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忘羡今天也被夺舍了？》永月

5、Chapter 5·今天的含光君和魏前辈很奇怪（2）

　　见到倒映在妆镜里，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陌生容貌，魏婴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念头却是：这位“前辈”居然和我同姓。
　　其实也不能怪他的关注点如此清奇。刚才在穿衣时魏婴就发现自己的双手有异。与他不同，不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尝试着运转灵力，竟意外发现这具身体不但灵力低微，甚至连金丹都没有结！除此之外，魏婴记得自己原本的身量与蓝湛相差无几，而现在这具不知是谁的身体，身量却比自己矮了大概二寸左右。更不用提，蓝湛先前还向自己确认身份两次。只要不是傻子，必定会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魏婴在发现自身的异样时就已经列出了好几种可能性，但最符合状况的却也是让人感到最匪夷所思的——活人夺舍——前所未闻！若不是外面突然来了两位少年，而蓝湛也对少年们口中的“含光君”毫无印象，魏婴深切认为他与蓝湛之间大有可能需要再打一架。谁让姑苏蓝氏行事最为刻板，想必不一定会接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之类的解释。如果他此刻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魏婴到是不怕与蓝湛打上这一架的，但是现在这具身体，他反倒不敢乱来了，所以只能先逗着小古板插科打诨。
　　一想到蓝湛，魏婴又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小古板依旧是他的那张美人脸，而我却在一个陌生人的壳子里？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这个身体的主人长相秀逸，但顶多也就算是个长相干净的小白脸，相比之下，魏婴更喜欢的还是自己那张排行世家公子榜第四的容貌。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气愤也解决不了问题。幸好他也不是那种遇事会真急的人，所以也就只是在心里抱怨了两句后，便开始寻思起引发当下这个状况的缘由。魏婴相信，答案一定就在附近。
　　魏婴一边凝神细听着外间的对话，一边起身仔细察看起静室的这间内室。不得不说，这间屋子的陈设简直太有蓝湛的风格了，完全没有不必要的东西，简洁明了到一目了然。魏婴来来回回兜了两圈，除了在枕头下找到了半压半挂在木榻边缘的一根发带和一条卷云纹抹额外，一无所获。
　　对于这样的结果，魏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摸了摸下巴，盯着通向隔间的门，魏婴思忖道：此间没有，难道是在隔间？但是外面还有两个蓝家的小朋友，万一被他们发现我占了这位魏前辈的舍怎么办？按蓝湛的性格，他一定不会说谎……
　　就在魏婴思考着如何能在问题解决前好好的隐瞒身份，外面的思追少年恰好说道：“先前前往膳堂寻您，负责膳堂的门生便托我顺道将魏前辈的早膳送来。”
　　魏婴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他先前还提过“魏前辈的早膳含光君也未去取”的事，不由心中生惊，暗自赞叹：这位魏前辈当真是个人物！竟然能让小……哦，不对，大古板含光君自愿帮他犯禁，蓝老头竟然都不管？！
　　要知道，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这一个多月，没有特殊情况，魏婴他们这群世家公子的起居作息都必须严格遵照蓝家的习惯和要求来，就连膳食也须本人按时到膳堂解决。错过饭点怎么办？好办。饿着，全当练习辟谷了。毕竟蓝家可没有多余的闲人来伺候人。要不是能时不时下山去打牙祭，在云深不知处的这段日子，魏婴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
　　而现在，这位不知其名的魏前辈居然能劳动含光君去取早餐，而蓝家人居然都很习以为常……真真是不思可议至极！
　　魏婴一边感慨，一边想象着蓝湛在听到“自己”主动犯禁后的反应，顿觉一阵好笑。若不是有所顾忌，魏婴真想现在就冲出去好好地看一看蓝湛脸上的表情，顺便再逗他几句。
　　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外面依旧一片沉寂。魏婴心生诧异，略加思量便立刻了然：也是，小古板到底是恪守家规的蓝家人，现在的心情肯定一言难尽。罢了，哥哥我就好心帮你一次。
　　随后，魏婴用先前找到的红色发带扎起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翻窗离开了。由此制造出来的动静虽然化解了蓝湛与两位小辈之间的尴尬，但也让他错过了景仪与思追接下去的对话。
　　不过蓝湛在听到两人的话后，内心立刻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尽管只有景仪的只字片语，但两位少年口中的魏前辈，蓝湛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人——魏婴！
　　可是，两者的样貌却是迥然不同！
　　相较于魏婴先前想到的“活人夺舍”，蓝湛此刻首先想到的则是“死者夺舍”。而求仙问道的修士之中，最喜欢干这种事的，大多都是邪魔外道。仙门百家对于此种行径向来厌恶至极，每每遇到做出此事的妖邪之辈历来都是抽之以魂，镇之以恶，绝对不会姑息轻慢。
　　可是仔细观察跟前两个应是蓝家后辈的少年，蓝湛发现他们的言语之间对魏前辈满是尊敬之意，哪怕景仪先前的疑惑中带有一丝嫌弃。
　　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是以，在思追询问蓝湛是否又要和魏前辈下山时，蓝湛又一次因为走神思考问题而没及时接话，导致思追与景仪满心困惑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心道：今天的含光君好奇怪啊——

　　另一边，翻窗离开的魏婴一面对魏前辈能在蓝家堂而皇之触犯家规一事心生钦佩，一面又对他这具身体的素质满心嫌弃。
　　尽可能挑着没什么人走的小路，魏婴循路来到了记忆中自己昨日还与江澄一起居住的客室。一如之前预想的那般，这间客室已然没了有人居住过的痕迹，甚至就连之前他与江澄因打闹一不小心搞出来的小破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离开客居，避着蓝家的子弟与门生四下闲逛，魏婴发现眼前的这个云深不知处与他昨日还待着的云深不知处的格局虽然一模一样，但仍有些细节上的差别，若不仔细察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不过，当魏婴晃到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规训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的蓝氏家规顿时让他看直了眼，悚然地打了个寒颤。
　　粗略地扫了几眼，魏婴惊骇地嘴角直抽。
　　妈呀！四千条！！！竟然是四千多条家规——！！！又多了一千多条！！！姑苏蓝氏这是要把人约束成傻子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今日之前，就冲着姑苏蓝氏三千多条不带重复的家规，魏婴是无比嫌弃云深不知处的，现在，则是更加嫌弃了。
　　先前到还没觉得，此时此刻，魏婴倒是忽然有了一种荒诞不经的恍惚感。恍惚过后，魏婴更加坚定了自己在听学结束返回云梦后，此生再不踏入云深不知处半步的决心。
　　循着记忆里的来路，魏婴一路摸回了静室，翻窗进入。
　　甫一落地，脚下踩着的一页纸便吸引了魏婴的注意。俯身拾起，书于纸上的字迹让他不由愣了一下，而后便是满满地讶异：这不是他的字嘛！
　　魏婴仔细看了一遍呈书其上的内容，只字片语以及零散不全的符文，让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嘀咕了一句：“居然不是抄的《雅正集》。”

　　——“记忆”、“入梦”、“共情”……

　　从寥寥的几个关键词，魏婴猜出这应该是自己的研究手稿。只是——
　　自己的手稿为何会在蓝湛这里？
　　带着疑问环顾四周，魏婴发现这张纸大约是从书案上吹落至此的。两步上前，果然在一本已经翻开的书籍中见到了与之相关的其他内容。
　　坐于案前，认真翻阅了一遍，魏婴大致知晓了这是一份关于以梦境为桥，共享记忆的阵法的研究手稿。只是不知何故，居然让他和蓝湛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而不自知。且就刚才的状况来看，他与蓝湛似乎都“倒退”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在藏书阁共处一个月的最后一日。
　　于情于理，这都是当前最合适的解释。可潜意识里，魏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联系蓝家那两位少年的言谈，魏婴现在可以确定，他们口中的那位“魏前辈”应该就是自己。而这，也迫使他不得不面对先前一直刻意忽视的另一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死后夺舍重生！
　　姑且先不谈自己现在与蓝湛之间关系要好到何种程度，老实说，出于对自己的了解，魏婴不认为自己死了以后会选择夺舍这种外道的做法。更不要提蓝家这种行事古板至极，看邪魔外道不顺眼的正道名门了。来姑苏听学的第一日，蓝启仁就被自己关于凶尸相斗的回答气得不轻，蓝湛身为蓝启仁的得意门生，想必对自己的看法就如江澄所言，大约是如出一辙的。
　　放任自己这个夺了舍的邪魔外道在云深不知处自由出入？呵，简直比蓝湛亲口向自己表白说喜欢还要更加不可能。
　　直直地躺倒在地板上，魏婴茫然地盯着静室的屋顶好一会儿，头疼道：“想不通啊——！”
　　处处都有合理的解释，但又处处都存在着有悖常理的矛盾。
　　百无聊赖地在地板上滚了两圈，魏婴翻身坐起，心道：算了，再找找线索，实在找不到就回莲花坞找江澄。不论多少，他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打定了主意，魏婴连忙起身继续在静室里寻找起别的线索。不过，当他刚走到一个香几附近，脚下踩踏的异样感立刻引起了他的好奇。
　　俯身东敲西摸，不消一会儿，魏婴就找到了一个暗格。
　　撬起盖在上面的木板，一股与檀香香气浑然不同的醇香瞬间扑鼻而来。等魏婴看清藏在里面的东西是何物时，双眼蓦得明亮起来。
　　天子笑！真看不出来，蓝湛那个小古板居然也会藏酒！
　　云深不知处禁酒，与蓝湛初次见面，两人就因天子笑打了一架，不诚想，当初那个动不动就抓着他说领罚的人现在也学会犯禁了。当真有意思！
　　哦，不对，蓝湛为“魏前辈”犯的家规似乎还不止这一点。
　　想到这里，仰头灌了一口酒的魏婴笑嘻嘻道：“蓝湛那个小正经，嘴上一直拒绝我，但心里果然还是想和我做朋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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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当初为什么要先跳少年组这个坑？！……我想写婚后组！！！