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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燕屈之争一 ...

  •   因不喜欢和帝都的权贵们扎堆住在一起,襄阳王干脆将一座废弃的道馆修葺整理好,带着府中人员住了进去,这个道观背靠着风光秀丽的西楼山,高阳王常常带着张瑞到山上游玩观赏,两人身后,严崇一干人等的目光紧紧咬着襄阳王的背影不放,生怕又像上次那样,一个疏漏会错意,襄阳王就主动被带走了。今天也是如此,两人登山累了后就在一个亭子里坐下了,张瑞将随身带着的画具打开,一笔一画,点染云烟,襄阳王坐在凳子上抱着一个酒壶,喝一口就唱一句词,再喝一口又接一句词,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等把一壶酒喝完了,他摇摇摆摆地来到桌前,瞅了瞅画作,叹了一声,像往常一样感叹道:“经纶啊经纶,你学画这么多年,名师也请教过不少,画作却没多少长进,既然明知道自己没有作画的天赋,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不肯放弃呢?”
      半醉半醒之间的襄阳王没有一点儿清醒时的凌厉傲慢,反而呆呆愣愣的,好玩极了,张瑞知道这个时候可以同他开玩笑,反正襄阳王酒醒后也不太记得,便笑道:“王爷这是在问臣下呢,还是问自己呢?。”
      襄阳王被这反问问得愣住了,他道:“我问了你多少遍这个问题,原来想问的人是自己。”言毕悲极而笑,身体靠着柱子缓缓坐下来。
      张瑞看着严缓如同女子般纤细的腰身,伶仃的手腕,眼里流露出十分的担心,温言道:“还请王爷多保重身体,襄阳王府一派人等的安危都系于王爷一身。”
      严缓将头低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两团浓密的阴影,这样的姿态显得他更加弱不胜衣了,严缓却冷静答道:“我知道,待会一下山我就去骑马舞刀,为几天后的事情做好准备。”
      张瑞听道严缓这句话,拿着墨笔的右手一颤,黑色的墨水便滴到宣纸上,即将成型的兰花就这么被毁了。他道:“王爷当真。”
      严缓此时累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回到:“当真。”随后又确认道:“你确认袁慎会来?”
      张瑞回到:“消息千真万确,今天清晨还有眼线来报,袁慎已在路上。”
      严缓听到这句话冷笑道:“他胆子挺大。”
      张瑞道:“他若是知道王爷来了幽国国都,一定不敢来,可杜丞相封锁了王爷来国都的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情。”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严缓心满意足地撇下张瑞,一个人下山去了,他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伸手去摘常青树的叶片,叶片上沾着水,打湿了严缓的手掌和手腕,湿漉漉的,像鲜血一样黏黏糊糊。
      满树青枝不曾变,王侯将相飘零尽。
      他又将树叶毫不留情地扔掉,全身的精气神都因按捺不住的杀意抖擞起来,眼里隐隐泛着嗜血的光,像只穿梭于山间的鬼魅。
      皇宫里,李濛和赵留言也正在商量他国使者来访的事情,不过他们不是为了袁慎,而是为了屈国的小皇子卫泠风。丞相赵留言的右眼铁青着,嘴角旁有三道指甲挠出来的血痕,他坐在下位,朝皇帝道:“屈国一向和我国交好,去年还和我国签订了盟约,如今屈、燕开战在即,屈国的太后派出自己的次子六皇子来访我国,以稳固同盟关系,从屈国的种种动作来看,燕国、屈国两国必将开战。”
      李濛接到:“燕国今年国内天灾人祸不断,先是连续三个月的大旱致使“燕国粮仓”平阳郡颗粒无收,后被征去开挖河道的5万民夫暴乱,燕国宰相施千容派遣自己的同族将军施源率领6万兵马平乱,不想施源最后倒向乱民一派,率领十一万兵马一夜之间挥兵直指皇都,差点攻陷皇宫,幸好最后施千容设计杀掉了施源,击散乱党,力挽狂澜,但施千容却也因自己的识人不明被燕国国君关进地牢,世家大族施族被施源的叛乱累及,丢掉了世袭的爵位及满门荣耀,全族被贬为庶民,如今燕国国内动荡,朝中无人,粮断兵疲,也难怪屈国会趁火打劫,对燕宣战了。”
      赵留言补充道:“去年燕国攻占了屈国两座城池,并在城内颁布新法,驱逐屈国民众,使两城百姓流离失所,许多老弱妇孺还没走到邻近的城池就累死途中,屈国人对此怀恨在心,这一因素也促进了这次战争的形成。”
      对于赵留言补充的这一点,李濛颇为认同,但随后又咬了咬牙,无奈道:“若现在幽国朝政由本王掌控,本王一定和屈国太后达成协议,两国一同发兵进攻燕国,以壮大我国实力,可是现在幽国朝堂大事都由杜弘一手把控,杜弘和燕国的皇族、权要交往甚密,本王甚至怀疑杜弘私下里曾和燕国的重臣私通书信,泄露我国机密,但一直苦于缺少证据。而屈国这边,杜弘对屈国,唉、、、”李濛长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赵留言心领神会。杜弘的父亲杜晟当年背叛幽国后,逃去的国家正是屈国,杜晟一去屈国便被奉为上卿,宝马香车、妻妾成群,其尊荣显贵比在幽国更甚,留下杜弘杜宣两兄弟在幽国,在地狱苦海中挣扎,想来杜弘应该是十分怨恨自己的父亲,以及自己父亲所在的屈国吧?因此,此次屈国六皇子来幽国之事仍是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赵留言忧心忡忡,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道:“希望杜弘不要被个人恩怨冲昏头脑,仍然能够以大局为重。”
      李濛却冷道:“丞相想错了,杜弘在决策时何曾考虑过自己的私情,不都是以大局为先吗?只不过,不知道这次他心中的大局和幽国的大局是不是一样。”说完这句,他又想到提前预知燕屈战争,并先下手捞了一笔的孙濯如,感叹道:“孙濯如的军事政治眼光十分敏锐,让他司掌农业真是屈才了。”
      赵留言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此人若能为我们所用何愁国家内政混乱,但他现在却是杜弘用来对付我们的利刃。”
      李濛遗憾道“若不是三年前魏党的文字狱,这颗明珠何至于暗投。”想到文字狱一事,李濛心中被压抑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跳起来,一脚踢翻了茶几,转而又踢碎了一旁的花瓶,他的这两脚踢得干脆利落,气势汹汹,脚趾都痛的失去了知觉,似乎要把这些年受的憋屈和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踢完这两脚后,他的理智又回来了,他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朝一旁的赵留言道:“本王过于冲动,让丞相失望了,以后定不再犯。”
      在李濛发火时,赵留言依旧从容不迫、神色不变地坐着,此时见他气消了,赵留言淡淡道:“老臣看着陛下长大,在臣面前,自是无妨的。”
      赵留言这句古井无波,不见丝毫起伏的话差点又让李濛落下泪来,在少年李濛的一生中,他听过的这种长辈对晚辈发自内心的关爱的话语屈指可数,每一次听见,都让李濛内心柔软的部分颤抖不已,一股酸楚又幸福的感觉渐渐蔓延到李濛内心的各个角落,但顷刻间又被沉重的责任感和屈辱感覆盖了,李濛眨了眨眼睛,朝赵留言道:“丞相,等朕真正掌握大权时,朕定要封你做帝师。”
      师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也。
      赵留言听到这句话,脸上荡漾开笑容,他道:“等真到了那时,陛下应该慎重考虑,切不可厚此薄彼,让其他老臣心生不满。”
      “丞相,朕知道了。”李濛一如往常,将那句说了千万遍的话,又说了一次。然后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道:“这是朕私下的问题,丞相若觉不妥,不回答也没关系。”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道:“老师的脸,是怎么回事?”
      赵丞相老脸一红,心道家家都有本难练的经,可丢脸丢到圣上面前除了他估计没谁了,然后又想到罪魁祸首赵出岫,老脸变的的铁青,暗骂道:那个小兔崽子!随即又想到自家威风不减当年的母老虎,老脸又刷的一下变白了。他干咳了几声,将头转向窗外蓝蓝的天空,试图转移话题:“这个时辰,屈国的六皇子该到我国国都了,屈国六皇子素有中原第一美男子之称,传言只要是六皇子出现的公开场合,观者如堵,如今他在我国境内,可千万不要在人前出意外啊,否则卫太后那边真不好交待。”
      李濛闻言戏谑地挑了挑眉,并不上当,仍用探寻真相的目光注视着赵留言,赵留言见此又将头转向窗外蓝蓝的天空,尴尬道:“芝兰玉树,屈卫幽严,雅望风流,东洛文章,西洛才名、、、”
      李濛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两只铜铃般的眼睛里射出箭一样锐利的光芒,似要把赵留言的老脸穿透,赵留言机械地背诵着流传于中原大地的赞美两位美男子的词,承受着幼帝八卦的目光,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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