秋宫中一切如常,切勿大操大办。

      这个令一下去,瑶香就有些不平,时不时就在我耳边嘀咕一嘴:“陛下去岁也是这般节俭下来的,今岁又是如此。您都这般省吃俭用了,朝中那些大臣还是这般,他们是瞎了不成……”

      这种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说的话,偶尔听一听还是很舒心的,但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动听了,反而觉得腻。

      不过,瑶香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日积月累的主仆情分也不会让我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对她生了厌。毕竟纵使这世间有万万千千的人,但得到一人的真心相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有些舍不得不要。

      “如今国库不充裕,马上又要入冬了,北方边塞的游牧民族怕又是蠢蠢欲动,举国都在节衣缩食,寡人自当与百姓共苦,算不得什么。”我自行取了头发上的最后一个簪子,一头黑发瞬间倾泻下来,我望着镜中的自己,顿了片刻,才回头看向她,“瑶香,这等话,往后不要说了,若是传入了朝中大臣的耳里,怕是又要误会寡人了。”

      “陛下恕罪。”瑶香慌忙跪了下去,“是奴婢逾矩了。”

      我弯腰拉她起来,“寡人知你是心疼寡人,但为君者,受万人朝拜,一言一行都是要载入史册供后世人观摩,自然是要苛刻些的。”

      瑶香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缠了两缕发丝在指尖,“对了,今儿什么日子了?”

      “初十了。”

      “离中秋只有五日了。”我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松开了指尖的头发,“明儿让王喜去后宫传令下去,让玉珏和墨竹中秋出宫与家人团聚去,寡人准他们在宫外歇一碗。”

      “陛下,那您呢?”

      我起身朝龙榻走去,瞥了一眼那高悬着的福字,“这皇宫就是寡人的家,自是在宫中赏月的。”

      “陛下明知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瑶香走过来,帮我铺好床,才弯腰给我脱鞋子。

      我躺好后才道:“寡人累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瑶香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才点头,行礼告退。

      她离开后,我又仰面躺着,看着空旷安静的寝殿,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当然知道瑶香的意思,在这宫中,除了玉珏和墨竹这两个名义上的皇夫算得上我的家人,我再没有其他人了。中秋团圆这等日子,我却还把人打发回了家,在她眼中,约莫就成了茕茕孑立的可怜人。

      可是,她不知道,在我心里,玉珏和墨竹亦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世人其二。在不在我身边,都是不打紧的。

      夜风乍然而起,下过一场雨,暑意骤退,凉意乍起,挂在床梁上的福字随风轻轻摆动,下面装饰的流苏欢舞。我侧身起来,撑着头看着它们摆动,想起了绣这个福字的主人。

      我把她弄进宫来,大约今年的中秋,她也要在这无依无靠的宫中孤独地赏月了。

      翌日,王喜前脚去后宫把我的令传了下去,玉珏后脚就来了玉熙宫。

      我一宣他进来,他就跪在了地上,委屈巴巴地控诉我的令下得不该,“陛下,臣既然入了宫,就是陛下的人,您怎么能让臣回家去?”

      我让他起身,他不起身,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倔强起来,依旧赏心悦目。

      大抵对于好看的东西,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总是难以抗拒,他犯了倔,我只好亲自去把他拉了起来,好心好意道:“你们日日夜夜在这宫中陪伴寡人,一年到头也难得与家人相聚片刻,寡人很是感激,所以这才给了你们恩典。”

      “臣不想要这样的恩典,只想陪伴在陛下身侧。”

      话是好听。

      可世间之情话,若不是心中所悦之人出口的,便成了一场负担。

      “来日方长,往后年年又岁岁,多的是机会。”

      玉珏的神色好看了不少,“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往后不再赶臣走了。”

      我笑了笑,明明我给的是蜜糖,他却当砒!霜。

      他大概把我的置之一笑当成了默认,又高兴起来,“陛下许久没去臣的云泽宫了,这几日臣从长信宫弄了不少桂花,如今云泽宫比长信宫的桂花香还要浓郁,陛下今晚要去云泽宫坐坐吗?”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想起自己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两位皇夫的宫中走动了,便又点了点头,“那寡人真要去瞧瞧了。”

      玉珏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也不像往日一样赖在我这里不走,又说了几句就主动告退。

      他一走,瑶香就在那边吃吃的笑,“陛下对玉珏公子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

      我莞尔。

      这阴天,天黑的早,酉时才过半,就有种暮色四合之态,我让瑶香不要让御膳房准备晚膳,准备就去玉珏的云泽宫用膳。

      说起来,长信宫虽贵为凤君之所,但其与大锦历代君王的居所玉熙宫相隔算远的,这些后宫宫殿,与玉熙宫最近的是从前母皇的兰贵妃的居所凤梧宫。

      事实上,凤梧宫在母皇之前,都是历代君王的皇后居所。母皇为了兰贵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颁布了女子与女子亦可成亲的法例,可费了毕生之力,也没法让她最心爱的兰贵妃坐上皇后之位,与她光明正大地并肩而立,共享大锦的盛世江山。

      云泽宫隔凤栖宫不远,从前也算是帝王宠妃的居所,但因着母皇的后宫既有宠妃又有皇夫,为了谨慎起见,两宫之间的宫道被阻了,重修了去云泽宫的宫道,从玉熙宫过去,要绕些了,一绕道走,这云泽宫反而比长信宫还要远上一些。

      我不是个犯懒的人,难得光明正大地在这宫中转悠,便也不让王喜安排步辇了,徒步走了过去。

      路过长信宫外的岔道时,我耳尖地听到里面隐隐有嬉闹声,遂停了步子。

      “陛下?”

      “寡人突然想起长信宫的桂花开了,既然路过了,正好去瞧瞧罢。”

      我的话,宫中这些宫人,自是不敢有非议,王喜率先带着人在前面开路。

      还不等我过去,王喜就在前头大喝,“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入长信宫来偷桂花……”

      我皱眉,看来方才的嬉闹声不是我的幻觉。

      “王内侍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跪了一地的人瞧着我来,又纷纷磕头,“陛下饶命……”

      我扫了一眼那被折得七零八落的桂花枝,心下顿时怒起,这些桂花树,虽等不到需要它的人了,可从前那个需要她的人,可把它们当宝贝,每年她率着宫人给她打桂花时,她都要在旁边跳来跳去,“哎哎哎,你们小心点,别把花枝伤了,它也会疼的,万一疼狠了,明年不给开花了,怎么办?”

      “你们……”这群人大胆妄为,我并不那么想饶命,可一圈扫下去,人群中还跪着一个我不想罚的人。

      我的视线在三梅身上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谁准你们来这里的?”

      这些宫人在私底下对视两眼,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跪在为首的那个宫女才颤颤巍巍道:“回、回陛下,没、没人让奴婢来这里,只、只是长信宫的桂花太香了,又听闻宫人说,这里的桂花能摘的,奴婢们便想着摘了桂花去做香囊……”

      我扫了一眼她,这粉色的云锦布料的宫服不是一般的宫女能穿的,而是宫中绣房有资历的绣女,也就是晋升为御绣的人才能穿的。

      我垂眸沉吟了片刻,“你们好大的胆子……”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话一落,这些宫人又跪下磕头。

      我叹了口气,“你们偷了花也就罢了,何苦伤了树。”

      “奴婢只是站在树下摘花,定是那些爬树去摘花的人伤的。”

      “哦?那你们之中有谁都有谁爬树了?”

      静默了片刻,才有两个人跪了出来,而其中一个竟然是三梅。

      我之前几次见她,都瞧着这个女孩子是个文文静静的乖巧模样,却不想私底下竟还有这么顽皮的一面,讶异之余,莫名还有些想笑。

      “女孩子家家的,胆子倒是不小。”

      “陛下饶命,奴婢虽然爬树了,但并没有伤到树……”其中一个女子立马磕头,三梅倒还是把头磕在地,不言不语。

      我朝她们走近了两步,看了磕头的女子一眼,又去看三梅,“她说没有,那便是你咯?”

      她身子发颤,却没有开口,我轻叹一口气,头疼地想着怎么不动声色饶她一回时,她又磕磕碰碰地开了口,“不、不是奴婢。还请陛下明察,奴、奴婢虽然偷摘了花,也偷爬了、爬了树,但这些折枝,不是奴婢、伤的……”

      “肯定是你,我们这些人之中,就你爬树最利索,桂花摘的最多……”不待她把话说完,方才那个女子立马开了口。

      我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见她安分下来了,才看向三梅,“那你说这是谁伤的?”

      “奴婢不知道。”她声音发颤,仿佛在极力忍着什么,又过了小会才道:“这些折枝……奴婢来之前就看到了……”

      我垂眸,让王喜捡了两根折枝过来,看了看断痕,确实不是新枝。“临近中秋佳节了,宫中染了血腥倒不吉利。”

      “谢陛下饶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思忖了片刻,转过身去,“王喜,去打听清楚这些人都是哪些宫的,把名字记录下来。”

      “是。”王喜应了,又多了一句嘴,“那这些人,陛下要如何处罚?”

      “既然她们说是采了桂花做香囊,那便罚她们做桂花香囊,中秋节前,每人都给寡人献上十个香囊,如若得了寡人的眼,那此罪便免了,如若不然,统统打入浣衣局。”

      浣衣局是宫中最辛苦的地方之一,不仅要负责各宫主子的衣服浣洗,还有这些宫人的衣物。对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说,算是一份重罚了。

      我不想轻饶她们,但亦不想重罚三梅。

      然而,我是一国之君,不能偏心。

      因为,帝王的偏心,对她来说,只是催命符。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举个手给我看看,到底有几个人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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